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君远没有搭理汪宁,而是先向萧景飏恭恭敬敬行了礼。 萧景飏一筹莫展,以江木槿的固执,未必会信汪君远的话。不过事到如今唯有一试,对汪君远作揖道:“舅父,劳您向江木槿讲明当年之事。” 汪君远贵为国舅,自然不会识得江木槿父亲那个御史台小史。只是念起当年无辜蒙冤致死的江姓之人,不免心生感慨双眸微湿。 汪君远亲自扶起江木槿,感慨万千道:“姑娘,你受苦了。当年先帝派人暗救你母女二人,远送他乡让你母女二人隐姓埋名偷生于世。而我不忍旧友子孙断绝,便与先帝商议用我病入膏肓的幼子之命,偷梁换柱救下了江正之子,也就是如今的汪宁。” 江木槿半信半疑道:“谁又知,是不是为了哄骗我说出江婉莹的下落,尔等故意做戏编出这等谎言。” 汪君远不急不躁回道:“你有何疑问,尽管盘问便是。” 这可问住了江木槿,汪宁又非她的亲弟弟。就算有什么凭证,她又怎能分辨真假。 江木槿不敢轻易作声,只是来回打量汪君远与汪宁。容貌上看,这父子二人确实不大像。她没有见过国舅夫人,或许生得像母亲呢。 汪君远亦有些心急: “姑娘,如何肯信?” “容我想想,求陛下给我一些时日。” 江木槿这话算是松口,萧景飏哪有不应的道理。命宁郡王为其松绑,暂时将人送去西殿软禁。 汪宁甚是懊丧,以为知晓江婉莹的下落,姐弟二人便可不日团聚。 汪君远拍拍汪宁的后背,语重心长宽解道:“好事多磨,你们姐弟终有团圆那一日。” 而身后的萧景飏,却是百爪挠心的撕扯之痛。这个江婉莹怎能如此没心没肺,他为她寝食不安。她倒好,竟然过得逍遥快活。 福瑞宫,书房内。 萧景俪端坐在书案后,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画轴。春桃拿起一个画轴展开,一位身姿清瘦的少女跃然而显。 萧景俪不耐烦挥了挥手,不满道:“不行,不行太瘦了。” 春桃收起画轴,放入地面的青花瓷画缸里,抱怨道:“公主,这看了半日,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吗?” 萧景俪眼波流转,狡诈笑道:“这可是给我皇兄选妃,那些庸脂俗粉怎能入眼。” 其实萧景俪阻拦不住太后暗中选妃,便主动将选妃之事揽了过来。她打算明面上挑选出那些姿色出众的秀女画像,承与太后过目。待太后满意,暗中掉包名单换成那些姿色平庸的秀女。 如此,待入选的秀女送到太后宫里殿选,定然是一个也入不了太后的眼。这选妃最后必然是被她搅黄不了了之,也不必让皇兄为此烦恼。 春桃信以为真,重新拿起另一个画轴展开。 只见天清气朗,一美人倚在廊下观景。 美人半妆,优雅闲适。虽巧笑嫣然,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忧愁。 萧景俪乍看觉得眼熟,猛然间惊坐起身。张口欲言,接着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怕被门外的宫人听到什么。打着哑语,示意春桃快看。 春桃不明所以,低头看向画轴上的美人像。这一看,不免一惊一乍想要喊出“悦妃娘娘”四字。幸而萧景俪眼疾手快,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春桃的嘴巴。 萧景俪示意春桃莫要大声宣扬,毕竟太后不放心她办事,门外那些宫人中定有太后的耳目。 她接过画轴,故作仔细端详,评头论足夸道:“这位美人生得极好,保准能入皇兄的眼。”说着仔细记下,这位与江婉莹生得如此相像之人的名册内容。 钱莹莹,原州人氏,年十九。这是江婉莹为了隐藏身份,虚报小了一岁。 随后,萧景俪装模作样,又挑选了几个姿容不错的秀女画像,拢共挑出二十名秀女。 “春桃,你去请齐尚宫过来。” 春桃不敢多问缘由,依令去请齐尚宫。 趁这空档,萧景俪将入选名册整理出来。 少倾,齐尚宫应召而来。 萧景俪一副邀功的模样,将那些选出的秀女画像亲自抱过来交与齐尚宫过目。 其实即便萧景俪不请齐尚宫来,太后不放心公主办事,本就打算派齐尚宫过来瞧上一眼。 齐尚宫从萧景俪怀里取出一个画轴展开,审视两眼后,满意恭维道:“公主殿下,果然好眼光。”手上不闲,接二连三顺势将画像全部查验完毕。 萧景俪沾沾自喜笑道:“齐尚宫若是满意,本宫这便命人将名单送去礼部。” 齐尚宫办事谨慎,岂会轻易便被糊弄过去。不着痕迹陪笑道:“殿下,可否让老奴瞧瞧,那些落选的秀女画像?” 萧景俪早有预料,不慌不忙伸手指着画缸,笑道:“那,全在这里啦!” 齐尚宫也算公主半个乳娘,对于公主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对方这般坦荡,想来应无异样。便从画缸中随意抽取了几幅秀女画像,的的确确是姿容寻常。 萧景俪手拿名册,递到齐尚宫面前: “这是本宫另外抄录的一份名册,请齐尚宫奉与太后。” 齐尚宫并没有起疑心,接过秀女名册,屈膝告退:“公主殿下,那老奴回去禀报太后娘娘了。” 萧景俪客套着命宫人相送,而后命春桃将名册送往礼部。 她则抱上所谓的钱莹莹的画像,去往勤政殿。 勤政殿,西殿门口。 汪宁盘腿坐在门口打坐,方才他以绝食相逼。江木槿一日不说,他便一日不吃不喝。 汪宁一旁是宁郡王,他亦是如此,想要试试江木槿对他当真毫无情意。 房内的江木槿,顺着门缝向外窥探两眼,心烦意乱折回床榻上躺着。 勤政殿的守卫一向只拦嫔妃,对于萧景俪这个公主并不阻拦。 萧景俪无意瞧见汪宁的身影,不管不顾直奔而来,欢声喊道: “宁表哥,你何时回京的?为何都无人告知我?” 汪宁回京之事,本就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只是他知晓身世之后,深觉身受汪家大恩。收起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性子,变得十分沉稳。每日在家端茶倒水,陪伴孝敬国舅夫人苗氏。 汪君远回京后,如常到上书房授课。不愿汪宁被叨扰,也便未告知萧景俪。 汪宁连眼皮都未睁,一言不发毫不理会。 倒是宁郡王下盘不动,拱手施礼:“见过公主殿下。” 萧景俪也不恼怒汪宁的态度,以为这二人不知是犯了何错被皇兄责罚,顺口相问:“荣哥哥,你二位这是作何啊?” 宁郡王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在此要死要活? 末了,宁郡王尴尬回道:“公主还是问他吧!”指了下汪宁,慌忙装模作样闭上眼眸。 萧景俪贴近汪宁身旁,逗道:“宁表哥,我要去面见皇兄,你说说看,犯了什么错,我也好替你向皇兄求求情?” 汪宁明白公主也是好意,这才睁眼一本正经谢道:“公主不必费心,臣只是在此打坐,修身养性罢了。” 汪宁与她一向打打闹闹,甚少这般严肃疏离。这可吓到了萧景俪,以为汪宁是铁了心要做他的道士。看来皇兄是不准,不然也不会罚他在此。 萧景俪越想越气,汪宁这个木头究竟懂不懂自己的对他的心思。伸手抓住汪宁的手腕,拿出公主的架势,凶巴巴命道:“你随本宫过来。” 汪宁想到自己并非真正的皇亲国戚,再不能与从前那般与公主随意相处。即是臣子,便该有做臣子的样子。 他顺从起身,挣脱萧景俪的手,毕恭毕敬疏远道:“臣,遵命。” 萧景俪腹诽骂了一句:“装什么正经。”白了一眼汪宁,扭动柳腰往西殿墙角无人处行去。 汪宁虽规规矩矩跟了过去,与萧景俪相隔半丈停了下来,避嫌拱手道:“不知公主唤臣来,有何吩咐?” 萧景俪本就压着火,顺手拿着画轴打向汪宁的臂膀上,委屈道:“你一走一年多,久别重逢本该欢喜,为何这般对本宫?” 汪宁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今的变故。陛下与父亲嘱咐,他的身世暂不可告知其他人,连母亲苗氏都不知晓。 他惭愧道:“臣之前不经世故,仗着是皇亲国戚礼数不周,幸而公主海涵不与臣计较。从今日起,臣会牢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再有越礼之举。” 萧景俪听得云里雾里,认定汪宁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好去孟山当道士。立时双眸盈泪,哽咽怒道:“你,你这个糊涂鬼,当真不知本公主对你的心思……”话到此处既羞又愤,拿起画轴扔在了汪宁身上。 汪宁板板正正正拘着礼,那画轴砸在他胸口下坠,滚落散开平铺于地。 汪宁正垂首不敢与公主对视,目光不经意落在画像上。 霎时,汪宁伸手拾起画轴。小心翼翼吹了吹画像上沾染上的浮尘,恍然傻笑叫道:“姐姐。” 萧景俪哭得梨花带雨,没好气呛道:“什么姐姐,这是本公主为陛下新选的秀女。” 汪宁回神,定睛一看画像上的一行小字。钱莹莹,原州人氏,年十九。 “这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原州,原州……”汪宁一面说着,灵光一闪想起什么。突然掉头,拿着画轴发疯冲向西殿。 萧景俪哭嚷着:“汪宁,你这个混蛋,要去哪啊?” 宁郡王听见砰的一声,待睁开眼察看。原来是汪宁踹门而入,惊得他起身去问究竟。 奈何汪宁快了一步,落了门栓。 江木槿被动静惊醒,拔下头上的簪子戒备,质问道:“你要作何?”私心以为,对方看软的不行,想来来硬的手段,逼迫她说出江婉莹的下落。 汪宁欺身向前,逼近江木槿身前。将画像展开,心绪激昂道:“姐姐她,是不是在原州?” 江木槿起初瞥见画像淡定自若,只当那是江婉莹的画像而已。可听到汪宁所言,错愕慌张掩饰道:“什么原州,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汪宁见她仍不肯说实话,冷哼道:“既然江姐姐不肯说,我这便动身去原州,瞧一瞧这个钱莹莹是何许人也。”收好了画轴,回身去向门口。 江木槿百思不得其解,汪宁怎会突然知晓。莫非是皇城司,寻到了江婉莹的踪迹? 房外,宁郡王正欲砸门。房门呼啦一下开启,他重心不稳扑了过去。 汪宁眼疾手快闪到一旁,任由宁郡王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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