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凝霜进来,她道,“这么早进府,说吧,她让你回府做什么可别跟我打马虎眼,想想你的父亲母亲。” 凝霜抿着唇没说。 秦若音扯扯嘴角,“既然如此,采杏,写信给那边的人……” 凝霜闭上眼,像是快要濒死的鸟雀,不再挣扎,默默将信递给秦若音。 “她写了封信让奴婢转交给三公子。” 秦若音笑了笑,“这就对了,瞧,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过一封信罢了,我帮你转交给怀砚就是。” 说完,秦若音脸上挂着的笑立即垮下来,“回去告诉她,就说你已经把信交给怀砚看过了,怀砚说他会处理的,让她等等,最多半个月就会有消息。” 秦若音敛眸,半个月后是女儿的满月宴。 “记住,只要说这一句便好,其余的什么都不用说。” * 凝霜甫一出府,便在府门口撞上言聪,城内大小药铺有许多家,直到此刻言聪才跑遍,此刻他的手里还握着凝霜的小像。 错身的瞬间,凝霜不经意瞥见言聪手里露出的半副小像,心底一慌,佯装什么也没看见地问,“言大哥这是去忙什么了,满头大汗的!” 言聪将小像卷好,疑惑问凝霜,“你不在庄子上好好照顾少……云姑娘,回府做什么!” 凝霜镇定道,“姑娘让我回晚翠院帮她寻个东西。” 见她两手空空,言聪问,“寻到了!” 凝霜摇头,“没呢,许是姑娘带去了庄子上,没想起来,我再回庄子上问问姑娘。” 入夜陆怀砚回来后,言聪将白日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报。 “公子,城内大小药铺医馆我都跑遍了,也一一过问完,凝霜的确只去过叶氏药铺,不过今日我回府时在府门口碰见了凝霜。” “属下问她回府做什么,她说云姑娘让她回府帮忙找一样东西,但她没找到,说有可能是云姑娘记岔了。” 陆怀砚凝着桌案上孙川的户贴以及过往经历,片刻后,“药铺掌柜和伙计每日要见许多人,不一定还记得凝霜的样貌,倒是她今日的举动颇为诡异,遣个人去庄子上盯着她。” “是。” * 云梨听到凝霜的话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到底念着以往的几分夫妻情,只要他给阿兄那边的官员递口信,帮忙查清真相,阿兄就能出狱。 即便如此,她每日还是提心吊胆、坐卧难安。 好不容易捱到陆怀砚约定的那日。 今日便是与陆怀砚约定的日子,云梨起得很早,凝霜替她绾发时,云梨摆手拒绝。 “我已经不是陆府三少夫人,你不用再伺候我。” 说着她自顾自地梳起发,只简绾起头发,在簪簪子时,她看看木匣子里的梨花玉簪和手帕。 那是她走前从府里带出来的,那么多的玉簪,她只带了这支,还有这方手帕。 拿簪子的手顿了片刻,最终选了一支木簪固发,没再戴任何其他发饰。 镜子里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什么气色,乍一看上去依旧很吓人。 凝霜问她,“姑娘要抹些唇脂吗!” 云梨低头理理身上的麻布衣裳,“不用。” 两人坐马车一起到了陆府门口,下了马车后,凝霜去让门房通传。 云梨站在陆府门口不远处的大榆树底下等,她面相榆树而站,这时小腿突然一痛。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名小乞儿,往她脚边扔砸过来一堆东西后,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云梨蹙眉看了看小乞儿消失的方向,疑惑地捡起地上的包裹。 在感触到包裹里匕首形状的物件后,云梨心中先是遽然一滞,而后便是无边的恐慌。 一阵手忙脚乱后,她死死凝着包裹里的匕首、还有皮质水囊壶。 想是匕首经常被拿来用,握柄处摩挲得微微发亮。 这匕首和水囊壶都是阿兄那日路过上京时,她在城外柳芳亭送给阿兄的。 除了这两样东西,一旁还塞有一封信。 云梨屏息打开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到最后句“受尽酷刑惨死”时,似乎连身边的风都静止了,心口像是豁开一个大洞,空落落的,又疼又冷。 街上人来人往,云梨像是被定住般,泪水一颗颗滚落滴到信上,脑中浮现与阿兄分别时的画面。 苍翠碧映的四角亭中,体型健硕的男子打开水囊壶嗅了嗅,“还是阿梨懂我,给我带了梨花酒来。” “阿梨,阿兄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任何事都可以写信给阿兄,阿兄别的本事没有,帮你把人揍一顿出气还是可以的。” “阿梨,上京那么大,好看的、好玩的应当很多,等阿兄得了军功,我带阿梨一起逛遍上京,到时无人再敢看轻你。” 最后男子背对她朝她摆摆手,“阿梨,阿兄真的该走了,得空我就来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男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一片青翠惹眼的绿意…… 云梨捧着匕首和水囊壶,嘶哑地哭噎出声,“阿兄……” 云梨声音颤抖哽咽道,“是阿梨不好,是阿梨没用,我不但护不住小花,连你也护不住。” 半晌,她动作僵硬迟缓地擦去脸上的泪,小心且珍惜将包裹重新系好。 再抬头时,看见陆怀砚和秦若音一起来到府门口,秦若音怀里还抱着孩子。
第35章 在云梨到达陆府的前一刻。 秦若音正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漫步,看见陆怀砚正提步往府门口的方向走去,脚步略有些匆忙,像是要出门办事。 秦若音眼神一闪,回屋拿起那封信快步跟了上去。 “怀砚,等一下。”秦若音理理衣裳,这衣裳是前不久绣娘做好后新送来的。 孩子生下后,她的身形并没瘦多少,有些臃肿,这新做的衣裳能很好地遮住她的身形缺陷。 她这些日子都没怎么与陆怀砚说上话,都说男人最在乎女人的身形样貌,秦若音觉得可能是身形太过丰腴了些,才让陆怀砚心生嫌弃。 她今日特地穿了这件衣裳给陆怀砚看。 陆怀砚停下,转过身看向秦若音,却也只是虚虚看过一眼,便移开视线,“可是有事!” 秦若音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看看陆怀砚,把信递给他,“这是云姑娘送来的信让转交给你。” 陆怀砚疑惑地接过信,待看完信上的内容后,眉宇半攒,“信是何时送来的!” 秦若音早就想好了,眼也没眨一下,故意问了句,“看你眉头紧锁,是出了什么事吗!” 而后才回陆怀砚的问题,“就在前几日。” 陆怀砚注视着秦若音,想起云梨之前对他说的话,问她,“信是凝霜送来的!” 秦若音没作多想,掂掂怀里的孩子,顺着他的话道,“是凝霜送来的,那日我刚好出府,她将信塞给我让我转交给你,说还要回去照顾云姑娘,然后就匆匆回庄子上去了。” “本来是想当日就把信给你的,可我忙着孩子满月宴的事,这不,一忙就忙忘了。” 这段日子言聪安排的人一直盯着凝霜的行踪,凝霜并未出过庄子,前几日更没来府上。 陆怀砚目光沉沉地看了秦若音一眼。 这陡变的目光让秦若音心中一紧,她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陆怀砚收回视线,没再看她,“无事,我有事出府一趟,孩子的满月宴二嫂会帮着你操持。” 说完将信往怀里一揣,便往府外走去,秦若音抱着孩子跟在他身后,腔调十分委屈,“怀砚,你是在怪我没早些将云姑娘的信转交给你吗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忙忘了。” 陆怀砚扭头扫她一眼,“不会。” * 云梨抬头望向府门口的两人,无论何时,陆怀砚都是处变不惊的。 他说半个月后就会有阿兄的消息,没等来阿兄的好消息,反倒等来阿兄的死讯。 看着秦若音怀里的孩子,云梨自然记得今日自己的孩子已经离开整整一月。 她很难想象,那么美的女子,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先是小花,再是孩子,最后轮到阿兄。 云梨想,若她继续留在陆府,恐怕最后的下场也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包裹里就有匕首,若她想,此刻大可以取出匕首冲上去刺秦若音一刀,拼个鱼死网破。 可之后呢自己大概也会因此入狱、付出代价。 为这样一个女子,不值当。 秦若音越想要她的命,她便越要好好地活着,她相信,秦若音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 不过须臾的功夫,云梨心中百转千回,她深深地看过一眼高阶上的陆怀砚后,抱着包裹转身就走。 陆怀砚却在这时向她走来,他越过她站到她身前。 “你给的信我看到了,我即刻飞鸽传书给那边主事的官员,让他帮忙查清真相,好好待你阿兄,你不用担心。” 原来他今日才看信啊,半月前她就让凝霜把信转交给他。有关她的事,他从不会放在心上,那信想必也是他突然间想起才随意看了一眼。 云梨垂眸用力憋会眼里蓄积的热泪,声音又淡又哑,“多谢陆公子的好意,不过不用了,阿兄他已经出狱了。” 云梨想,被严刑拷打致死扔到乱葬岗,怎么能不算是出狱呢。 云梨疏离的一声“陆公子”让陆怀砚愣了愣。 待回过神后,陆怀砚虽有疑惑,但听到云梨说她阿兄已经出狱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因为他耽搁了日子让她阿兄出了事,他会因此自责愧疚一辈子。 陆怀砚朝她露出久违又温和的一笑,“没事就好。” 他本想说秦若音今日才将信转交给他,他刚看完信。 可云梨似乎不想再和他多说话,杏眼盯着地面,似乎也不想看见他,只催促他,“如今是时候了,陆公子若无事便去官府将和离书盖章戳上印。” 见她如此着急,陆怀砚问,“明日我便去,你这是要离开上京回枫河县去!” 枫河县是父亲与继母黄氏所在的家乡,母亲还在时,云梨与父母一直住在邻县东洛县,枫河与东洛不过隔着一条河的距离。 父亲与黄氏在一起后,黄氏一开始对她还好,后面原形毕露,巴不得拿她卖个好价钱,她不可能再回枫河县。 但这些,都与陆怀砚无关了,她也没必要说与他。 云梨没有解释,“是。” 说完,云梨心中暗暗苦笑,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她的话最多,今日却是反了过来,他的问题最多。 陆怀砚看着面前这个与他夫妻四载的女子,她安静恬淡地低着头,与初次见她没什么两样。 两人被迫成了亲,强扭的瓜不甜,如今会落到和离的地步,似乎也是很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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