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下,有长箭从她的头顶飞过。 咣当刀刃落地声,在她耳畔震耳欲聋。 江婉莹颤颤惊惊撇过头去看,一柄大刀赫然躺在她的左肩头一侧。真真是只差分毫,便会重伤于她。 再回头,向后看去。那个马贼的头领一只胳膊,一条腿各中一箭,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嘶喊。 无数脚步声越来越近,掀起一阵尘土。 江婉莹抬眸望去,朱红色的铠甲异常耀眼。那个景公子眼神深邃幽冷,手持弓箭全身布着戾气,走近她跟前。 他居高临下俯视于她,如同从天而降的天神,神圣不可侵犯。 救星来了,江婉莹喜极而泣。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出对方眼中有几分担忧。她恍恍惚惚抬起手伸向他。 萧景飏没有迟疑,抓住她的手,将她拽起,护到了身后。 没有只言片语,于江婉莹来说却莫名的安心。 她躲在健壮的后背后,欢喜道:“公子,为何会来?” 萧景飏并未搭理她,而是命人去捉拿马贼剩余的活口。 江婉莹识趣闭了嘴,眼下确实不是闲语的时候。 那个马贼的头领被五花大绑,押解走了。 江婉莹无意间一撇,发现那个唤猴子的马贼亦被捆绑着,口中塞着布条。环视四周,竟然没有俞百川的身影。 俞百川一向形影不离的守护在景公子左右,为何会不在呢? 疑惑丛生,江婉莹神色复杂看向眼前的景公子。 有人将马车牵了过来,萧景飏这才回身对江婉莹道:“别怕,没事了。我让人重新护送江姑娘入林州城。” 江婉莹心里有太多疑虑,千头万绪又理不清楚。 可方才的杀戮带来的胆战心惊仍在,江婉莹求道:“公子,能亲自送我入城吗?” 萧景飏面上先是冷峻,想到对方终究是个弱女子,转而温和道:“我还有要事要处理,你放心,方才之事不会再发生了。何况,这里离林州城不足二里地。” 这些安抚之言,并不能让江婉莹惶恐不安的心安定。但她明白,这个景公子一向说一不二,有些不容反驳的强硬。 江婉莹欲言又止,失落垂下眼眸。抬足踏上马凳,上了马车。 这一回,足足有二十人护在马车左右。 萧景飏目送马车走远,翻身上了马背,率领一众人马,与江婉莹背道而驰。 不到半柱香,江婉莹便到了林州城。 街道上人烟稀少,甚是萧条。莫说商贩,连店铺皆是大门紧闭。 马车停在了林州县衙门外,江婉莹忐忑不安下了马车。 这里人生地不熟,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护送她的官兵,带她去往县衙的后宅。 后宅,那个一路同行的张大人正与一个身着绿色官袍,瘦弱的中年男子言语。 户部侍郎张文孝见江婉莹过来,口气调侃道:“姑娘平安到此,看来是事成了。” 江婉莹与这位张文孝大人,一路上可不曾说上过话。也不知对方的为人如何,施了礼,并不多言。 “乔大人,快,让人安排这位姑娘住下。”张孝文对身旁的男子吩咐。 江婉莹偷看了一眼,那个乔大人骨瘦如柴。虽然气色不佳,但有一身文人傲骨的气韵。 乔大人应声,唤来一个宅里的侍女,送江婉莹去住处。 待江婉莹走远,乔大人好奇问道:“莫非这位姑娘,是宫里的贵人。” 张文孝摇头,打趣道:“那倒不是,不过以后说不准就是了。” 乔大人立即会意,不敢置喙什么。岔开话题道:“张大人带来的两车粮食,撑不了两日了。” 张文孝颔首,郑重道:“乔大人,集结城中的人手,随本官去城门,算算日子,今日粮食应当该到了。” 乔大人不敢怠慢,吩咐手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城门。 江婉莹被安排到,后院一间南厢房内。 她这才敢将头上戴的兜鍪卸下,放在桌案上。 这间房摆设极其普通,只是比她从前住的耳房大上两倍。不过房里的架子床,要比她在侯府那张短榻宽敞的多。 侍女从衣匣内,取出一套藤紫色齐胸襦裙,恭敬道:“姑娘,换上这身衣服吧。” 这些日子,还未好好沐浴过。 江婉莹觉得身上染着方才那场厮杀的血腥味,对侍女客客气气问道:“这位姐姐,可否弄些热水,我想沐浴。” 侍女将衣衫整齐放在床榻上,面上有为难之色,“姑娘此处缺水,沐浴怕是不能,顶多能有一盆水简单擦拭一下。” 是她思虑不周,忘记林州缺水大旱。 江婉莹特意施礼, “那便有劳这位姐姐了。” 不久,热水备好。江婉莹不习惯有人伺候,挥退了侍女。 这一日的惊心动魄,随着温水一道被洗去。 那套衣裙被她穿在身上,说不上多合身。略微宽大,衬得她有些柔肤弱体。 少倾,侍女送来了午膳,也只是一碗清粥而已。 江婉莹并未抱怨,这林州城闹着饥荒,能有口吃的实属不易。 昨夜无眠,江婉莹昏昏欲睡,索性上了床榻补眠。 待她睁眼时,已是落日时分。屋内余光微弱,昏暗不清。 那个侍女也不知去了何处,江婉莹起身寻到了火折将蜡烛点燃。 屋外,倦鸟归巢,啼叫飞远。 天际,余霞渐散,即将入夜。 肚子咕噜一叫,江婉莹抚着不争气的肚皮,不禁念起萧公子。 “他不会将我扔在此处吧?或者,将我当做扬州瘦马一般卖与他人?”江婉莹心里嘀嘀咕咕,如坐针毡般不安生。 想着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匆匆忙忙出了房门。 还未到院口,一阵嘈杂声传来。 “小心点,快,叫言御医过来。” 江婉莹听出是俞百川的声音,不过音色很是焦急。 她脚步加快,俞百川比那个景公子更好言语些,正好寻他问个究竟。 突然,院口的月洞门灯火通明。 江婉莹虽然诧异,忙躲到了一旁。 一群人脚步慌乱,抬着一人进入了院内。 俞百川的脸上染着血迹,额头熏得黝黑。身上的铠甲破了好几处,胳膊上似乎隐隐渗着鲜血。 江婉莹大惊失色,俞百川为何会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见俞百川领着人,径直入了东厢房。江婉莹方才敢追上前,在门口在内张望。 屋内挤满了人,皆是人高马大的禁卫。 江婉莹只能从人与人的缝隙中,隐隐看见俞百川与两人,抬起一人放置在床榻上。 朱红色的甲胄,难道是景公子受了伤? 江婉莹心神不宁,身后又传来急奔的脚步声。 一回头,认出是言御医。江婉莹让到一旁,好让言御医入房诊治。 “尔等,都退出去。”俞百川下了令,那些禁卫井然有序退到了院中。 户部侍郎张文孝与乔大人,亦是神色慌张赶了过来。 不过二人并不敢入内,暂且与江婉莹一般候在门外。 房内,俞百川心急如焚问道:“言御医,伤势如何?” 床榻之人正是萧景飏,他面色如灰,双目红肿可怖。 萧景飏并未昏厥,忍着双眼上的刺痛,命道:“言御医,朕要听实话?朕会瞎吗?” 言御医一面从药箱取药,一面慎重回道:“回陛下,这只是猫耳草的毒,幸好陛下用清水清洗过了,还不至于失明,不过想要恢复目力,需要将养着日子。” 萧景飏露出笑容,有气无力催道:“劳言御医,快些为朕医治。” 言御医应声:“是,陛下。”扭头对一旁的俞百川吩咐道:“俞指挥,快些命人多打些清水来,对了,还要冰块。” 俞百川听闻皇帝无大碍,悬着的心落下。憨笑应声,急哄哄命人去做。
第11章 气他 俞百川一吆喝,乔大人立马迎上前,请示道:“还是让下官领人去吧,毕竟这是下官的府邸。” 俞百川忙道:“动作快些,不可耽搁。” 乔大人呼喊府上的下人,去准备所需之物。 张文孝忧心忡忡,低声问道:“俞指挥,陛……” 俞百川发觉躲在梁柱后的江婉莹,一惊一乍打断张大人:“江姑娘,你躲在那里作何?” 张文孝为官数十载,即刻明白了俞百川的言外之意。这所谓的景记米行少东家的真实身份,越少人知晓越好。 江婉莹不好再躲,走近俞百川跟前,担忧道:“俞管事,景公子他怎么了?” 剿匪之事又瞒不住,不日便会传遍。 俞百川如实回道:“山上的那群马贼狡诈,宁愿火烧山寨也不降服。更可气的事,竟然趁公子不备,洒了毒粉伤了公子的眼睛。” 江婉莹暗想,那双悲悯的漂亮眸子,不会瞎了吧。 “能医治吗?”江婉莹下意识揪着衣袖,心中有些不痛快。 “御医说,将养着日子便会恢复。” 听了俞百川这话,张文孝与江婉莹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很快,乔大人领着人乱糟糟冲进院子。 江婉莹几人,迅速将门口让开。 林州缺水,这府里的水井即将干涸。能搜刮出来的也就一缸水了,侍女们端着铜盆,轮流进入房内。 言御医小心翼翼帮萧景飏,重新清洗双眼。 萧景飏一声不吭,咬紧嘴唇忍耐痛楚。 三四盆清水后,言御医在萧景飏眼气上洒上清热消肿的药粉。又用巾帕包裹住冰块,敷在萧景飏双眼上。 冰块寒凉,压住了双眼火辣辣的那种疼。 萧景飏感觉好受些,舒展了深拧的眉宇。 言御医让那些下人都退下,这才低声奏道:“陛下,臣下去,为您熬制清热解毒的汤药。外敷内服,会好的快一些。” “去吧。”萧景飏有气无力地挥手示意。 俞百川见言御医出来,又要进去贴身伺候。被张孝文拦下:“俞指……”顾忌着江婉莹在,当即改口道:“那个俞管事,你看你也受伤了,让言御医帮你处理一下伤口。景公子,这里有本官照应。” 张文孝意味深长瞅了一眼江婉莹,笑道:“还有江姑娘呢。俞管事,尽管放心去处理伤势。” 言御医不由分说拽住俞百川胳膊,打趣道:“这胳膊要是废了,如何保护你家主子?” 江婉莹听到张文孝这般说辞,迫不及待自行先奔进了房内。 俞百川见江婉莹入了房,也不再执拗跟着言御医去了。 张文孝并未进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江婉莹到了床榻前,目光落在萧景飏面上。巾帕遮挡住了对方的眼眸,她不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了。 想着受伤之人,此刻定是既难受又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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