她缓了缓,平静又麻木地提出要求,“你若能让秦若音离府,永不纳妾,我们便不和离。” 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知道不可能,也是故意这样说的,陆怀砚哪会让秦若音离府,让陆府无后。 那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可凭什么只有她痛苦不堪,而他一脸漠然。 云梨讨厌此刻面目全非的自己,她想做回曾经在枫河县的自己。 或许只有远离他,远离陆府,远离上京,一切就能回到原点了。 她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阿兄,云梨想。 果不其然,陆怀砚沉默半晌后,缓缓道,“好,只是此刻和离太过突然,再等些日子。” 陆怀砚想的是等她彻底想清楚,等她身子养好后,再提这些也不迟。 云梨知道他的顾忌是什么,不过是担心不利于陆府的名声,亦或是怕有心之人知晓今日之事拿出去大做文章。 云梨只想快些离府,她此刻不想听见任何有关孩子的事。 “你现在便写予我和离书,签了字,我与陆府就再无瓜葛。” 陆怀砚一怔,抬眸看她,“为何如此急,大可等身子养好后再和离也不迟。” 也许是想到日后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他怎样看她都无所谓了,云梨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不想看见秦若音还有她的孩子。” 恐怕在陆怀砚眼里,他只会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可云梨就是觉得秦若音能杀了小花,自己滑胎一事说不定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谁会相信她呢。 陆怀砚取来纸笔,写下和离书,云梨没有一丝迟疑地在和离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云梨搁下笔发呆,只觉内心空荡荡的。 陆怀砚见她一脸憔悴,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跑,他沉声问,“可想好了去处!” 云梨摇头不语。 陆怀砚又道,“城外有不少陆府名下的田庄,你若一定要离府,先去庄子上养一段日子,我会派人去庄子上打点好一切,待身子养好后你再想想去处。” 云梨本欲拒绝,但如今自己这具破败不堪的身子又能去哪儿呢,想了想,便应下来。 “多谢。” 见她如此客气,陆怀砚唇瓣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离府时,是陆怀砚相送,身后跟着姚氏和钱氏一众人。 云梨没带多少东西,属于她的东西本就少,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一样也没带,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 她裹着一层薄披风,风将她纤瘦的身形勾勒描绘,有些冷,云梨下意识抚了抚小腹,才反应过来孩子已经没了。 上马车时,云梨垂眸瞥了一眼扶握住她手腕的大手,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腕,“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相信滑胎一事是意外,你若得闲,还望你帮忙查查清楚,我怎样无所谓,但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说完,不再看身侧之人是何反应,钻进马车。 * 栖霞院,凝霜低头向床上的秦若音禀报她方才探听到的消息。 秦若音正在逗弄怀里的婴孩,漫不经心问,“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自云梨落胎后,想到那鲜红刺眼的画面,凝霜有些心神不定,她小声道,“三少夫人已签了和离书,此刻已经离府。” 秦若音逗弄婴孩的手指一顿,“做得不错,我已经让人给你父母他们重新安排了些轻松的活计,给你的赏赐也不会少。” 说着,秦若音话音又一转,“不过,你确定你在行事时都没露出什么马脚来,要知道,此事若是被怀砚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可是不会保你的。” 凝霜心里微滞,“姑娘放心,那药我并非今日才下,自从三少夫人开始喝安胎药,我每回会在汤药里放一点点落子药,就算大夫当场查验,也查不出什么。” “那落子药喝一点点起不了什么作用,可若长期喝下去,对身子和胎儿都不利,若换做身子强健的女子,也不会滑胎,可三少夫人身子自小就有亏损,根本扛不住。” 秦若音理所当然道,“那就好,怀砚此刻在做什么,话说他还来没看看孩子的模样呢。” 说着说着,秦若音眸中又浮出幽冷暗色,“可知她离府后去了何处!” 凝霜,“好似是去庄子上养身子去了,也许养好身子后便会离开上京。” 秦若音点点婴孩的额头,“这样啊,你主动请缨去庄子照看照看她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她是怀砚的第一个女人,难保怀砚日后不会再念着她,当然,能让她莫名其妙死在庄子上最好不过了。” 凝霜当即跪下,声音颤抖问,“姑娘,您不是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吗奴婢不想再做这些了,那么多血,奴婢害怕,您就放过奴婢吧。” 秦若音斜她一眼,“你不想做有的是人做,但你想好了,你的家人可不会那么好过。” 凝霜痛苦万分,怪只怪当初自己被钱蒙了心窍,“三少夫人已经什么都没了,日后她会离开上京,不会再与三公子见面,再也碍不着您,您又何苦要她性命。” 秦若音呵呵一笑,“因为我心里不舒坦、不放心啊。” * 入夜,陆怀砚在福松院陪姚氏用膳。 因为白日里云梨落胎一事,饭桌上两人皆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采杏在门外低声道,“三公子,我家姑娘想请您过去看看孩子,顺便给孩子取个名字。” 姚氏“啪”一声放下筷子,颇为不满,这秦若音未免太没有眼色。 采杏来的的确不合时宜。 陆怀砚则想起白日里云梨说的那句“她孩子的生辰是我孩子的忌日”,心里涌起一股郁涩之感。 他声音冷然道,“待孩子满月我自会前去探望,用心照顾好你家主子便是。” 待采杏走后,姚氏看他几眼,“这云梨也真是的,平日里又没让她做什么,连个孩子都护不住。不过好在她竟然会同意和离,娘还以为她会一直赖在府上不走,娘知道你不喜她,你想娶个什么样的新妇,娘过些日子去帮你打听打听。” 陆怀砚搁下碗筷,声音似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上几分。 “母亲,是她主动提出和离的,我并未提和离一事,至于新妇,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实在分身乏术,儿子暂不会考虑此事,母亲也莫要再提。” 陆怀砚虽不喜云梨,但也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人。 他想,当初若不是云父找上门来赶鸭子上架,他说不定至今尚未娶妻, 姚氏一愣,怀疑地凝着他,“你这孩子,不会日久生情,真看上云梨了吧!” 陆怀砚长睫颤了颤,“怎会,她只是看上我的身份罢了,若陆府的陆公子另有其人,她一样会嫁进陆府,这样一个女子,我又怎会看上她!” 或许她对他是有那么一丝真情在,但到底她是因为他的身份嫁与他。
第32章 在庄子上的这段日子,恍若一潭死水。 自滑胎以来,气血两亏,云梨身子太虚,又加上天气转凉,庄子上只会比城内更冷,云梨连屋子也甚少出。 不过应当是得了陆怀砚的吩咐,每隔几日陆府便会送来一堆补品,有补身子的药、也有补身子的食材,还有一些取暖用具。 来给云梨送东西的那些丫鬟小厮,看见一副云梨清瘦病弱模样,亦或者是觉得云梨和陆怀砚已经和离,如今与她们这些下人也没什么两样,反倒对云梨起了一丝怜悯之心,不再是趾高气扬的样子。 只是下人如何看她,云梨已经不在意了,她呆坐在窗边,兀自出神,常常一坐便是整日。 凝霜得到陆怀砚的恩准后,这段日子都是凝霜在照顾云梨。 明明正值最好的年华,可云梨周身都笼罩着一团沉重的死气。 她再也不会像往日那般露出温婉柔和的笑。 凝霜心里愧疚难安,给云梨披上披风后,在她耳畔轻声问,“要出去走走吗今日天气好,出去晒晒太阳,身子才能好的快些。” 云梨僵硬地摇摇头,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迟缓无比,“不用,我不想出去。” 凝霜看了看她的脸色,想着云梨最在意陆怀砚,试探性一问,“三公子生辰快来了,你若准备了生辰礼,我可以帮你转送给三公子。” 说完凝霜又问她,“你与三公子真的再无可能了吗!” 云梨偏头浅浅看了凝霜一眼,这一眼让凝霜心虚地低下头。 “不用麻烦,已经和离了,就没必要再送什么生辰礼了,你也不必探我的口风,我做不好陆府的三少夫人,相信日后会有人做得比我好。” “我会远离上京,离陆府远远的……” * 陆怀砚生辰这晚,阖府上下灯光璀璨、亮如白昼。 松雪斋,言聪正在登记今日宴上所得的生辰礼。 在打开秦若音所送锦盒后,言聪惊呼一声,“这砚台可真独特,得花不少银子、费不少心思吧,也不知若音姑娘在何处寻得这砚台。” 陆怀砚不感兴趣,依旧面无表情地写着字。 言聪瞥不陆怀砚一眼,故意嘟囔道,“要是少夫人在的话,也不知少夫人会给公子送什么样的生辰礼,公子,你还记得去岁生辰时少夫人送的是什么吗!” 闻言,陆怀砚笔尖悬滞住,“你话有些多了,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她喝的安胎药可有问题!” 言聪这才正色道,“并没有查出什么异样,但属下又问过一遍府医,府医说少夫人身子从小亏虚,能怀上孩子已为不易,滑胎的可能性很大。” 陆怀砚想起云梨离府前对他说的话,“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相信滑胎一事是意外,你若得闲,还望你帮忙查查清楚,我怎样无所谓,但孩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与云梨在晚翠院同床共枕的那几晚,他曾不经意间碰过她的小腹,微隆的小腹让他感觉颇为神奇,那么纤细的腰身,孕育着一个他的孩子。 那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 陆怀砚黑眸沉了沉,“煎药的丫鬟和送药的丫鬟再查查。” 言聪道,“煎药的丫鬟我派人询问过,没什么异样,送药的丫鬟一直是凝霜在送药给少夫人喝,可她不是主动请缨去庄子上照顾三少夫人吗,她对少夫人如此忠心,应当不会害少夫人吧。” 陆怀砚搁下笔,“明日派人让她回趟府,我亲自审问。” 有飞蛾围着烛火扑扑闪闪,陆怀砚下意识开口,“去晚翠院看看还有没有可用的灯草。” 那灯草平日都是云梨在收放,言聪也不知道放在何处。 言聪还没说话,陆怀砚又道,“罢了,还是我去取,你将这些生辰礼登记入库。” 言聪掂掂那玛瑙一般的砚台,“公子,这砚台不留着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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