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长看向瑾王。 在看到门前一大两小三个身影的那一刻,瑾王就明白了一切。 此刻对上卫云长的视线,瑾王的声音绷得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他咬着牙:“卫云长,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来,本王何曾亏待过你?即便是这次也只是软禁你妻儿,绝无丝毫凌辱!你本就不同意逼宫,谁知道你会不会倒戈相向?本王想确保万无一失,难道有错吗!” “我说过,让你信我。”卫云长看着他说。 “信你?!你居然跟我说信你?!”瑾王双眸充血,一掌拍在桌面上,目眦欲裂,“我他妈凭什么信你!就凭我是你的表姐夫?!就凭你我相识多年?还是就凭你那一句虚无缥缈的话!卫云长,你知道我逼宫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冒了多大的风险,我把我这条命都赌上了!!我难道还不能给我的命多一层保障了?!!” “殿下,”卫云长凝视着瑾王,声音沙哑中透着疲惫,“我是真的想帮你。” 瑾王仰天大笑,神色轻蔑:“帮我?我有什么值得你背着谋逆的大罪也要帮我?卫云长,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别在这里虚情假意,恶心。” 卫云长沉默片刻,道:“无论你信不信,我之前跟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虽然有些贪功,可本心并不坏,你只是想向陛下证明自己,想得到认可,我都知道。但殿下,其实你不用向谁证明自己,你自幼比谁都勤奋好学,能力学识并不低于任何人。” 他轻声说:“殿下,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瑾王一怔,两行泪蓦地滚过脸颊。 “那现在呢?” 卫云长道:“现在?现在,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永远不会真正信我,就像你当初不肯信秦峰青和何玉良不会供出你一样。殿下,抱歉,我不可能把我的未来交到一个永远疑心我,随时会用家人性命威胁我的人手上。” 瑾王阖上眼:“……为什么没有人早点告诉我这些。” “父皇,”他睁开眼,抬起被泪水浸湿的脸,哀戚地道,“为什么你就不能跟我说这些话,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听你夸夸我,可从小到大,你从来只会夸季祐风。” 皇帝同他对视,下意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罢了,”瑾王笑了下,移开眼睛,“你本就是如此无情的人。” 下一刻,他忽然看向季祐风,唇边勾出阴冷瘆人的笑意,“四弟,别以为父皇很爱你,他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他的位置帮他守住江山的工具罢了。不信?不信,你去问问他——” 瑾王的笑声轻而诡谲:“问他,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季祐风的眸光陡然一凝。 皇帝忽然起身,冷冷地道:“瑾王失心疯了,将他带下去。” 瑾王勾着唇笑看皇帝一眼,没有半分反抗,二话不说跟着禁军走了。 皇帝负起手,没有看季祐风,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卫卿在此次平叛中立了大功,待朕返京,定好好嘉奖,眼下,都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扶着秦德安的手,在众人的跪拜行礼声中往殿外走去。 那双用金线绣着龙纹的靴子从沈忆眼前走过去,她比众人慢一拍起身,然后缓缓抬起眼,看着皇帝的身影,逐渐握紧了剑柄。 长剑在手,又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她只需要轻轻一挥手,就能为她死去的亲人,为数万梁军的英魂报仇。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秋夜里火光肆虐的皇宫,冰冷的龙椅上父皇死不瞑目的双眼,母后美丽枯槁的身体……这些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血液逐渐沸腾起来,在身体里疯狂奔涌,沈忆握着剑的指尖隐隐发白,她死死盯着皇帝的背影,仿佛视野里只剩了这一个人。 季祐风看看沈忆,再望向她视线的尽头,似是察觉到什么,神色隐隐地变了。 他沉下语气:“阿忆?” 沈忆仿佛完全没听见,仍盯着皇帝,右手大拇指抵住剑柄,剑身慢慢地从剑鞘之中抽出。 季祐风彻底变了脸色,立刻就要伸手去抓她的手。 就在这时,卫云长突然拔高声音:“沈聿!” 沈忆拔剑的手猛然止住,她倏然回头,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茫然,看得出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季祐风的手顿在空中。 意识逐渐从方才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沈忆心头涌上一阵阵后怕。 若是她真的当场杀了皇帝,仇的确能报,可她自己只怕也要因为弑君命丧黄泉了。 她竟失控了。 自从她开始服用沈聿给她的药,已经近一年没有再失控过。 仔细算算,上个月沈聿给的药便已经吃完了,到今天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月。 当年沈聿说,至多一年她便可痊愈,可如今期限将近,她似乎并没有痊愈的迹象。 沈忆思索着,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眸光猛地定在了一处。 卫云长单膝跪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喊着什么,她听不见,她只看到他的怀里,沈聿闭目倒在地上,头软软地歪向一侧,嘴唇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白,胸口毫无起伏,整个人无声无息,安静得叫人害怕。 沈忆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下一瞬,手腕被紧紧扣住。 沈忆迟钝地回头,看见季祐风的脸。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眼底带着幽凉的笑意,轻声问:“阿忆,过去做什么?” 第062章 旧伤 夜凉如水。 “吱呀”一声轻响, 隆安殿的殿门被人推开,轻薄的纱衣扫过门槛,随着女人轻缓的步子, 水一般无声地流进门内。 秦德安伸手合上门, 罕见地没有跟进去, 而是守在了门外。 他双手拢袖,抬头望了眼不远处廊下的一道静立的青衣人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一门之隔。 珠帘轻晃, 清脆作响。 皇帝坐在书案前,抬起头,目光一寸一寸划过女人的身体:“来了。” 温雪霏福身:“参见陛下。” 皇帝搁下笔, 向后一靠, 手指敲了敲书案:“过来。” 温雪霏停了一瞬, 垂着眼走了过来。 她规规矩矩地停在皇帝身边,鸦羽般的黑睫垂下,自始至终没有看他。 皇帝抬起手, 将她拽到自己腿上。 温雪霏一寸一寸软下身子, 柔顺地贴在男人怀里。 常年握笔批折子的粗粝指尖流连在女人细白的脸颊上,皇帝笑意淡淡:“梁颂今日挽弓搭箭救你,你方才在门口碰到他,有没有道谢, 嗯?” 过了一会,温雪霏轻声说:“梁大人站得远,没来得及过去,改日吧。” 皇帝抬起女人的下巴, 看进她的眼睛:“爱妃准备如何报答梁爱卿?” 温雪霏稳着声线:“道谢即可。” 皇帝把玩着她的耳垂:“这样大的救命之恩,只是道谢, 不合适吧。” 女人长睫一颤。 皇帝附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地说:“朕帮你回礼,如何?” 没等她回应,皇帝收紧手臂,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书案上。 温雪霏坐在书案边上,双腿悬空,细白的手指撑着冰冷的桌面,皇帝捏起她的下巴,她被迫仰起脸。 男人摩挲着她的下颌,语气淡到极点:“听说上次因为被梁爱卿听到承欢的声音,你连着好几日茶饭不思,怎么,是因为觉得自己叫得不够好听?” 长长的指甲划过桌面,发出尖利的声音,女人如水的眸子映出惊颤,“……嫔妾不懂皇帝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皇帝俯下身,沉沉笑了声:“爱妃承欢时嗓音宛如天籁,朕就赏梁爱卿再听一次,以报答他救你的恩情,可好?” 温雪霏的神色瞬间凝固住了,同他对视数息后,她的身子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水光一点一点漫进眼眶里,她泪眼盈盈地看着皇帝:“皇上一定要如此折辱嫔妾吗?” 皇帝用手背划过她的脸,丝毫不为所动,温和地道:“你如果不出声,朕就杀了他。” 话音落地,两厢对视。 女人眼眶里的泪水忽然止住了,她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眉眼微微动了动。 只是这一动,她整个人的气质和神态便与之前迥然不同。 柔媚和可怜都退去,剩下的只有平静和冷漠,温雪霏睁着眼,眸光犹如实质一般,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 皇帝却笑了,他抬手松松掐住她仰起的脖颈,看着温雪霏的眼睛,轻声说:“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 刺啦一声,纱衣被撕碎,轻飘飘落在男人脚下。 他的唇贴过去,一字一字附在她耳边说:“朕最喜欢你一边恨不得杀了朕,一边又不得不迎/合朕。” 衣袖挥过,哗啦几声,满案奏折如大小雨珠砸落地面。 大手按在女人腰后,一把将她的身子带过来,一/冲//而/入,紧密贴/合,愈来愈深。 指甲带着浓烈的恨意无声嵌进男人的背,留下斑驳血痕。 烛光稳定而明亮,窗扇上映出两个人抵死缠绵的清晰剪影。 女人破碎的口申/口今哀求随着夜风一点点飘出窗来,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廊下。 守在门前的内侍无一例外地垂下头,屏气凝神。唯有不远处那青衣男人抬头看着那扇窗,右手握成拳负在身后,自始至终一动不动。 月光黯淡,只能看到男人清瘦的脸颊轮廓,眼睛隐深邃眉弓的阴影下,阴翳深沉,没有一丝光亮。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沈忆一大早便起床,带着阿宋往小厨房去了。 虽然昨晚提前吩咐过,但沈忆还是早来了大半个时辰,亲眼看着厨娘一样一样把她要的菜式都做好,热气腾腾地装进三层高的漆木雕花大食盒里。 昨日她眼看着季祐风的脸色不太对,一时也没敢往沈聿那边去,一直到沈聿被人抬走,她都没能过去看上一眼。 直到昨日深夜阿宋悄悄打探了消息来回禀,说沈聿已经没什么大碍,接下来只需要静养,沈忆才总算是安下心。 阿宋稳稳当当地拎起食盒跟在沈忆身后,小声嘀咕:“姑娘这早膳,十个沈公子来了也吃不完,更别说人家还受伤了,哪受得了这么补。” 沈忆瞥她:“谁说非要他吃完了?能吃一点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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