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很喜欢他,可我知道,他这辈子也不会喜欢我的,我不想把一辈子浪费在这样一件不可能的事上。” “世上还有很多长得好看的男人,我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就算没有—” 女人暧昧地朝她眨了下眼:“也还有女孩子呢。” 沈忆:“……” 过了一会,沈忆问:“你怎知他不喜欢你?” 枕月看她一眼,忽然叹了口气:“你呀。” 她怜爱地看着她:“你还太小,你不懂。” 沈忆无言。 枕月勾着手指示意她凑过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想不想知道,沈聿那河灯上写的是什么?” 沈忆不动声色道:“是什么?” 这讨厌的女人嫣然一笑:“不告诉你。” 又道:“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吧。” 沈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可她却闭紧了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 坐在马车上,沈忆回头望去,巍峨雄伟的帝巳城大门渐渐地远去了,这是一个平静安详的午后,金色灿烂的阳光透进窗子洒在她的面庞上,叫人浑身懒洋洋的,很想打个瞌睡。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冬日午后,她靠在母后的肩膀上看书,午后阳光炽烈,她看了一会,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母后将她拉进怀里,她的脑袋枕在母后的腿上,比枕着最松软的枕头还要舒服,她常常看不了一会,便睡了过去。 阳光刺眼,她下意识地把脸埋进母后怀里,鼻底全是淡淡的牡丹香气,是娘亲的味道,很好闻。 可如今,再没有这样一个慵懒悠闲的午后了,马车载着她向前驶去,窗外树影飞速后退,她正直奔向大魏的京都。 沈忆知道,一场好戏不过刚刚拉开序幕,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京城,已经酝酿好了一场狂风骤雨,一经他们抵达,便立刻掀起血雨腥风。 但这没有关系。 自她十二岁踏上魏国土地的那一刻起,她便已决定,放下一切,永不后退。 永不回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瑾王府。 书房里,身穿黑色蟒袍的男人坐在上首,将一份朱批的奏折“啪”的一声撂在书桌上,淡淡道:“事到如今,想必各位都知道孤请三位来此的用意,各位都是孤的心腹,眼下这情境,还望三位大人不吝赐教。” 其中两人下意识看向为首的男人,此人名董兴彦,乃是内阁大学士,在三人之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两鬓已隐见白发,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 董兴彦开口,却是道:“不知赵大人和卫大人有何高见?” 两人不禁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惯会偷奸耍滑藏心眼。 卫云长是浙直总兵兼兵部右侍郎,人如其名,生得孔武威猛,此刻也不再弯来绕去,道:“殿下,事到如今,依臣看,最好的法子,是逼宫。” “逼宫”二字一出,书房内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卫大人慎言,”瑾王冷冷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当没听过,若再敢提起,本王第一个要你的命。” 卫云长虽是一届武夫,却也不是不懂委婉变通,当即拱手道:“殿下恕罪,臣当然不敢陷殿下于不仁不义不孝的骂名。臣说的逼宫,乃是指逼陛下退位。” 瑾王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卫云长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的意思,接着道:“如今京中军队我已掌十之六七,加上附近各地援兵总数约五十万之巨,宫中又有王俨接应,殿下的胜算几有七成。至于那翊王,他远在梁地,定然赶不及救驾,不足为惧,等他收到消息,您早就登了基称帝了。” 瑾王沉默不语,面上看不出喜怒,半响,道:“董大人觉得此法是否可行?” 董兴彦慢腾腾地起身一礼,做足了礼数,这才开口道:“臣以为不妥。” 卫云长神色微变。 瑾王:“哦?此话怎讲?” 董兴彦道:“此法听起来结果甚佳,可风险太大,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且即便成功了,殿下也会一直背负弑父弑君的千古骂名,故臣以为不妥。” 卫云长本来还竖着耳朵准备听这老匹夫有何分析军队利弊的高见,接过听来听去,屁都没听见,只有一句“千古骂名”。 这他娘的跟放屁有什么区别? 可下一刻便听瑾王说:“董大人说得有理。” 反驳的话到嘴边的生生卡住了,卫云长一挑眉。 瑾王从椅背中坐直了身子,和颜悦色地看着他:“卫卿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但朝堂不比战场,凡事还需从大处着眼,只是……” 他长叹道:“如今若是能有个法子,既能保住孤既定的太子之位,又不损父皇圣体,那便是最好的法子了……赵大人,你觉得呢?” 他话头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始至终还未说话的赵梁。 赵梁去帝巳城奔波一趟,前日方才回京,今日便被瑾王喊来议事,饶是一身疲惫,也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应对。 同瑾王对视片刻,赵梁道:“臣以为,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除去翊王殿下。” 卫云长即刻皱起眉。 这什么骚主意? 听起来是不错,可翊王岂是那么容易除掉的?更何况,若是万一失败,翊王必然会跟皇帝告状,朝中谁不知道皇帝最疼的就是翊王?届时皇帝震怒,瑾王不死都算烧了高香了。 他张嘴便要反驳。 谁知瑾王比他更先开口:“赵大人!孤不忍逼父皇退位,难道就忍心除去自己的亲手足?” 他语气颇有凌厉之意,赵梁却八风不动,不紧不慢地单膝跪下,垂头恳切道:“殿下恕罪,您固然念着四皇子是您弟弟,他去帝巳城调查火药时又何曾念过您是他的兄长?既然他不仁在先,殿下若是还顾念手足情谊,只怕来日便是一具白骨,被他踩着登基。” 瑾王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始唏嘘往日兄弟和睦的岁月,说到动情之处,不由垂下泪来。 赵梁眼中毫无波澜,嘴上继续苦口婆心地再劝。 如此三番两次,瑾王终于拭去眼泪,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交给赵大人了,还望大人莫让孤失望。” 赵梁顿了片刻,应了声:“臣,领命。” 卫云长看看上首春风满面、与方才深情伤感判若两人的瑾王,再看看老神在在,自从赵梁说话就再没开过口的董兴彦,忽然回过味来。 第038章 疏漏 什么父子, 什么君臣,什么手足,全他妈狗屁! 瑾王是担心那个什么屁用没有的名声吗?不是, 他是害怕逼宫失败被砍头, 他是怂! 董兴彦会不知道瑾王怂吗?他当然知道, 他扯那没用的屁话就是为了给瑾王递台阶下! 至于赵梁最后陪瑾王演的那场“虽然我们兄弟情深但我还是要杀你”的虚伪戏码,卫云长在心里稍微盘一盘,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瑾王分明早就想好要杀他这个病病歪歪的弟弟, 还非得拐弯抹角让他们当下属的说出来。 显然,在揣度上意上,董兴彦和赵梁十分精于此道。 也就只有他这个傻子, 居然还认认真真地给瑾王分析利弊, 勤勤恳恳地进言。 分析个屁!进个屁! 大家都在混, 他还费心干什么?出力不讨好。 走喽,回家抱孩子去了,哈哈! - 乐陵地界。 这几日快到年下了, 官道上的车马格外多, 回家探亲的,游山玩水的,帮人送信的。 自然也有商队。 眼下,山弯尽头叮叮当当来了一行车队, 规模不算大,约莫十一二人,皆骑着高头大马,队伍中央是两架拉货的马车。 此时正是薄暮时分, 日落西山,寒风穿山而过, 愈见凛冽,吹在人面上,几乎要把皮生生吹裂开来。 一人搓着手道:“这都走了大半日了,怎的连个歇脚的茶棚都没有?好歹能有个地方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啊。” 另一人道:“再往前走走,说不定就快了。” 这时,只听“嗖”地一声,响起利箭破空的尖锐呼啸声。 “唰——!” 一瞬间,车队外围的护卫全部拔刀出鞘,一边警惕地上下环视四周,一边退后,隐隐将货物和中央两人围了起来。 下一刻,“啪”的一声,一只鸽子的尸体从天而降。 几声灌木丛的窸窣作响,一个穿着黑布衣的男子从一侧山林中大步走出,背上背着箭筒,手中执弓箭,似乎是附近的猎户。 随着男人走进,他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皮肤粗糙黑黄皮肤,自左边眉毛向下一直到耳后,蔓延着一道极粗的疤痕,看起来极其狞恶凶狠。 男人小跑着过去将鸽子捡起,一转身,便看到这群人亮着刀,目光森冷地看着他。 他吓得一哆嗦,颤着手连连抱拳道:“几位老爷,俺不过是个出来打猎的,俺没有坏心啊,老爷们饶命啊!” 一带着斗笠的黑衣男人骑着马往前走了两步,摆了摆手,众人齐刷刷地收刀入鞘。 男人道:“无妨。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上路总是要谨慎一些,抱歉。”说着,他抱了抱拳。 他身上气势吓人,说起话来倒是格外和气,刀疤男连连摆手:“嗐,没事没事,俺走咧!” 一直目送着刀疤男消失在山林之中,沈聿才收回目光,道:“走吧。” 这一行商队,正是季祐风等人。 为避免回京途中出现意外,他们自从离开帝巳城后便立刻乔装成了一行车队,一路上隐姓埋名,总算是平安抵达了乐陵。 此处距离京城仅剩一千里,若没有意外,他们再过三四天就能到京城。 车队重新启动,继续向前去了。 又行不到十里,终于走出山脚,天已经快黑了下来,模糊黯淡的视野中,众人都眼尖地瞧见了管道旁边的那青灰色账顶,光秃秃的树干上悬了一盏灯笼,透出昏黄的光亮。 是茶棚。 察觉到众人压抑不住的躁动,沈聿道:“在此修整一刻钟,不要走远。” 众人纷纷下马,伸展身子。 一个身形显然比其他人都要纤细一些的男子走在沈聿和季祐风中间,进了茶棚。 只见她白净的脸蛋涂成了土黄色,两道细长的眉毛也画得又粗又直,猛地一看,倒的确看不出是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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