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离开侯府能遇见这个“贵人”。她应该早些离开,脱离侯府的苦海。 忽然想起元晟,江婉莹心中难免发堵酸涩。 及笄以后,她确确实实盼着嫁与元晟。她曾认为会与元晟成亲,生儿育女,一辈子在侯府到死。 一别三载,那日短暂的重逢。让她明白,元晟绝非良人。 一直到后半夜有了困意,江婉莹便趴伏在床边睡着了。 窗前过马,半月后。 林州县衙门口外,人队如龙,百姓井然有序地排队,拿着家伙什领白米。 朝廷运来的一万担粮食,由官府派人按林州的户薄册上记载的人头,每隔十日发放粮食。 此举,一来是调查清楚,城中现如今人口的数量究竟有多少。又有多少人,死在这场旱灾饥荒之中。 二来,发放的粮食只够一家人,节食撑上五六日。就是避免归乡的难民,携粮私逃。 正值初春,官府帮助百姓开始春耕。更重要的是引水修渠,解决缺水的问题。这才是,萧景飏此行的目的。 县衙后宅。 萧景飏一袭茶白锦袍,眼目上蒙着一条白锦带,在房中与张大人等人正在议事。 所议之事,正是修渠引水之事。 人多力量大,萧景飏让那些林州的百姓全部参与进来。参与者,每月可额外获得十斤粮食作为报酬。 张孝文慎重道:“陛下,春种已全部结束,修渠引水,引的是三百里之外江州的江河水。工部早在两年前便动工修渠,可不知什么原因,迟迟不能完工。当然如此长远的距离,花费的时间亦久。臣,估算了一下,最快也要两三年的时间。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倘使今年风调雨顺还好。不然庄稼得不到灌溉,届时依旧是颗粒无收。朝廷的粮食有限,也不可能一直养着这里的百姓。” 俞百川立在萧景飏身旁,率兵打仗他行。这些利国惠民之事,不是他所擅长的,只会抓耳挠腮干着急。 萧景飏蒙着眼,不能轻易被人看出情绪,平和道:“挖井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张孝文立即回道:“臣,一到林州,便先着手挖井之事。只是这林州的地质特殊,挖地百米不见有水。据乔大人讲,去年大旱林州大部分的水井都干枯了,如今只剩不足五口水井。只够城中百姓平日里的吃水,若灌溉良田只能是杯水车薪。” 按林州的舆图记载,附近确实没有其他水源了。 萧景飏眉宇微拧,蓦地灵光一现,急问道:“百川,那日在马贼的山寨,你从何处弄来的水,为朕清洗双眼?” 俞百川仔细回忆那日的情形,回道:“山寨的院子里有十来个水缸,是蓄满水的。可是,他们的水从何而来?” 萧景飏又开口:“张大人,你去问问乔大人,那马贼盘踞的山上,可有溪流水源?” 张孝文从容不迫回道:“回陛下,臣早已问过乔大人。乔大人在此为官不足五载,那山上的马贼盘踞此地,已有二十载。何况林州城,是无上皇那时新建的城池,原本就是用来招安那群马贼之用。太上皇继位时,方建好不足两载。县志距今只有十年,这二十年再未有人敢上过山,山上有没有水源,只能寻上了年岁的老人来问一问。可这场饥荒,老者几乎死绝了。” 萧景飏念起父皇,伤感道:“无上皇驾崩,太上皇继位后,忙于平衡朝廷中的新旧势力。有心无力,分身乏术。才会将招安之事搁置,不然也不会让那群马贼横行二十载。” 萧景飏收起缅怀,当机立断,命道:“百川,你带人上山,去寻水源。” 俞百川领命,大步流星出了房外。 到了月洞门口,碰上端着汤药的江婉莹。 方才几人商议事前,江婉莹被打发去后厨为萧景飏熬药。 江婉莹顺口一问:“俞管事,步履匆匆,这是要去何处啊?” 俞百川倒不隐瞒,烦恼道:“听闻马贼的山上可能有水源,我要上山去寻一寻。” 马贼被灭大快人心,城中早已传遍。 江婉莹嗯了一声,抬足欲走。猛然间想起什么,忙道:“我听何婆婆说过,后山半腰处有一泉眼,终年不竭。只是后来被马贼霸占了去,那马贼的山寨便是依泉而建的。” “你,此话当真?”俞百川难以置信,瞪大双眼反问。 江婉莹笑道:“你若不信,寻来何婆婆一问便知。” 这话没错,俞百川拔腿往房内跑,大喊道:“水源就在山寨里。” 房内的二人怔住,俞百川出门片刻,怎就能确定水源所在。 江婉莹亦到了房门口,被俞百川兴高采烈地拉进来了,险些将她手里汤药弄洒了。 俞百川有些语无伦次道:“那个,江姑娘,不是,是何婆子,何婆子说水源,江姑娘说的。” 这些日子,虽说每每商议事情江婉莹都被支开了。修渠引水之事,城中人尽皆知。江婉莹早猜到一二,这个景公子应是被朝廷派来解决林州之事的。 不然,那个户部侍郎张大人,也不会日日来景公子房中商议事情。 江婉莹将汤药端到萧景飏身旁,慎之又慎道:“之前听何婆婆提起过,她未嫁人前一家人原就住在山上,是那群马贼上山后被迫下了山。景公子,不如让人请何婆婆来,再确认一下。” 俞百川一拍胸脯,笑道:“公子,我这便去请何婆子来。” 张孝文会过意,提议道:“归乡的难民,户薄上全都有记载,如今的住处。本官让乔大人,随俞管事同去,免得满城找人,闹出了动静引起骚乱。” 顾忌着江婉莹在,张孝文改口道:“景公子药凉了,就不好喝了。本官还有事,恕不奉陪。” 萧景飏颔首不语,侧耳倾听张孝文的脚步声离开。他语气温和对江婉莹道:“喂我服药吧。”
第13章 她要走 其实萧景飏大可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偏偏他十分享受,被江婉莹无微不至照顾着。 江婉莹可不知对方的心思,一心只想讨萧景飏的欢心。对其有求必应,不过萧景飏并未有过分的要求。 沐浴,如厕之事,由俞百川负责。 热气腾腾的汤药,冒着袅袅白烟。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还未入口便让人觉得苦口难咽。 江婉莹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萧景飏唇边。似在哄孩童一般,嗓音清甜笑道:“公子,张嘴。” 萧景飏甚是受用,噙着笑意乖乖张口。在宫外不必讲宫里的那些繁文缛节,难得轻松自在。唯一遗憾的是,他伤了眼睛林州城的事情不能亲力亲为。 少倾,一碗汤药喂完。 萧景飏抱怨道:“好苦。” 江婉莹起身,将汤药搁置托盘上,笑道:“良药苦口,为了早日重见光明,公子还是忍忍吧!” 萧景飏猛地眼中一痛,不由皱起了眉头。 江婉莹尽收眼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对方不悦。慌慌张张抬足,想要逃离。 来不及端上托盘,手腕一重被萧景飏抓住。 江婉莹不敢挣扎,赔罪道:“公子,我不该提你的眼疾之事。” 萧景飏昂首,隔着眼纱隐隐约约看见了江婉莹的轮廓,渐渐轮廓清晰起来。 朱唇粉面,一袭束腰的粉紫衣裙,尽显婀娜。 一双秋瞳滟滟,流动着忐忑不安。 半月不见,江婉莹越发光艳逼人了。 萧景飏使坏一笑,将江婉莹拉入怀中。 江婉莹还在揣测对方的心思,被这么一拉。措不及防地跌坐在萧景飏腿上,顺势被萧景飏接在臂弯里。 他身上那股柔和的甘甜,一丝丝闯入鼻腔。 江婉莹好奇许久,他究竟用的是什么熏香,脱口而出:“公子,素日都用什么香?” 萧景飏隔着眼纱,盯着一张一合诱人的朱唇。一言不发,只是面带玩味盯着她。瞧着她局促不安,将手握拳横挡在二人之间,似乎有意避着贴身相对。 “这些日子,你跟着我,可有见过我用过什么香。” 江婉莹被他这么一反问,回想片刻好像确实没见过。 “为何不挣扎,就这么迫不及待?”萧景飏嘴上漫不经心,甚至带着轻蔑。实则死死盯着她,生怕错过她的表情变化。 江婉莹不情不愿撇撇嘴,答非所问道:“听闻只要愿意留在林州,就可得两亩薄田。” 萧景飏听出言外之意,莫名恼火道:“你想留在林州?” 江婉莹察觉火气没在怕的,掰开萧景飏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挪到了门口,才放心大胆回道:“反正在公子眼里,不是觉得我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便是认定我是元家派来的细作。我虽家道中落,但也不是自甘堕落,自轻自贱之人。今日,我便会离开这里。不过,还是要感谢这些日子,景公子能让我有口吃的。” 话毕,江婉莹头也不回,迈出房门。 萧景飏愣坐在那里,回神依旧纹丝不动。他倒要看看,江婉莹会不会走。说不定,还在耍欲擒故纵的花招。 江婉莹回了所住的南厢房,拿上打包好包袱。没有一丝犹豫出了房门,步履坚定径直向院口行去。 萧景飏并没有慌张,命暗卫一路尾随,看看她究竟去了何处。 江婉莹出了府门,立在镇门石狮前,极目远眺似在等人一般。 半柱香后,一辆马车停在她身前。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去接何婆婆的俞百川。 俞百川见江婉莹背着行囊等在此处,诧异道:“江姑娘,为何在此?” 江婉莹张口欲言,从马车下来的何婆婆,笑得满脸褶子开了花,欢喜呼喊:“江姑娘,婆婆我啊,一直惦记着你呢。” 江婉莹撂下一脸不解的俞百川,迎上前热络扶着何婆婆,附在其耳畔低声求道:“何婆婆,您能不能收留我?” 何婆婆满眼愕然,她以为江婉莹傍上了富商,后半辈子锦衣玉食。 虽说只有一碗粥的恩情,可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何婆婆没有多问,怜爱应道:“好,正好与我这个孤寡婆子做个伴。” 何婆婆的年纪,能做江婉莹的祖母。让久违亲情的江婉莹备受感动,潸然泪下谢道:“我江婉莹定会将婆婆当成亲祖母,为您养老送终。” 俞百川常年习武,耳力极佳。 二人嘀嘀咕咕,大致被他听了去。他又是一惊一乍喊道:“江姑娘,你要走?那,我家主子可知晓?” “方才,我已与景公子辞别过了。” 江婉莹这话,噎得俞百川哑口无言。陛下都不反对,他又能说什么。 何婆婆拍了拍江婉莹的手背,安抚道:“好孩子,你在此等着婆婆,婆婆去去就来。” 江婉莹目送何婆婆二人入了正门,继续在原地等待。 不到半个时辰,俞百川扛着一袋白米,与何婆婆一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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