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师,那可是京里专门在王公贵族之间奔走的前朝大儒,这么一副略带风月意味的画,拿到他老人家面前,没由来的让人有些羞赧。 “装裱时可用细纱相覆,不会有人看见画的真容。” 柒鸢艰难的犹豫了一下,决定听之任之。 在龙泉庄子里休憩了几日,为了不耽误归期,不得不将挂玉牌的事提上日程,庄子里的管事筹划了一番,在早膳时禀报,已备好了去灵云寺的马车。 尘卿捏着瓷白的汤勺,百无聊赖的搅着碗内的粥,他用的是碗寡淡的清粥,唯一亮眼的只有少的可怜的青菜。 他好看的眉眼里笼着一丝不快,掩藏的极为隐秘。 柒鸢从小厮口中领教了不少窥人神色的法子,不动声色的给尘卿递了一块清甜的糕点。 白粥虽无味,养好身子才是正理,不过整日为了吃食提心吊胆,着实算不上好事,柒鸢安抚性的拍了一下他那漂亮白皙的手背。 尘卿的眸子里晕染出点点喜意,忽的站了起来,声音慵懒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兴奋,“管事,我昨日吩咐你准备的东 西可备好了。” “回主子,已收在库房里了。” “速去取来。”尘卿慷慨的说道,他嫌弃的看了一眼清淡的菜色,目光停在柒鸢身上,笑容渐渐加深,声音清脆了不少,“阿鸢,你素日不喜张扬,却允了我将画装裱,我心知你心中有我。” 他的眼睛明亮,脸颊微微泛红,柒鸢在他那认真的视线下,心跳重重的跳了一下,听见他难得羞赧的道:“我一向自诩能言善辩,可你待我的每一分好,我心底都清楚,我想一吐心中所想,却每每笨嘴拙舌,只能借着这些俗物表明我的心意。” “阿鸢,你可会怪我?” 管事捧来一个长方的墨色盒子,盒子打开后,赫然躺着一把古朴而又霸气的重刀。 刀柄破旧不堪,缠着简陋的布条,微微出鞘的刀身上浮动着月华般的寒光。 这是陈王顾往昔的追魂刀。 柒鸢墨色的瞳仁微微颤动,她看了一眼那把对习武之人堪比黄金的宝刀,攥紧了拳头。 “尘卿,这刀太贵重了,昔日陈王凭借此刀连斩十位逆贼,从此威震天下。” 尘卿声音轻快,略带几分好奇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宝刀配英雄,这刀子是我当铺收来的,想来这刀的主人穷困寥落,已失了向武之心,你留着正合适。” 山羊胡子管事险些没眼看。 主子为了追夫人真是连老底都要翻出来了,这追魂刀明明在宝库里被人静心照看了好几年,这会儿为了讨教美人欢心,生生在泥里滚了一遭,被编上了一个莫须有的来历。 灵云寺乃远近闻名,香火旺盛的百年古刹,柒鸢与尘卿架着马车赶至时,香客已散去不少,一行飞鸟在湛蓝的空中盘旋,隐入森森的树木,还未靠近,清净幽远之气已让人心情平静。 挂玉牌的地方是寺中一方小院,院中生了一颗参天的古树,葱郁的树冠在青石板下投出阴影,十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个高大的木台,其上悬挂着各色的玉牌。 柒鸢依着尘卿的意思,将发丝高高束起,手上拎着两块玉牌,脚步轻点,旋身飞上高台,挂好玉牌。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眉眼温和,缓缓的走到二人身前,“二位可愿在我寺中求一支签?” 尘卿拉着柒鸢退后了几步,“多谢方丈好意,只是我与娘子一路风尘仆仆,腹中空空,赶着去用斋饭。” 他对神佛之事一向敬而远之,求来的平安符是为了暗中相助柒鸢,不让她生疑心罢了。 今日这签乃上上签,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下下签,他连日来的努力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柒鸢看了尘卿一眼,不觉有疑,他来时只草草用了几口点心,脸色白的像雪,虚弱之人不该这般饱一顿饥一顿。 两人跟着一个小和尚到了用斋饭的地方。 “这里的素粥尝起来不错,小菜也颇为爽口,别有一番风味。”尘卿轻声张罗着。 “你且将自己看顾妥帖些。”柒鸢给尘卿碗里乘了一碗饭,她这一手出的颇重,碗里冒着尖。 两人没清净多久,身边多了几位妇人,开始喋喋不休的念叨着自己求来的签。 尘卿看了柒鸢一眼,“难得来灵云寺一趟,若不求签,你心里可会留下遗憾。” “求签之事本就是心诚则灵,你我此行不为求签而来,也不必强求。” 尘卿看着柒鸢清寂的神色,继而看了一眼求到好签眉飞色舞的妇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 两人用完斋饭,柒鸢与准备牵马车时,忽的寻不见尘卿,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尘卿悠悠的赶了过来,身后来跟着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僧。 “阿鸢,我为咱们求了一支签。”尘卿神色温柔,白皙的面容上有一丝静谧和恬淡。 也不必问,肯定是个心想事成的好签。 老僧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捻动着佛珠,“柒姑娘,这位施主方才方才求了一道姻缘签,二位乃是前世今生修来的缘分,此生必能携手相依。” 柒鸢向老僧道谢,“有劳大师挂心。” 老僧摇头,神态安祥,取了两串佛珠,“今日有缘相见,二位都是身有大功德之人,还请收下这串佛珠。” 柒鸢本不想收,但老僧一再坚持,柒鸢只好收下,离开时给灵云寺添了不少香油钱。 “那老僧是灵云寺里的长老,这佛珠也不是寻常之物,不求消灾解难,光是挂着也好看。” 尘卿上了马车便撺掇着柒鸢与他一块戴上佛珠。 可是他心里可没存着什么神佛保佑的心思,只是觉得与柒鸢带着同样的东西,仿佛又近了一步似的。 柒鸢垂着脑袋看着手腕上乌黑的佛珠,淡淡的抿起了唇,尘卿心里欢喜。 这佛珠既能讨得柒鸢开心,也不枉他搬出小郡王的名声对那老僧威逼利诱了一番。 他那时只让老僧在他们的姻缘上美言几句,没想到他竟会赞他们身上的功德,还送了佛珠,倒还真是一位上道之人。 灵云寺一行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马车便已回了龙泉庄子,柒鸢一早忘了练剑,回了庄子后提着剑直往后山去了,小郡王光明正大的凑了过来,脸上露出一抹贼笑,“堂兄,你们二人进展如何,你可抱得美人归了?” 尘卿得了一串与柒鸢相同的佛珠,心内正欢喜着,“我与你小堂嫂乃是前世今生都和和美美的良缘,何必急在一时。” 小郡王被那前世今生的缘分吸引住了,“灵云寺的老僧个个固执己见,不为权势所逼,堂兄你做了什么,竟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这么好听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动了手脚?出家人不打诳语,那老僧说的就是出自本心的实话。” 小郡王看着尘卿乐不可支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可是一想到他曾经吃过的非人之苦,他也不怎么计较了,他堂兄这辈子吃的苦太多,柒统领若真与堂兄成为眷属,自然再好不过。 小郡王决定再发挥一下红娘的作用,“堂兄,你与小堂嫂马上就要回京了,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解冤司整日忙的昏天黑地,小堂嫂回了京,忙于公务,时日一长,你养出的情分就要淡了。” 尘卿支起了耳朵,面上挂着温柔清浅的笑,抚摸着佛珠的手却忽的停住了,他的指腹摩挲着清凉光滑的佛珠,看了小郡王一眼,“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少卖关子!” 小郡王想到他的计划,脸红着道:“你与小堂嫂其实算是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只要彻底破了那层窗户纸,这事便也成了。” 尘卿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侧耳细听。 小郡王支支吾吾,“这个嘛,主要看堂兄你的意思,有人破开这窗户纸,只需要表明心意,有人于情感上迟钝,便需做的过火一些。” 尘卿只懂了一半。 小郡王索性摊开了,豁出去似的,“我的意思是你与小堂嫂该有些肌肤相贴、柔情蜜意的闺房情趣。” 尘卿脸色一变,毫不客气的敲了一下小郡王的脑袋,“你竟然让我行那种低劣之事,这些年,你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小郡王连连叫冤,“我可没说霸王硬上弓,我是想让堂兄你主动一些,以你的姿容若是有意相求,大罗神仙也抵不住。” 小郡王见尘卿脸色缓和了,长舒了一口气,暗搓搓的将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不等被追问,便逃命似的离开了。 毕竟他总不能直白的告诉堂兄,那药有助兴之用,饮下便如酒醉,神情迷离,媚态横生。 小郡王早就猜到尘卿不会给柒鸢用,所以专程挑了男子可服的药。 尘卿握着小瓷瓶觉得掌心发烫,那小小的东西像是一个火球,叫他险些拿不住。 他轻轻的旋开了瓶上的木塞,如玉一般的面颊上露出一抹酡红。 他在浮香楼里顶着尘卿的脸藏身半年,对这些旁门左道早就烂熟于心,那小子拿来的这瓶药效并不强,服下之后虽然浑身滚烫,神智却会极为清醒。 的确是个看透人心的好机会。 柒鸢一向冷淡,有的人生性不染情爱,旁人便是做再多,也不过是无用功。 他从来没想过柒鸢会回以和他同等的爱意,只要知道她是否念着他,而他的存在又是否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情爱的甜蜜这便已经够了。
第29章 怪病 二十九章 柒鸢得了那把追魂刀,心中颇为过不去,借着练剑的由头在后山竹林里揣摩着替尘卿打造一款防身的器具。 刀枪剑戟杀伤力强大,对于所用之人的体质也要求极高,不适合体弱之人,倒是袖箭、小巧精致,在危机之中可以出人意料、救人一命。 主意已定,柒鸢在木墩子上画好了图纸,金乌西沉,竹林四处昏暗下来,她手脚伶俐的回了庄子。 庄内她住的厢房早已点燃了烛火,柒鸢缓步走进,嗅到一种靡丽沉郁的香气,那香气并不霸道,却像带着勾子,时时刻刻撩拨着人的心智。 柒鸢推开了门,清冷寒凉的眸子微微颤动,“尘卿,你这是醉了不成?” 尘卿没有束发,似是刚刚沐浴,他柔顺乌黑的发丝掩了他那脆弱清瘦的脊背,墨色的长发纠缠着雪白的中衣,黑与白的界限似乎极为分明,引人沉醉。 “我没有醉,我很清醒,我可以清楚的认出阿鸢的样子,阿鸢说过不喜欢醉鬼,我要讨阿鸢的喜欢,怎么会做她不喜欢的事呢?” 温柔清凉的声音似乎浸了酒香似的,尘卿回过头,露出一张艳若芙蓉的面容,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如同潋滟的湖水,他勾着唇浅浅笑,活色生香的脸上带着些许讨好。 柒鸢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呼吸却渐渐凝重,她冷下声音,像是怕吓到人,她缓了一下,“你今日吃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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