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恒回来之后,一直在殿里坐着,虽没有提起荣蓁一句,可这样枯坐着又是在等何人,直到夤夜,姬恒依旧没有歇下,恩生立在一旁,他心里自然是向着姬恒,可又不希望两位主子又生分了,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心里清楚,殿下对荣大人最是心软,只要荣大人肯回来,殿下还是会轻轻放下的。 但事与愿违,荣蓁这夜不仅没有回帝卿府,甚至破天荒向朝中告假,连姬琬也觉稀奇。 紫宸殿里,徐贵卿同姬琬说着入冬之后宫里的一应安排,姬琬听完,赞许道:“父后常在朕耳边夸你,不过你做事的确是稳妥细致,朕也放心。” 徐贵卿淡然一笑,“陛下夸奖,臣侍愧不敢当,只是分内之事罢了。” 姬琬笑道:“朕的夸奖你当得起。” 徐贵卿随口道:“今日怎么未见庆云女史?” 姬琬道:“荣蓁今日未来上朝,朕让庆云去帝卿府走一遭,看看究竟是出了何事?” 徐贵卿也难掩诧异,正在这时庆云回宫来,进来禀报,姬琬道:“可是荣蓁身子不适?” 第078章 选择 庆云不敢隐瞒, “荣大人她……她未在府中。奴婢去帝卿府时,殿下还未起身。府里侍人说昨夜荣大人并未回府,好像是回了荣宅。” 姬琬疑道: “这荣蓁, 莫不是与阿恒置气了?朕早就同她说过,女子当胸怀宽广,平素让着阿恒一些。不过即便是置气,荣蓁一向知道轻重, 断没有不来早朝的道理啊!” 徐贵卿道:“陛下, 臣侍倒觉得荣大人对帝卿很是上心,或许有什么误会。” 庆云也道:“荣大人明日便来上朝了, 到时候陛下再问一问。” 姬琬叹息一声,“罢了, 阿恒虽是朕的弟弟, 可朕也是皇帝,总是插手臣子的家事也是不妥。” 而荣蓁告假,皆是因为半夜颜佑安起了热,热势久久不退, 让她担心不已, 直到天明时才好些。他身上的伤太多,又受了风寒,这样一场病平素或许无碍,可他身子本就不好,荣蓁怕他受不住,一直在榻前守着。 姬恒起身时只觉头痛不已,恩生见状忙道:“殿下莫不是病了, 奴才去让人请郎中过来。” 姬恒揉着眉心,道:“不必了。”而后他又往外看了一眼, “那边如何了?” 恩生知道他问的是谁,可不敢多说,生怕惹怒了姬恒,姬恒抬眸看他一眼,“你觉得本宫还有何承受不起的?” 恩生心头替姬恒委屈,“那位昨夜似又病了,听说连夜请了郎中入府,大人今日都未去早朝。” 早朝荣蓁从不缺席,即便是她们成婚之后的日子,她也没少往官署跑,姬恒只吩咐道:“留意着吧,若是真的病得厉害,便拿本宫的玉牌去请太医过去给他看看。” 姬恒站起身来,恩生替他更衣,听得他这般大度,难免替他不平,低声言语几句,“他都这般登堂入室,殿下不下重手处置他已经是宽仁了,还要为他请太医吗?” 姬恒看着袖边的云纹出神,良久才道:“他若是死了,才是真的后患无穷。” 姬恒说完这话便出了门去,恩生琢磨着他这句话,许久才想明白,殿下只是同荣大人冷着了,可丝毫没有要分开的打算,颜佑安活着虽然碍眼,可若是死了,便在荣大人心里牢牢扎了根,再难拔去。 好在颜佑安没有继续起热,荣蓁也放下心来,留了平儿贴身照料颜佑安,又嘱咐了管家几句。府宅白日大门紧闭,不接待外客,更不许不相干的人入府。 铨选之事已快落下帷幕,到时荣蓁交予圣上定夺,近来的忙碌也算有了结果。可她却迟疑了,冯冉为人狠毒,若她执意将户部官员之事披露出去,颜佑安该怎么办?可姬琬对她亦有知遇之恩,这般背叛姬琬,她将来又如何处之? 荣蓁心神不宁,无心公务,飞鸾是她侍从,行走在她近旁,自然也看得出来,她轻声道:“大人可是遇到了难事?若是信我,不如说出来,赴汤蹈火,我都会替大人去做。” 荣蓁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我荣蓁何德何能,值得你这般?” 飞鸾揉着头笑了笑,“书中不是常说,士为知己者死。我自然算不上大人的知己,可我有今日,离不了大人对我的帮衬。大人在吏部,我便追随大人过来。可若是别的人坐大人的位置,即便是请我来,给再多的银钱,我也是不愿的。” 荣蓁心头苦闷,也需要找人倾诉,便将经历的事简化了说与她听,飞鸾脸色一沉,“这冯大人竟用这样歹毒的手段对付颜公子,可越是这般,大人越不能被她操控。不就是毒吗?总会有解药,我今晚便夜探冯府,将那解药找出来。” 这倒也是一桩办法,只是未必能成,冯冉费尽心机,不会毫无防备。之前引她入府,又想设下圈套让她同那侍奴有了牵扯,试图用子嗣来要挟她。尚帝卿之人如何能有私生子女,这便是第一桩交易,只是一计不成,冯冉才又生一计。 荣蓁道:“冯府十分复杂,更容易迷路,你要进去恐怕不那么容易。” 飞鸾道:“大人难道忘了我从前的本事。” 飞鸾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只要乔装打扮,自然能混进去,荣蓁也只能嘱咐她,万事小心。 只是事实却如荣蓁所想,冯冉早有准备,飞鸾并未能得手,甚至惊动了她们。次日一早,荣蓁便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荣大人,若要解药,便拿出诚意来。若有下次,便不会留情了。” 荣蓁愠怒之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她仿佛被冯冉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更让她手足无措的是颜佑安的伤势,府宅的人匆忙来找,荣蓁坐马车回了府,平儿靠在床前抹着眼泪,荣蓁慌忙走进房中,瞧见眼前之景,手忍不住颤动。 明明已经过了五日,颜佑安的伤口不仅没有愈合,反而有溃烂之势,手臂上被包扎的伤裂开,细布上渗出血来,原来这毒竟这般残忍。 也是在这个时候,恩生领了太医进门,荣蓁顾不得许多,只能让太医先为颜佑安诊治,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在这人身上,可太医瞧了瞧他的伤,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这毒我年轻时也曾遇见过,只是这 解药极其难配,所需药材更地处陡峭,更何况即便是配好了,病人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先前郎中开的解毒汤对付不了这种毒,寻常收敛生肌的药只能治标,不治本。若要我说,荣大人还是想法子去寻那下毒之人,不然这位公子也是危在旦夕啊!” 恩生眼眸睁大,他知道这颜佑安病重,却没想到他是中了毒,见荣大人失魂落魄,显然是受了打击。而颜佑安从昏睡中醒来,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的手已没了力气,指尖轻轻动弹,荣蓁俯身握住了他的手,“不要怕,不论怎样,我都会救你。” 颜佑安见她眼眸泛红,语声虚弱道:“不要去……不要去找那个人,我死了还是活着,都不想成为拖累你的那个。送我回去吧……我好想回到乌衣巷,在那里的日子虽然艰难些,却也平静……我不想,不想在这儿……” 平儿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荣蓁低喝一声,“住口,你家公子还没有死!” 荣蓁的泪滑过脸颊,道:“我不会让你这样死的,你信我,若你死了,那我经历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恩生只怕荣蓁冲动之下做出些什么,连忙将太医请出去,而后匆忙回府,姬恒见他回来,随口问了句,“如何了?” 恩生一路上已经盘算好了怎么说,担心荣蓁情急之下会请求旨意和离,他心里也在打鼓,可见了姬恒,这话又说不出口。从前盼着荣蓁回来,如今却希望她不要回来。 恩生最后只道:“那颜公子,怕是活不长了。” 姬恒难掩震惊,在他心里颜佑安年岁正好,如何便病到了这等地步,“我去府宅看看。” 恩生连忙将人拦住,“我的殿下啊,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过去。总之,咱们还是莫要沾惹了。” 姬恒也知道这个时候出现不妥,可又放心不下荣蓁,她得知这个消息,如今又在想什么? 荣蓁一路纵马来到冯冉府中,将马鞭丢开,不等人通传她便闯了进去,俨然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神色,冯冉得知她过来,让府里守卫不要阻拦,荣蓁片刻间便来到主苑,冯冉收起以往惯带的笑意,“荣大人这是想通了?” 荣蓁没有心思同她周旋,开门见山,道:“把解药交出来,我会给你想要的。” 冯冉道:“荣大人的承诺自然是重逾千金,可有些事谁也不能坏了规矩,如今是你荣大人有求于我,自然得按我的规矩来办事。冯某也不忍心为难那位公子,谁不知道我最是怜香惜玉,这样如何,那解药我分成了三瓶,五日之内擦拭在伤处便可安然无恙,我先给你一瓶,若荣大人真的兑现了诺言,我自然会将剩下的解药送到您府上。荣大人放心,我知道那位公子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我必定也会信守承诺。” 冯冉根本不是与她商量,而是让她只得接受,冯冉一击掌,便有侍人将那药瓶取来,冯冉已是算准了她今日会来。 荣蓁接过那药,“冯大人,告辞!” 荣蓁已经几日未回帝卿府,并非是她有意疏远姬恒,而是她在府宅一日,这里至少便安稳一日,她若是离开了,等着颜佑安的又会有多少不测。 冯冉所给的药果然不假,不过一日的功夫,颜佑安腹部的伤便已有愈合之势,她坐在官署中,看着眼前的文书,她已没有犹豫的时间,官印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荣蓁不是没有想过,她同姬琬道明缘由,两人演一出戏,可她算不准冯冉,更不敢赌帝王之心,颜佑安不是姬恒,在皇权面前,他的身躯不堪一击。 而也正是因着姬琬对荣蓁的信任,并未对荣蓁呈上来的文书有何质疑,户部的人便也安全了。颁布告示的那日,冯冉依着约定将解药送了来,荣蓁不发一言,看着平儿为颜佑安上药。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一遭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可她无悔。 第079章 傲骨 又过五日, 颜佑安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其余几处也结了痂,至少已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坚持要回乌衣巷, 荣蓁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影响到她与姬恒的关系,可乌衣巷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换她回了帝卿府,时隔半月,她才再次见到了姬恒。 而她回府之后, 姬恒对之前种种闭口不提, 仿若她只离开了一日,荣蓁应该对他有所交代, 可临开口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她知道恩生带太医过来是他的安排,可若道声谢, 只会更显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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