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之却并不以为然,将她愈发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若是不关心, 自打一开始便不会想着来问的。沐浴时候本就不该穿衣裳, 再说了,光了身子给外人看, 那才叫耍流氓。你是我夫人, 又不是什么外人, 用不上这个词儿。” 韵文被他的话哽住了声,硬着头皮道:“还没过门呢。” “便是让你先早些熟悉一下, 免得到头来不适应。” 韵文撇了撇嘴。“早知你又要说这样的浑话, 做这样的诨事,我就不该来帮你,惹了一身的狐狸腥。” 狐狸?他挑眉, 对于她给自己的这个形容不是十分满意。“我哪里同狐狸像了?” 她仰起脸,落进他点头微垂的眼眸中, 眨了两下眼。“聪明, 狡黠, 分明撑着一张笑面皮,心里的算计手段一点儿都不少, 让人晕眩在你的手里,偏又生得一副圣人皮囊,叫人恨不起来。你自己瞧瞧,不就是个狐狸样儿吗?” 他将她的话仔细听进去了,觉着似乎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连你都说狐狸腥了,那想必挨着狐狸近的也大抵都要染上些吧。” “那想必是必然……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身子被他突然地打横抱起,她伸着手想自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是直直触到了他的胸膛。掌心下面的一小片皮肤显得尤为滚烫,她慌了神,赶忙将手缩了回来,却还是不忘往他肩上捶着绣拳。 他的身子似乎很坚硬,一连几下都只能听见些微的拳头声,他却是一点儿吃痛的反应都没有。 于是韵文有些迟疑了,那伸在半空中的拳头也没了下文。籍之看着那都已经挥到自己眼前的绣拳,无奈地叹息着将头往她臂膀跟前的方向伸过去。“既都在我怀里面了,还是别再折腾了,老老实实勾着脖颈吧。” 韵文迟疑了一下,正欲开口驳他的话,便听见那屋门外面好一阵急匆的脚步声,片刻后便瞧见店小二的身影映在窗牗外面,声音有些着急。“二位贵客,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方才小的在楼下听见好一阵叫唤……” 咙管中的话语却被那突然打开的屋门生生堵了回去。那身姿修长挺拔的少年郎,散着一头青丝,身上穿得单薄,怀里面是个双手勾住他脖颈的、羞着将面孔往他怀里埋的女郎君。 籍之声音有些歉意,“有劳关照,只不过是内人有些见生,不太熟悉一些夫妇之事罢了。” 那店小二好歹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听了他这番话,哪里不明白里面的意思。面孔上满是洞悉一切的神色,他咧着嘴道:“新婚燕尔,夫人,早些适应便好,往后几十载可都要待在一块儿的人,怎得能一直见生呢!” 韵文心道谁是夫人了谁是新婚燕尔了,没有一桩事是真的,她不敢让人去瞧她羞得通红的一张脸,他倒是一点儿都不打算解释了! 于是环在他脖颈后面的手用力戳了戳他的颈窝,不断示意他赶快解释一下。起先只是轻轻戳着,然她发觉自己无论戳多少下,他似乎都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暗示,反倒是被他将自己的臂从脖颈后面捞过来,轻拖着掌心,细细吻着葱指。 “您说得对,这感情嘛是该慢慢培养的,毕竟后面还有几十载,至少对你夫郎我不该见生。” 店小二识趣地哎了一声,便小着步子往楼下走去了。籍之依旧将她打横抱着,慢慢步入隔壁她的屋子,将怀中的软香轻放到了床榻上。 她一把将被褥拉过,蒙住自己的脑袋,又在被窝里面紧紧闭着眼,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籍之笑得直摇头。“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瞧你被吓的,蒙在被褥里憋死谁。”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他只好无奈地坐在矮凳上,自那摆在一旁的篮筐中挑了把崭新的铜剪子,不断拨弄着油灯的灯芯。“你不想早些回汝南去见你阿娘了?不想去将那袁小郎君的事儿弄个明白了?” 韵文攥着被褥边角的手往下移了移,整一个人只露出一双眼来。“自是想的。” “那边好好睡一觉,明个儿白日里才能有精气神儿赶路不是。” 眼眸闪了闪,她缩在榻上,觉着方才被他那些抛来抛去的言语扰地是晕头转向,此刻一整个头脑已是完全无法再去思索了,于是木讷地点了点头,将一整张脸重新自被褥下面探出来。 籍之见状,起身去替她掖好被角,却在她觉着他当是要离开时,面上忽得被轻柔着啄了两口。 “王文伯!你禽兽!” 她愠怒着,他却丝毫没有愧疚的神色。 “禽兽不在,我在。” * 三日后的辰时一刻,在那山水秀丽的汝南郡内,离着周家府邸还有二里地处,王家牛车晃悠着靠在街边站着。 卞叔手中握着三两个油纸包,自那牛车的窗檐处往里面递进来,籍之打开来一看,瞧见是几块还是热乎着的糕饼。 韵文连着二日睡得并不算安稳,此刻脑子虽还未清醒,然鼻间却已被勾了馋虫。她微微张开眼:“郝记铺子的芙蓉白玉糕和赤沙莲子糕。到汝南了?” 籍之应声点头,刚想要将手中的糕饼递给她,却见她闭着眼往那二块糕饼上掰了一小块,往嘴里塞着嚼。 “原先打听说你总爱吃郝记铺子的糕饼,这会儿才刚进了城门,便让卞叔去排着长队了。怎样,还是以往那个味儿吗?” 然她只是眼帘低垂,因着太多的困顿而瞧不出别的意思来。捏着糕饼的手缓缓放下到双膝上,“的确是郝记铺子的糕饼,依旧是那个味儿。” 她停顿片刻,“不过怎么觉得愈发甜了些呢。” 于是伸手,朝着身边的人儿讨了口茶水喝,才终于觉着对胃,复又慢慢躺靠向牛车的厢间内壁。 籍之只是依旧安静地望着她,替自己也学着她的模样,掰了一小块糕饼往嘴里放。那糕饼确实是甜的,但似乎也没落到韵文说得那般甜腻的程度。 刹那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轻拍着她的手背,他缓声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这才多少事儿,往后的日子里不知还要打多少场硬仗呢,辛苦二字说不得啊。” 韵文撑着身子,自那板座上面起了身。她伸手去撩开竹帘,望见了周府的飞檐墙垣,虽说原先大话都放出去了,自己一回府便会主动去领罚,但望着那头的方向,心里总还是紧张。 只不过如今她回汝南,坐得是王家的牛车,她觉着或多或少总能沾上王家一星半点儿的薄面气息,至少再不会是像她年前那样,总是被不明所以的人当那茶饭过后的谈资了。 她转过头来,“闷得慌,我下去透口气儿不一会儿便回来。”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她再一次回到汝南时候,那街上的商贩和行人也终于出来活动筋骨了,再没有原先那样的诡异感。她放平下一颗心,慢慢跳下牛车的脚凳。 她面上蒙着一层纱,说起来也实在是有些可笑。在这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认识她这张脸的人并不少,今个儿只是下来透口气,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汝南人的面前。虽说周府依旧闭合着各个大小门扇,然在她知道了其中缘由时候,便只顾着去思虑一会儿如何免掉自己父亲的一顿打,匆忙去扑祠堂了。 她想寻个安静些的地方纵观百态浮生,于是择了个茶馆上了楼,半倚在阑干上,看地上的车轮滚起扬灰,来往行人不断踏着车辙的压痕,一点点抹去那些车辙的印记。 这回她才真真实实感受到,自己是回到汝南了。 只是她能继续住在汝南的时日,应当也不多了。 好些日子前,周鸿远便给她寄了信笺,原以为又是些在晋陵时候的玩乐事儿,实则是告诉她,父亲要入仕,她们举家都要搬去洛阳官城了。 虽说这在汝南的府邸并不会收回地契,但没人住的屋子哪儿能唤作家啊? 心里面的惆怅星点弥漫,韵文想得出神,甚至没有察觉到茶楼下那满脸错愕的人儿,奔着上了楼,来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狠心的绵绵,竟骗我去颍川,还好我没真的去了,若不然今个儿可就见不着你了!亏得你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晚些日子,你们举家都要搬走了,我可就再难见到你了。” 韵文应声回过头,瞧见的是袁宇赤红着一jsg张脸,喘着粗气儿同她相对着。她有些纳闷,“颍川?我何时骗你去颍川了?” 袁宇心中讶然。“那日在泰山郡,你不是在桌案上留了一封书信麽?说庾家女郎被安排着要嫁给吴郡顾氏的郎君,死活不愿意都要闹人命了,你要赶着去瞧一眼吗?” 似乎是担心她不相信自己,他于是自腰间精细系着的锦袋中将那封叠放得小而齐整的信笺拿出来递到她掌心中。“喏,这不是你的字迹吗?我未去颍川,是想着我一个男儿家,也不方便掺和到女郎家们的事情当中去,去了也只是给你添倒忙,免得你又生我的气,又不理我了。” 韵文手中捏着那信笺的薄纸,心中的错愕一点儿都藏不住。“这是我的字迹。” “但我写的,不是这封信笺。” 她想不明白,自己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世家贵女,如何还有人盯着她的事儿这般紧,连仿照她的自己去写一封假的信笺都你那个做得到。 盯她盯得这般紧…… 韵文呼吸一滞,总算是想起来了某个人,心中有些不悦,却只是跟着一口唾沫,一道暂时被吞回到肚子里。 只是这些事儿,她并不打算同袁宇说道清楚。“无妨,虽不是同一封,但意思也相差无多便是了。” “这是在说些什么,这么高兴呐,笑意是一点儿都藏不住了。” 韵文瞧着眼前那突然出现正在上楼的籍之,微微皱了眉。“不是说了让你在牛车里等,怎得又顺着味儿寻过来了。” “夫人在哪儿,文伯便在哪儿。” 袁宇瞧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暗道一声不对。“夫人?您怕是唤错人了吧。这位郎君,您可瞧仔细了,这位是汝南周氏的明珠。” 他面色有些僵,搭在韵文肩上的那只手堪堪停住,心里无声地逐渐点起一把薄怒。 “在下,汝南袁氏郎君袁宇,绵绵的青梅竹马。你又是谁?”
第52章 星河鹊桥(六) 籍之挪着步子, 与她并肩立在袁宇面前,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并不应他的话。“袁小郎君真是好兴致, 怕是自己身上的事儿都还没能忙完呢,还有这份闲心思来管别人的事。” 袁宇身形一僵, 原先那硬撑起来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他下意识将有些慌乱的眼神往韵文身上放, 却见她低垂着眼眸, 并没有看向自己的意思。一颗心瑟缩着凉了一下, 无措地解释道:“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娶她,这事儿我一点都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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