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吕兰英将煎好的药送进云梨屋里,她敲了敲门,“阿梨,醒着吗我进来了。” 云梨干咳几声,“兰英姐姐,你将药放在门口便是,我自己来取便是。” 吕兰英道,“我端进来就是,这有什么,我戴着面纱呢。” 谁知,屋内的女子在这一刻却是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兰英姐姐,我说了,你放在门口便是,不用进来。” 说完,屋内屋外一片寂静,云梨情绪有些不稳,她叹了口气,“兰英姐姐,是我态度不好,你别放心上,你将药放在门口好不好我染了疫病,不能再让你也染上,不然,咱们两个都躺下了,还有谁来服侍伺候我呢!” 这话带着说笑的意味,吕兰英听她的语气也意识到这疫病的严重性,吕兰英只得妥协道,“那我将药放在地上,我再去给你端些吃的来,不能只喝药不用膳,不然身子扛不住。”
第102章 听到屋外吕兰英离去的脚步声,云离才缓缓从床榻上支起身子坐起来。 不过是坐起来罢了,似乎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打开门后,云梨端起地上的药,一抬头,看见吕兰英端着食案站在离她不远处,眼含泪花地望向她。 云梨朝她扯扯嘴角,有气无力道,“兰英姐姐,你放心,我没事,你将饭菜放在地上,我过来取便是,你先回屋去。” 吕兰英声音哽咽,“好,那我先回屋去,给你准备些热水沐浴。” 云梨用过药后,饭菜也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吕兰英将热水一桶一桶送上来时,云梨朝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辛苦兰英姐姐了,我这实在无力,不然我……” 吕兰英当即打断她,“怎么过去这么久还和我见外,你再说,我可不爱听了啊。” 云梨弯弯苍白的唇,眼里带着温柔笑意,“好,那我便不说了。” 一切按孟大夫说的来,吕兰英往浴桶中加入艾草叶,又加了些其他草药进去浸泡,弄好后,她对云梨道,“你先进去泡着,水不热后就出来,孟大夫也说过,不宜泡太久。” 吕兰英出去后,云梨解开外裳系带,缓缓泡入水中,水温有些烫,但对云梨来说刚刚好。离开床榻她觉得冷,躺在床上盖上衾被她又觉得闷热无比。 吕兰英回屋后,沉思良久,片刻后,她终是下定决心写信给青江的陆怀砚。 她没有门路,不认识什么权贵高门,帮不上阿梨,方才见阿梨的脸色,若再拖下去,恐怕危在旦夕,她不敢再等下去。 云梨泡过药浴后,随手将身上擦干,而后便匆匆上了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吕兰英进进出出进屋来收拾,她想与吕兰英说几句话,也是有心无力,太过疲累,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半梦半醒地看着吕兰英进进出出。 待云梨再次醒过来时,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有父亲、阿兄,还有陆怀砚初次登门提亲时的场景…… 额上冰冰凉凉的,像是搭着什么,云梨唇瓣动了动,发现干涩的唇瓣也变得润润的,还有一丝丝甜味。 应当是有人在照顾她,应当是兰英姐姐,这般想着,云梨下意识挣扎着想睁眼起身。 只是她才刚动了动,鼻尖便传来一阵冷冽的松木香,云梨一怔,没再动弹。 耳畔传来陆怀砚温和低柔的声音,落在云梨耳中,似乎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别动,大夫说你要好好歇息,吕姑娘熬了些粥,我去端来你用些。” “我从青江带来一名大夫,他曾治过疫病,会好起来的,你别怕。” 云梨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她实在没力气,又加上口中干涩,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探出舌尖蹭了蹭唇上的蜜水。 陆怀砚正说着,其实一直在留意着云梨,见她的动作,他去倒了杯温水来,“我扶你起来喝些水可好!” 云梨点头,陆怀砚一直手穿过她后背半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稍微用力往上一带,云梨便被捞了起来。 陆怀砚让云梨靠在他怀中,将温水递至她唇边,小声道,“喝吧。”语气温柔至极。 云梨低头去喝杯里的温水,散开的青丝滑落,陆怀砚大手顺势拢住。 云梨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完,露出的脖颈上已经生了一些暗疮。 陆怀砚脸色一沉,视线微微瞥向她的手背。 云梨还未察觉,直到她喝完水后,垂眸看到自己手背上的暗疮,眉心一拧,她拉开两人的距离,闭眼道,“你不该来我屋里的,青江如今更需要你,你若出了事,青江又该怎么办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不会不顾全大局。” 陆怀砚却将她紧紧扣在怀里,脑袋搁在她肩上,抱着怀里的女子,这种失而复得感盈满心腔,让他舍不得放开,哪怕是半刻也不愿。 陆怀砚淡道,“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我愿不愿,青江没有我,还会有别人,不是离了我青江就会被攻破。” 云梨恹恹地耷拉着眼皮,凝着手背上的暗疮,“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陆怀砚,“无妨,这些都不算什么,你好好喝药用膳,将身子养好才是大事。” 云梨,“这疫病会传染给你,你不怕吗!” 陆怀砚浅笑一声,“怕什么我若怕就不会来了。” 云梨盯着他眼下的一团青灰出神,想必他也没好好歇息过,便道,“我有些力气了,你先去歇息吧,不用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陆怀砚没说话,而是往她背后塞了一个软枕,让她倚上去,而后去给她端来药。 陆怀砚道,“这药方是另开的,有些苦,但药效应当不错,我备着蜜饯喝完后给你淡口。” 云梨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早过了怕苦的日子,又哪里需要蜜饯。” 说着,云梨便就着陆怀砚的手,一声不吭喝下碗里的汤药,直至一滴不剩。 喝完后,果真如她所说,她并不怕苦,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陆怀砚却还是从木匣子里取出一颗蜜饯喂至她嘴边,“你不苦,我苦,尝尝,这是青江特有的,那边的小孩大人都爱吃。” 云梨看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咽下他摊在掌心的蜜饯。 温热柔软的唇瓣蹭过陆怀砚手心,恍若一片羽毛轻挠过,带着若有似无的痒意,陆怀砚忍了又忍,才没收拢掌心。 云梨低头去咬他掌心的蜜饯时,恍若毛绒绒的禽鸟啄食,可爱得紧,陆怀砚只觉心喜,他静静看着。 云梨咽下口里的蜜饯后,才发现刚才自己的姿势有多不妥,她眼神胡乱飘向别处,“这蜜饯还不错。” 陆怀砚知她是害羞了,也不戳破,直言道,“那我回青江再多买些备着。” 说完,陆怀砚又端来矮案放在云梨的床上,矮案上的食案里放着一碗青菜肉丝粥,并一小碗盐渍菜头。 陆怀砚道,“大夫说这段日子不得食荤腥,才能好得更快,待你病好后,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云梨握住木勺,“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放心好了。” 云梨一边吃一边问了句,“是兰英姐姐写信给你的吗!” 陆怀砚点头,“是,她也是担心你,若她不说,我还不知东洛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好在我让大夫重新给了县令一个方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梨这才绽开笑颜,“那就好,否则真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事实上,云梨并不知晓,东洛的药材如今已然没剩多少,这些药也只能紧着病得不算严重的病人,至于那些病入膏肓已经无力回天的,只能靠没有任何药效的药吊着一口气,而后顺其自然地死去,死后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如今,东洛已经有接近一半的人死去,并被拉去城外焚烧,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无论如何,好在大夫给的药方子是真的有用,遏制住疫病的蔓延,许多人喝下后身子也慢慢好转。 这日云梨再次醒来后,突然发现身子一轻,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浑身轻快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前段日子她闻不得一丁点荤腥,而此刻她却很想吃肉。 只是往日她一醒,必定会看到陆怀砚坐在她床头边的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书卷在看,有时他看累了也会打会儿盹,这样一持续便是多日。 云梨今日醒来,乍然发现屋内没有陆怀砚的身影,还有些不习惯。 这时吕兰英推门而入,语气中是难掩的雀跃,“你醒啦,那大夫果真厉害,说你今日便能大好,身上的暗疮也会消下去,你看看,身上还有暗疮吗!” 吕兰英放下食案来到云梨身边瞅着。 云梨看看手背,“好像是散了,这大夫好生能耐。” 吕兰英道,“快来将药喝了用膳,大夫说过,疫病虽然好了,但不可大意,以免旧疾复发,还得喝一段日子的药。” 云梨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后,下意识觉得嘴里少了些什么,有些苦。 是了,前几日她每喝一回药,陆怀砚便会往她唇边递来一颗蜜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喝药有蜜饯的日子。 云梨喝完后,又喝了一口碗里的粥,装作不在意地一问,“陆公子呢今日怎么没见他人影。” 吕兰英面色一僵,这,阿梨对陆怀砚的关心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想到陆怀砚苍白着面色对她的叮嘱,吕兰英道,“见你身子好了,他自然是回青江去了,那里一堆破事等着他。” 云梨最是能从细微处察觉到异常,吕兰英瞬间的僵滞以及脸上不太自然的笑,都让云梨有所怀疑。 云梨也不再胡思乱想,直截了当问吕兰英,“兰英姐姐,你如实告诉我,真的是这样吗!” 吕兰英叹了口气,在屋内踱来踱去,架不住云梨的再三追问,只能如实道,“你的病好后,他又病倒了,但昨日青江又传来急报,他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青江。” 说到这,吕兰英顿了下,“阿梨,他或许也没有那么糟,你觉得呢!” 云梨这几日都浑浑噩噩的,自然不知外面已经翻天了,那些染上疫病的人不知死了多少,这疫病比云梨想的还要严重许多,陆怀砚在她身边照顾这几日,也被染上了。 得知自己染上疫病的一刹那,陆怀砚只道,“我先回青江去,你让她好好养病,不用告诉我她我染上疫病之事,不然依她的性子,内心定然自责又内疚。” 可吕兰英还是如实告诉啊云梨,毕竟,青江如今水深火热的,听说那三殿下不知从哪儿借来的兵力围攻青江,陆怀砚过去,能不能再活着从青江出来都是一回事,东洛和枫河的援兵如今大多染上疫病,去了也于事无补,只能等朝廷从其他地方调来增援。 云梨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那个木匣子上,那是吕兰英放在那里的,她知道,里面装着冰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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