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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的首肯，无异于给了唐晓蝶最大的支持。心下大定，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吩咐身旁的婢女道：“你们几个，现在就去将林姑娘接回她原先的住处。务必给她请个医师，好生照顾，以防出了差池。还有，给我派几个得力的人手，日夜盯着她，千万不可让她再做傻事，坏了陈家的名声！” 婢女们忙不迭地应了，鱼贯而出，一溜烟地跑开了。 唐晓蝶转过身，正色对陈夫人和丈夫说道：“素曦如今虽然棘手，可到底是林家的女儿，是司业大人的掌上明珠。咱们要做的，就是摆下一盘好棋，要叫司业大人不得再陷害阿灿，更不能在陈家面前耀武扬威！” 陈灿耀闻言，握住妻子的手，感慨道：“夫人不愧是贤内助，考虑得如此周全！有你在，我就放一百个心。” 唐晓蝶娇嗔道：“少来，这时候了还油嘴滑舌。你且说说，接下来这步棋，该怎么走才好？” “这个简单。”陈灿耀胸有成竹地说道，“咱们啊，就该主动出击，先发制人。择日登门拜访司业大人，当面说明利害，叫他死了这条心。过个一年半载，我再写一封休书，把林素曦送回林府。如此一来，便可将这场风波平息，再不惧林家的威胁了。”
第117章 林素曦被带回熟悉的闺房，却并未就此消停。 日日夜夜癫狂呼喊，时而凄厉大哭，时而疯言疯语。很少能瞧见她片刻清醒，就算偶尔恢复些许神智，嘴里念叨的也都是要杀了唐晓蝶，要毁了整个陈府的胡话。 渐渐的，侍候的下人也从最初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不吝怜悯。毕竟林素曦到底年纪尚轻，不过是个误入歧途的可怜人。只盼老天开眼，别叫她再受苦楚了。 转眼间，数日过去。 林素曦的精神愈发糟糕，状若癫狂。白日里狂笑怪叫，夜间辗转反侧，整个人骨瘦如柴，形销骨立。 府中医师也是一筹莫展，只得摇头叹息道：“侧夫人郁结于心，非良药能医。若是再这般折腾下去，只怕身子骨要垮了。” 唐晓蝶闻言，沉吟许久，吩咐下人好生照料林素曦，务必让她尽快康复。她与林素曦虽然势不两立，可终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眼下林素曦身陷囹圄，自己也不好落井下石，断了她一条生路。 又过了几日，陈府上下终于难得清静了一回。花团锦簇的后院里，不见林素曦往日凄厉的哭喊。 ＾＾＾ 唐晓蝶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芍药花上。微风拂过，花瓣轻颤。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身旁的陈灿耀说道：“阿灿，你去看看林素曦吧。她如今这般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陈灿耀闻言，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道：“夫人，你何必如此？林素曦过去对你我百般刁难，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唐晓蝶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阿灿，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林素曦毕竟曾是你的旧情人，如今她身陷囹圄，我们若是见死不救，岂不是太过无情？再说了，她虽然做错了事，可终究是个可怜人。也许，她只是需要有人倾听、有人理解罢了。” 陈灿耀看着夫人温柔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一软，缓缓点头道：“好吧，我去看看她。只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太过在意。林素曦心思深沉，我怕她还会耍什么花招。” 唐晓蝶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夫君的脸庞：“阿灿，你放心。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无论林素曦说什么，做什么，都动摇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去吧，好好劝劝她，不要自暴自弃。” 陈灿耀点点头，起身朝林素曦的院落走去。唐晓蝶望着夫君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陈灿耀来到林素曦的院落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中一片寂静，只有几只蛐蛐在角落里低声鸣叫。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林素曦正坐在窗边，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面。 听到门响，她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是陈灿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阿灿，你来了。”林素曦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与往日的娇媚判若两人。她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我现在这副模样，想必你很满意吧？” 陈灿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林素曦曾经明艳动人的面容如今憔悴不堪，眼中的光彩也早已消失殆尽，因此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陈灿耀心头一紧，不忍直视林素曦狼狈的模样。曾经风华绝代的林家千金，如今竟落得这般田地。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素曦，别来无恙。” 闻言，林素曦的眼眶瞬间红了，“阿灿，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我知道错了，当初不该悔婚的。都怪我听了爹爹的话，一时糊涂，才会伤害了你。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 陈灿耀怔住了。 他没想到，向来骄傲的林素曦，有朝一日竟会对他低声下气。一时间，怜悯和愧疚在心中浮现，他不知如何开口。 林素曦自顾自说了下去，“阿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从扬州来到长安读书。我们一同听先生授课，一同吟诗作赋。你总能想出最巧妙的对仗，而我总爱和你抢答案，赌气不听你讲。其实，我嫉妒你比我更聪颖啊。” 陈灿耀的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是啊，那时的竹马之情，是多么单纯而美好。 谁能料到，时过境迁，竟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后来，我们一起长大，感情越来越好。我本以为，这份默契会天长地久。可是，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林素曦喃喃道，眼中盈满泪水。 “我爹从小教导我，女子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要嫁入豪门，光宗耀祖。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国子监的监承，配不上林家的千金。我听信了他的话，悔婚退婚，伤透了你的心。” 林素曦哽咽着，“可我骨子里，从未忘记过你啊。我以为，只要嫁入更好的人家，就能得到幸福。却不曾想，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我后悔莫及，我想找回你，但是却再也找不回你的心了……” 陈灿耀闻言心头震颤，悲凉如潮。尘封已久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个清丽飞扬的女子，在脑海中浮现。 “阿耀，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求你原谅，只盼你明白，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个人。”林素曦哀戚地抬起头，乞求地看向陈灿耀，“如今你有了陈夫人，我由衷地祝福你们。盼你们今后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陈灿耀怔怔地听着，只觉胸中郁结难平。 半晌，他哑声开口：“素曦，你我情缘，终究是缘尽了。你今后好自为之，别再作践自己了。往事如烟，也是枉然，都忘了吧。” 林素曦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哀伤，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道：“阿耀，你说，如果当初我们没有误会，没有伤害彼此，如今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陈灿耀沉默良久，缓缓摇了摇头，“那些都已成过往，再多假设，也无济于事。” 林素曦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也是，你我终究无缘。或许老天爷就是要惩罚我这个骄傲自负的女子，叫我尝尽人间疾苦。” 她的声音愈发微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陈灿耀的脸庞。可手还未举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对不起，阿灿，我害了你。我这一生，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可到头来，却亲手毁了这段感情。”林素曦哽咽道，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在外人面前，总是故作骄傲，可实际上，我只是个渴望被爱的孩子。我爹从不疼爱我，只把我当工具，你是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可我却差点毁了你……” 陈灿耀心如刀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他只能紧握住林素曦冰凉的手，柔声道：“别说了，素曦，都过去了。你好好养病，总有走出阴霾的一天。” “不，我时日无多了。我这条命，怕是留不住了。临走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她拼尽全力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陈灿耀，“原谅我吧。别记恨我的错，只记得我们曾经的美好。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当初悔婚，是我糊涂。我听从了父亲的话，以为那样能飞黄腾达，却没想到会伤你如此之深。我一直以为，我能让你回心转意。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陈灿耀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素曦，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林素曦摇摇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阿灿，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真挚的。只是我不懂得如何表达，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我用尽各种手段想要得到你，却把你推得越来越远。” 陈灿耀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声道：“我们之间，早已无法回到从前了。” 林素曦苦笑着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悔意：“可是我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悔婚，没有伤害你，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我们本可以携手一生，相濡以沫的。都是我太过骄傲，太过自负，才会铸成大错。我真真是个罪人啊……” 陈灿耀沉默良久，他何尝不曾设想过，若是当年林素曦没有负他，如今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他们本该有个美满的未来，白头偕老，儿孙绕膝。可造化弄人，到头来竟是恩怨情仇，遍体鳞伤。 “素曦，人生的走向，谁又能预料得到？”他叹息一声，语气怅然，“或许我们注定要经历这些磨难，才能真正成长。人生在世，谁没有过错？” 林素曦黯然垂下眼眸，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沿着面颊潸然而下。是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痴心妄想，以为可以通过算计和伤害，来得到真爱。可到头来，伤害的只有自己和她爱的人。 “我虽然走错了路，但内心深处，我一直把你当成挚友和知己。”林素曦哀戚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陈灿耀，“我只求临别之际，你能记住我美好的一面，而不是现在这个疯癫的模样。对于我做的一切，你会原谅我吗？” “素曦，你这一生，无论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悔婚，你算计，你陷害，就连你害我身败名裂，把我发配去扬州，我都咽得下这口气。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我舍不得恨你。”陈灿耀哑着嗓子，说道：“可是，唯独这次，我无法原谅你！你为什么要对我阿娘下手？天底下哪有不孝的儿子？你下毒，把她害成这样！你让我怎样原谅你？” 面对这番狂风暴雨般的质问，林素曦只觉头晕目眩，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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