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趟北地之行,陆怀砚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过是想让云梨住的舒适自在一些。 很快,三人来到云梨房中。 一进屋,明显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意,带着一股闷感。对男子来说,有些过于热了,但对于女子来说则刚刚好。 云梨听到屋内的响动,偏头望向几人,平日白净温婉的面孔此刻染上一层薄粉,让人见之瞬间软了心肠。 大夫斜挎医箱向她走来,云梨费力掀了掀眼皮,昏昏沉沉看了一眼走近的大夫,声音沙哑道,“大夫费心了。” 大夫是名上了岁数、头发胡须花白的老者,他摸摸胡须慈祥一笑,“医者本分罢了,小姑娘不用这么客气,还请姑娘将手伸出来老夫诊脉。” 云梨干咳几声后将手腕伸出衾被,陆怀砚看见她雪白手腕,目光瞥向别处。 那大夫诊完脉后,“没什么大事,姑娘这是寒邪入体,姑娘前几日应该就起了低热,想来是姑娘没放在心上,拖得太久,这才越来越严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给姑娘抓些药让人煎好送来服下便可减轻症状,姑娘再注意保暖,几日后就能恢复如初,期间姑娘莫要再出门吹冷风,想吃什么最好让人帮忙送来屋子里,服过药后夜间入睡时捂出一身后后,明日身子就能松快许多。” 老大夫说完又道,“我这便去抓药让人煎好送来。” 吕兰英道,“我随您一起去,我可以帮忙煎药看着些。”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大夫虽然是陆怀砚请来的人,但吕兰英还是不太放心,走前轻轻拍了拍云梨的肩,“你好好歇着,我去看着些。” 大夫与吕兰英一走,屋子里只剩陆怀砚一个,一下安静下来。 云梨偏头看向他,嗫嚅着苍白干涩的唇瓣,“陆知县,你怎么不走!” 问完后,云梨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升星,问的也很奇怪,遂又解释道,“我没其他意思,只是他们都走了……” 陆怀砚点头,“你放心,我不做其他,你安心睡,我在你屋子里烤烤火。” 陆怀砚伸脚踢踢外间燃着的炭盆,然后果真拖过一把太师椅坐在炭盆旁烤起火来。 云梨无言,慢慢撑起身子扯过软枕垫在背后,靠坐在床围子上。 陆怀砚自坐在太师椅上后便一直没再看她,仿佛他来她的屋子真的真是为了烤火,让云梨猜不透。 事实上,陆怀砚目光虽未落到她身上,但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 比如此刻,她嘴唇干裂又苍白,云梨忍不住抿抿唇瓣,本想在陆怀砚走后起身倒杯凉茶喝喝,谁知陆怀砚非但没走,反而施施然坐在太师椅上烤着火。 陆怀砚扫了一眼她的唇瓣,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她面前。 茶杯被他修长有利的大手衬托得只有巴掌大小。 云梨抬头看了一眼,“我不是很渴,你自己喝吧。” 陆怀砚胸腔发出一声闷笑,“陆某觉得你的唇瓣比你说的更有道理些。” 云梨这才伸手接过温茶抿了一小口润润喉咙和嘴唇。 * 直到差不多七日后,云梨的身子才大好,她养病期间,陆怀砚吩咐厨子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吃食,这一病非但没瘦下来,脸色还养得更加红润了些。 每日都是吕兰英给她端来饭菜,云梨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吕兰英做的。 直到那日吕兰英边用膳边道,“这陆知县还真是用心,比我还厉害,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将你养得圆圆润润的。” 其实吕兰英是故意这么说的,感觉这几日陆怀砚让厨子抢了她的活儿,虽然嘴里的饭菜的确很香,但也不妨碍她酸几句。 云梨舀汤的手一顿,“他让人吩咐做的这些!” 吕兰英道,“是啊,今日这顿好似还是他亲手做的,我以为会难以下咽,没想到味道还怪好。” 吕兰英越想越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云梨想像不出他在后厨忙碌的画面,好笑道,“你可记得那回他在咱们后厨宰鱼的场景,那时他可是连鱼和鸡都不会处理。” 云梨本来是带着钦佩之情,但落在吕兰英耳中不知为何竟品出一股炫耀的意味,吕兰英没好气道,“行了,我知晓他天赋异禀行了吧!” 云梨才明白过来她会错了意,也不欲再解释。 又过了小半月,船总算抵达北地边域。 云梨裹着毛绒绒的灰裘衣站在船栏边,眺望着夹岸之景,厚厚的积雪盖在两岸百姓住的房屋屋顶上,车夫、纤夫的叫喊声不绝于耳,热闹喧嚣。 云梨脑袋上扣着硕大的兜帽,整张脸藏进兜帽里,出神地看着这一切。 陆怀砚这时来到她身边站定,“这是沁城,算是离北狄最远的一座城池,也是最不易受北狄人侵扰的一个地方。” 吕兰英从不远处走来,语带嘲讽,“是啊,沁城县令、知县、县尉遇事只会缩在乌龟壳子里不做正事。” 吕兰英目光眺望向更远处,目露哀伤,“可罗崖城就没这么好运了。” 云梨对这些并不熟悉,但并不妨碍她察觉到或许阿兄曾经就在罗崖城待过,当着陆怀砚的面,她不好问出口。 只问,“这沁城和罗崖城有何不同之处!” 吕兰英道,“沁城离北狄最远,罗崖离北狄最近,每岁寒冷的冬季来临前,北狄人都会在罗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上面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也不敢将此事上报朝廷,任由其发展。” 云梨不可置信道,“竟没一个人管这事,就不怕哪日纸包不住火,让朝廷知晓了!” “朝廷派来的人知晓了又如何,山高皇帝远,在路上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只怕消息还没带回去,人已经没了。” 陆怀砚冷眉微攒,吩咐言聪,“让人将船暂时停靠在沁城,过几日再去罗崖。” 陆怀砚主要是顾及到云梨的安危,与罗崖相比,沁城更好些。 谁知云梨立即开口道,“你去罗崖的话能否带上我和兰英姐姐一起!” 陆怀砚眉心皱得更深了些,眸色深深地凝着她,“罗崖不是沁城,更不是东洛,你待在沁城便好。” 他拒绝了,云梨没说话,侧头眺望远处。 见她这幅模样,陆怀砚无奈问,“若我不带上你们一起,你们是打算自己前往罗崖!” 云梨轻嗯一声,“放心,这样一来,就不会给陆知县添麻烦。” 陆怀砚凝着她浅淡的眼神,“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涉险,此番前去我尚且不一定能平安归来,总得留人回去向圣上报信才是。” 云梨心里一滞,“我不会帮你报信,要报信你自己回去报信,我去罗崖会谨慎行事,若情势真的不大好,我和兰英姐姐也不会久留。” 云梨也不知自己为何非要去罗崖,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觉,说不定就在罗崖碰见阿兄的亡魂呢。 吕兰英也明白云梨的意思,她道,“我对罗崖比较熟悉,陆知县放心,有我在,只会事半功倍。”
第61章 陆怀砚不敢单独让云梨与吕兰英去罗崖,她们两个弱女子,陆怀砚思来想去还是让二人跟在自己身边最稳妥。 吕兰英的一席话再加上云梨铁了心要去罗崖,陆怀砚最终答应二人的请求,“那好,咱们先在沁城小住几日,顺便打探一下这边的情况,之后再去罗崖。” 吕兰英手指抵着下巴忧心忡忡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雪山,“也不知罗崖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 船靠岸后,船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了船,一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在城内着实显眼,陆怀砚在船上时就已经吩咐好,到沁城下船后各自去寻自己的落榻之处,如有重要消息回禀,便在沁城最好的客栈碰面。 下船后,众人按陆怀砚的吩咐三三两两各自为伍朝不同方向走去。 陆怀砚几人则朝沁城最大的客栈走去,这时本该与其他人一起离开的秋霜朝几人走来。 秋霜今日一身衣裳发饰极具沁城这边的风尚,一身褐色羊皮绒袄裙,乌长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身侧,辫子上镶有红色的小珠,额头上戴着与之呼应的金黄色额饰,与当地人的衣着打扮别无二致。 秋霜来到几人跟前,一扫在船上的压抑冷艳,明艳又活泼,像是瞬间换了一个人。 秋霜笑容满面问,“陆公子,我能否与你们同行我实在不想与那帮臭汉待在一起。” 秋霜是陆怀砚来沁城之前,主动寻上来的,她说她对罗崖和沁城一带十分熟悉,幼时曾在这边待过一段日子。 对于自己送上门的好处,陆怀砚自是不会轻易答应。 秋霜也很聪明,看出他的谨慎,说了一些罗崖和沁城当地的习俗,罗崖、沁城的地势地貌,以及几句较为日常的罗崖语,陆怀砚才让她跟着上了船。 几年前罗崖曾有来自罗崖的商人向圣上献宝,朝堂上他曾听过那罗崖人的发音,与秋霜的发音很像。 陆怀砚没说话,目光转而望向身边的云梨,这是让她拿主意。 秋霜极有眼色地望向云梨,“阿梨姑娘能答应我么!” 云梨疑惑地望向陆怀砚,“她不是你的人吗你做决定就好。” 话一落,氛围有些尴尬。 云梨很快察觉到自己话里的不妥,什么他的人。 云梨笑望着秋霜,“我都行,就看陆公子的。” 陆怀砚这才颔首,他语气清冷道,“秋霜姑娘曾告诉在下,你对沁城和罗崖颇为熟悉,烦请姑娘带我们去沁城最大的客栈。” 秋霜忙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说完,她熟门熟路地带着几人穿过闹市往另一边走去,云梨一行人紧随其后。 路上云梨看见好多在上京和东洛看不到的把戏和玩意儿。 有驭猴师让猴子给路过的众人磕头作揖讨赏钱,也有衣着大胆在当街跳舞的舞娘,还有在地上铺着一层地毯卖各式珠宝的商贩。 陆怀砚却早已习以为常,见她看得目不暇接又痴迷,主动解释道,“你若喜欢,这些在上京也能看到。” * 陆怀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不妥,他还未解释,云梨已落了脸色,“在上京我哪有机会去看这些景色,此刻能看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怀砚眉眼低垂,“你知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云梨往前走去,“抱歉陆公子,我还真不知晓你是什么意思,我看够了,阿霜姑娘,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客栈!” 云梨的确是看够了,这些虽然好看又稀奇,但街上人潮汹涌,还大多是体格健硕的大汉,偶有一衣香盈袖的女子走过去,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几欲让人作呕。 云梨去看了看陆怀砚的脸色,与刚下船时不一样,更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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