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蝶一把拉过周紫的手,紧紧攥着,带着几分责备又心疼地说:“紫儿,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哪儿还分什么你我?再说了,就凭那个混账韩孟焕,我还不放在眼里!这趟县衙,姐妹们一起去,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一定会让他露出马脚的!” 陈离柔也在一旁安慰周紫:“就是啊紫儿,别胡思乱想了。咱们姐妹交情,哪儿还分彼此?你要相信老天爷看得见,他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捕快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暗暗叹了口气。他虽是个粗人,却也看得出这三个姑娘的情谊有多深厚,于是招呼手下将周紫押走。众差役忙不迭地应了。 就这样,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但看着那高高的台阶,周紫的心又忍不住突突直跳,脚步也慢了下来。陈离柔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有姐妹在呢。无论发生什么,我和晓蝶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 唐晓蝶也在另一边搂住周紫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就是,今天咱们豁出去了,大不了一起进大牢,那也强过让你在韩府受苦!走,咱们一起进去,有什么难关,姐妹们一起扛!” 周紫听了这番话,心头一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迈开了步子。在唐晓蝶和陈离柔的搀扶下,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朝着大堂走去。 她们被带进大堂时,堂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正是这长安县的县令萧大人。只见他身着黑色官服,气度不凡,两鬓斑白,眼神却炯炯有神。 韩孟焕站在大堂一角,神色倨傲,一身儒雅服饰,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无情。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被带进来的三个女子,唇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捕快上前一步,朗声禀告道:“稟大人,人犯周紫已经带到。” 萧县令略一点头,目光扫过案下跪着的三个女子,眉头微皱,道:“哪个是周紫?” 周紫说,“民女就是。” “周紫,国子监直讲韩孟焕状告你离家弃夫。唐代法律明确规定,妻子无故离家出走属于犯罪行为,称为出走罪。《唐律疏议户婚》规定:若妻犯出走者,笞五十。你擅自离开丈夫家,是要受到笞刑五十的处罚的。”萧县令说,“你可知罪?” “大人!冤枉啊!”周紫终于忍不住了,泣不成声地喊道,“自我嫁给韩孟焕,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他将我视为泄 欲的玩物,动辄打骂凌辱。我被逼无奈,这才铤而走险离家出走!求大人明察!” 唐晓蝶挺身而出,对着县令深深一揖,正色道:“大人,周紫所言句句属实,她的人品,我可以作保。周紫之所以要逃离韩府,完全是因为韩直讲的暴虐和淫威。如今他倒打一耙,反咬周紫不贞,实在是荒谬至极!大人,我知道依律,妻子无故出走,要受到笞刑惩处。但若是出于丈夫的家暴虐待,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唐律虽未对家暴有明确条文,但在司法实践中,县衙大人们向来都会酌情考虑,通情达理。有道是,法外施恩,天理昭昭。恳请大人明察秋毫,主持公道,还周紫一个公平!” “大人!”陈离柔也接过话来,掷地有声,“周紫投奔茶肆,我们姐妹曾与她促膝长谈,方知她饱受家暴,身体早已伤痕累累,曾经几欲轻生。韩孟焕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借官府之手,欲强行霸占良家女子,简直岂有此理!” 县令大人问道:“你们二人,又是何人?” 唐晓蝶对县令深深一揖,说道:“禀大人,小女子唐晓蝶,是柳夏茶府的堂主。旁边这位叫陈离柔,也是柳夏茶府的人。周紫现下是我茶府的茶小二,我与她朝夕相处,知晓她的为人。周紫勤恳本分,心地善良,绝非韩孟焕口中的罪妇!她之所以寄身我茶府,完全是迫于无奈。在韩家饱受欺凌,几近崩溃,这才冒死逃出。望大人明察,还周紫一个公道!” “这位姑娘,看来你与周紫的交情匪浅啊。但本官要问你,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周紫果真受虐出逃?”县令冷静地发问,似乎并不为唐晓蝶慷慨激昂的辩护所动。黑亮的眼珠在唐晓蝶和周紫身上打转,想从她们的反应中寻找蛛丝马迹。 唐晓蝶闻言,并不示弱一字一句地说:“大人,证据确凿,就在周紫身上!请大人亲自查看,周紫身上那些伤痕,全都是是韩孟焕的暴行!” 说着,她轻轻掀开周紫的衣袖,露出了那布满青紫伤痕的手臂。周紫羞愧难当,呜咽着别过脸去,泪水簌簌而下。 县令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脸色愈发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怜悯。 “韩直讲,你如何解释这些伤痕?”县令沉声发问,声音冷若冰霜。 韩孟焕被县令的眼神盯得心虚,却还是梗着脖子狡辩道:“大人,这些不过就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身为丈夫,适当管教妻子,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周紫身为妻子,理应恪守妇道,听从夫君教诲。如今她背弃婚姻,在外逍遥,已是违背妇德,罪无可恕。还请大人明察,将我的夫人发还韩府,以正夫纲!” 县令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惊堂木,淡淡道:“韩直讲,你身为人夫,理应以德服人,夫妻和睦。但你百般凌虐自己的妻子,这般行径,实在有负君子风范。”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是周紫身为韩家夫人,理应与夫君同甘共苦,相敬如宾。纵使夫君有失,也当忍辱负重,不可轻言离畔。如今抛夫弃家,在外流连,实属不妥。依律……应当重新发还韩府才是。夫妻之间的矛盾纠葛,旁人却也不好轻易插手。依我看,不如先让周氏回到韩府,夫妻二人好好沟通,以德相待,或许还能重修旧好,化解嫌隙也未可知。" 堂下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议论道:“县令大人英明!”“就是,夫妻哪有隔夜仇?”“周姑娘理应回到丈夫身边,以夫为天才是!”“韩直讲是国子监的讲师,仁义示人,想必不会亏待自己的妻子。” 韩孟焕微微躬身,神情恭敬地说道:“大人教训得是。在下做夫君的,的确有些管教不周,对内子从严要求,确实事有不妥。只要夫人肯回去,在下保证,必然以德相待,绝不再苛责于她。” 县令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端坐于案前,悠悠开口:“也罢。夫妻一场,本应互敬互爱,以德相待。但若妇人不守妇道,在外胡来,也当严加管教。韩直讲啊,你可记住了,对你夫人可不能再动粗了,否则还是犯法的。今儿这事儿啊,就先这么着吧。来人,带周氏回去吧!” 周紫闻言,惊恐万状,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哀求:“大人!求求您,千万别让我跟他回去!否则,我必死无疑!我只求能和离,让我在唐姐姐陈姐姐身边,讨口饭吃就行!” 唐晓蝶和陈离柔也连忙跪下,齐声请命:“大人明察!周紫饱受凌虐,若是重回韩府,必遭毒手!求大人网开一面,准其和离。” 周紫泣不成声,哀婉动人。满堂肃静,竟无一人敢出声。众目睽睽之下,县令眉头紧锁,一时陷入了沉思。 县令面露难色,眉头紧锁,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周紫说道:“周氏,你听我一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婚姻既成,理应相敬如宾,不可轻言离异。纵使夫君有失,身为妻子,也当忍辱负重,与夫君共度难关。如今你一走了之,虽说情有可原,却也有违妇道。并且,你并没有确凿的韩直讲家暴的证据,依我看,你还是回到韩府,与夫君好好沟通,以德相待,必能重修旧好,化解嫌隙。切莫意气用事,否则不仅辜负夫君一片深情,也有愧妇德,实在不妥啊。” 周紫闻言,泪如泉涌,哀声叩首,悲痛欲绝:“大人!他根本就不把我当人,只当我是出气筒,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求您了,千万别让我回去!否则我真的宁可去死,也不愿再受那个罪了!” 旁听的百姓无不动容,纷纷低声抹泪,投来同情怜悯的目光。 “周姐姐!周姐姐!”陈离柔扑上前去,一把扶住周紫摇摇欲坠的身子,泪眼婆娑地看向县令,“大人!周姐姐若是回到韩府,肯定会被韩孟焕折磨死的!求求您,成全她和离吧!千万别让周姐姐回去啊!” 一旁的唐晓蝶牙关紧咬,似乎在极力隐忍着胸中的愤懑。她深吸一口气,纤纤玉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冲上前去与县令理论。但她生生忍住,生怕一个不慎,反而害了周紫。 县令皱了皱眉,对陈离柔和唐晓蝶的哀求置若罔闻,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本官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夫妻之事,旁人不好插手。周氏身为韩家夫人,理应恪守妇道,听从夫君,不可违逆。陈姑娘、唐姑娘,你们身为周氏的朋友,理应劝她回到正途,而不是怂恿她背弃夫君啊。” 听到县令的这番话,唐晓蝶猛地起身,一步跨到县令面前,气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大人!难道在您眼中,我们女子,就只能忍气吞声,饱受欺凌吗?周紫好不容易才逃出魔窟,摆脱了那个禽兽不如的渣滓!如今您却要她重回苦海,继续受折磨!这样的判决,公平吗?!您身为朝廷命官,难道就不应该主持正义吗?如果连您都偏听偏信,助纣为虐,那还要律法何用?!” 县令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唐晓蝶厉声喝道:“大胆!堂堂钦差大臣,岂容你一个卖茶女子在公堂上撒野放肆!简直是藐视王法!来人!给我把这个泼妇拖下去,重重责打!”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俊朗男子快步上前,朝县令行了一礼,沉声说道:“大人且慢!在下乃国子监陈祭酒之子,陈灿耀。是韩孟焕直讲的上级,适才在外已听得此案始末,实在觉得此事并非表面那般简单。还请大人三思,切莫错判啊!” 县令听闻来人乃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独子陈灿耀,态度瞬间恭敬起来,脸上堆满谦卑的笑容,恭敬地说道:“原来是陈祭酒之子陈公子大驾光临,失敬失敬!来人,还不快给陈公子看座!” 话音刚落,旁边早有机灵的衙役忙不迭地搬来一把雕花椅,殷勤地请陈灿耀落座。陈灿耀泰然自若地坐下,平心静气地环视了一下堂上的众人,目光在周紫、唐晓蝶、陈离柔三个女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惜,又似是钦佩。而当他的目光转向韩孟焕时,那双本就深邃的眼眸骤然染上了一层冷霜,几乎要将韩孟焕冻僵当场。 陈灿耀神色凝重,正色道:“本官此番前来,是为了韩孟焕虐妻案。据我所知,韩孟焕的确存在家暴行为,虽说眼下尚无确凿证据,但其中缘由,却也并非无迹可寻。” 他说着,目光盯住韩孟焕,道:“韩直讲,我且问你,你之所以对夫人拳脚相加,是否是因为怀疑周氏初嫁时失身于人?你为此而迁怒于她,未免也显得太过荒唐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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