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霄说话却丝毫不留情面,“她的悟性差很多,做事也不如你灵活机敏。最重要的是,她学了三个门派的功法。” 荣蓁对他的这份夸赞实不敢当,将那本册子收了下来, “但愿我真如你所说,在武学上能有速成的造诣。” 慕容霄道:“我既然这么安排, 自然是有把握。” “你为何一直专注于逍遥派?可是同她们有什么过节?”荣蓁本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他说实话。 慕容霄却道:“当今武林门派中,若论起有哪个同慕容斐狼狈为奸,逍遥派当属魁首 。” 荣蓁直道:“所以当初丐帮才会对慕容氏偏帮逍遥派有所不满。而经过左护法之死,逍遥派与慕容氏也有了罅隙,如果这个时候再加深她们的隔阂,慕容斐便会视戚掌门为弃子,从而在逍遥派培植新的势力。” 慕容霄敛下眼眸,道:“我母亲失踪之前,曾收到过一封信。而我当时沉迷武学,常去她的书房里偷看各派秘籍。她情急之下并未发现我的存在,看过之后脸色大变,将那信件烧了,匆匆离去,我因好奇,将它从火里救出,好在还剩下大半未燃尽。可之后母亲再也没有回来。” 荣蓁思索道:“那封信是逍遥派的人送来的?” 慕容霄眼神里藏着嘲讽之意,“是,那封信剩下的字迹里,却是戚掌门揭发慕容斐为千绝宫之主。这么多年,千绝宫阴狠好杀的恶名远扬,有多少武林同道死于千绝宫之手,我母亲是被各派推举为武林盟主,正派楷模,而千绝宫却是慕容氏的人所创建,这个消息若是散布于江湖上,足以让慕容氏声名尽毁。” 可若是逍遥派有心揭露慕容斐的罪名,如今又怎么会同慕容斐有勾结。荣蓁明白过来,“这是逍遥派与慕容斐故意做局,引慕容家主前去一隐密处相商,而后她们再合谋对付慕容家主,那慕容家主如今岂不是……” 慕容霄眼中泪光闪烁,更透出几分恨意,“这世上怎会有武林高手失踪呢?我母亲如今只怕尸骨无存才是,而害了她的人,身上却流着慕容氏的血。” 慕容筠已失踪七年有余,那时慕容霄才十二岁吧,无力撑起慕容家的重担,还要装作毫不知情,同杀母仇人亲近。 荣蓁道:“世人常说天理昭昭,慕容斐谋害了亲姐,总有一日会自绝于天下。”□□蓁又想到一处,她看向慕容霄,“你若是在武林同道面前揭露了慕容斐的罪行,慕容氏的名声也会尽毁,到时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慕容霄唇角轻掀,“我还会在意那些吗?” 荣蓁倒是佩服起了他的胆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武艺。” 别派武功入门总是难些,但荣蓁先前并未怎么修习过功法,恰如一张白纸一般,倒是不容易走偏,反而是修习的助力,她这才明白了慕容霄对任宜君的那番评价。而慕容霄算是个好先生,并不急切,经他指点,荣蓁倒是真的领会到了武学之中的乐趣。 不过五日过去,荣蓁身体里已经有了一股真气,她试着运用,慕容霄又教了她一套掌法,对她的进步十分赞赏。外人眼里,慕容霄对自己这位未婚妻极好,每日都送些补汤过来,可只有荣蓁知道,那些药膳都是为了给她增进内力的。 ————— 炎天暑月,姬琬携了几位受宠卿侍来了行宫避暑,知道女帝最重孝道,几位卿侍并不争宠,反倒每日都侍奉太后左右,行宫里一时分外热闹。 姬恒也每日都来太后寝宫说话,恰好姬琬也在,姬恒这些时日清减许多,人也冷淡,只朝着姬琬虚虚行了个礼,还未等她开口,姬恒便已经坐下了。 君后不理后宫之事,而后宫中又无其他高位君卿,故而数来数去,冯贵侍等人平素最是惧怕姬恒。瞧见他一进来,便都退到了后面。 到底是自己的子女,太后如何看不出姬恒的心思,表面轻斥了一声,“怪孤惯坏了你,如今越发没有规矩了。” 姬琬笑着道:“父后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情,如何也与他计较起来。” 姬恒淡声道:“既是嫌我没规矩了,倒不如让我回帝卿府,也省得碍了陛下的眼去。” 太后见姬恒竟呛声起来,只怕在后宫之人面前闹出笑话,忙道:“孤累了,还是先去歇着了。” 其余卿侍也忙不迭告退,一时间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姬琬掩唇轻咳一声,“这么多人在场,你也不知给朕这个皇姐留几分薄面。” 姬恒凉声道:“皇姐这倒是冤枉我了,不知道这些时日皇姐过得可还好?” 姬琬刚要开口,又听他道:“只是我却不好,在这行宫里吃不下,睡不着。荣蓁已经去了江南一月,却不知是怎样的公务,连一封家书都不能寄出,她音讯全无,我只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难有一日安枕。上次去益州,也是群狼环伺,可她尚且还能与我传信。这次去了江南,若不是处境艰难,她如何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我也想深明事理,顾全大局,可在我心里,这些都没有我妻的安危重要。皇姐若还认我这个弟弟,便告诉我荣蓁如今究竟做在什么,难不成皇姐认定我会泄露出去吗?” 姬琬苦口婆心道:“荣蓁是我寄予厚望之人,我怎么可能不顾她的安危。”见姬恒起身要走,她连忙道:“好好好,是皇姐的不是,皇姐这就去安排,五日之内,必让你瞧见你这个好妻主的家书。” 姬恒却并不领情,道:“皇姐莫要怪我把一些话说在前头,若是我妻有什么不测,我自然做不出拿性命威胁至亲之事,但皇姐今后便将我视作活死人吧。” 姬恒的话分外决绝,显然已经压抑多时。等他离开后,庆云在一旁道:“陛下何不将姑苏的事告知殿下一二,也好宽慰殿下相思惦念之情。” 却听姬琬叹声道:“朕若是透出一些,凭阿恒的机敏,定能打探出荣蓁的全部动向。若他知道荣蓁如今与慕容家少主定下婚约,他又如何能坐得住?” 庆云这才知晓,“陛下当真是为难了。” 姬琬恼道:“这秦不言做事不够细致,有万种方法,非选了这条。即便是能妥善将此事解决,但阿恒若知道了,纵然不将宫室掀翻,只怕也不会给朕好脸色了。所以一定要瞒住,即便是回了都城,也不能让阿恒知道。”姬琬哼了一声, “这事自然也要怪荣蓁,若不是她这张脸,如何能惹出这等祸事。但愿她能把持得住,莫要连累了朕。” 庆云在旁笑道:“奴婢可就要替荣大人抱屈了。” 姬琬道:“罢了,你火速传信秦不言,让她无论如何都要让荣蓁送信回来,记得嘱咐些,这家书定要情真意切,莫要显得敷衍。” 而荣蓁在慕容府里却不知晓姬琬姐弟二人为她不和之事,慕容霄却是演戏的好手,每日荣蓁都要推着他去花园走走,一众侍人跟着,只见荣蓁同他相处甚是亲近,荣蓁说了几句玩笑话,竟也在慕容霄眼中瞧出了几分笑意。 天气毕竟炎热,慕容霄额上沁出汗珠,他取出绢帕的手抖了一下,那绢帕掉在了地上,荣蓁已经会意,从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俯身替慕容霄拭汗,望着他的眼神也是“柔情似水”。 更难得的是,慕容霄近来竟也愿意让郎中入府诊病,荣蓁便多了个侍奉汤药的职责,一勺勺喂给慕容霄,她脸上维持着笑意,心里却已经想要杀人。 到了晚上,荣蓁还要被迫学习武艺,她盘腿坐在榻上运功,慕容霄好整以暇地在一旁饮茶,房中自是清凉无比,但荣蓁遍身湿透,慕容霄倒是好心,等荣蓁练功结束,贴心递上绢帕,荣蓁笑着讽道:“还以为少主会主动替我拭汗。” 这是在还击他在众人面前诱她做出亲密之举的事,慕容霄道:“有何不可?”说着便要亲力亲为,荣蓁却躲开了,“这场戏你还演到几时?” 慕容霄道:“只怕你还要多忍耐一些时日了。” 而慕容霄总要顾及荣蓁的休息,除了晚间习练,白日里也会寻了机会同她讲解。 慕容霄的书房平素只有几个侍人可以进去侍奉茶水,而这日白忽而荨腹中急作,只能托忠儿帮他代劳。 书案后,荣蓁与慕容霄并排坐着,慕容霄同她讲解着有关逍遥派掌法的难懂之处,忽而听见门被轻轻叩了一声,而后有人走了进来,荣蓁同慕容霄对视一眼,只听见来人脚步极轻,隔着屏风看不清面容,慕容霄面上的笑透着几分冷意,他侧眸看着荣蓁,压低了声音,“我要你与我做出亲密之举。” 忽然被这般要求,荣蓁呼吸一乱,但慕容霄面上格外认真与 冷静,他又要演戏给谁看,那侍人已经快要过来,荣蓁只能将他的肩搂住,侧着身挡住了那人的视线,唇偏过去停在他的脸旁,远远瞧见仿佛二人正交颈亲吻。 那侍人也被惊到,连忙低下头去,荣蓁仿佛这才发觉一般,似被打断了好事,面色一冷,训斥道:“还不退下。” 第049章 难料 等那人走了, 荣蓁看向怀里的人,他也在仰头看着荣蓁。前些日子习练招式,总难免有些近身接触, 他的掌心微凉,与荣蓁相合时似乎被她的温热烫到,指尖轻颤。其中一些悸动,两人也都彼此默契的当未发生, 如今这样搂抱在一处, 倒真有些说不清了。慕容霄从她怀里起身,一时无言。 方才虽事出紧急, 可两人近得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这般下去, 真的可以做到毫无波澜吗? 慕容霄似乎为了缓解二人之间的尴尬, 解释道:“那小侍名唤忠儿,是袁氏安排在我身边的。” 荣蓁只嗯了一声,已经接受了这个说辞,她已认定慕容霄是分外冷静之人, 亲近只是权宜之计, 既然他都不当真,她又为何要当真。 明明只是一段插曲,慕容霄再同她讲解时,荣蓁依旧认真,可不知为何,慕容霄却忍不住看向她的侧脸,方才的一幕在他心里绕。 荣蓁未在书房里停留太久, 慕容霄安排得很好,她的院落有他信任的护卫守着, 荣蓁可以放心练功,方才被慕容霄提点几句,她一心只想着回去试练一番。荣蓁从原本居住的地方经过,却没想到会在此处瞧见了飞鸾。 荣蓁见左右无人,走了进去,飞鸾正收整着衣物,听见有人进来,回过头见是荣蓁,难抑制欣喜之色,荣蓁知道慕容府眼线众多,故而长话短说,“你怎么来了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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