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莹咬紧朱唇不语,伸手打开木匣子。只因这木匣子过于华贵,压根不是当年所埋那个普通红木匣子。那是抄家之前,她与弟弟匆忙埋在那几株青竹下的。 匣子铺着红绸缎子,上面躺着一对银闪闪的憨态可掬的童男童女。 江婉莹倒吸一口气,打了个寒颤。颤抖着手拿起那个童男的银娃娃,翻转娃娃的身子到背后。 背后有几个小字,福寿双全。 她又拿起女娃娃察看,背后是岁岁如意。 江婉莹视若珍宝般抱在怀里,感慨万千道:“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东西还在。” 汪宁接话,亦是喟叹:“原本的匣子经年累月埋在地下不见天日,早已腐烂破败。” 江婉莹语气嘲讽道:“你又怎会是我弟弟呢?宁儿他,早在十年前便已死在了流放的途中。汪宁,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何故与我开此等玩笑。” 汪宁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他来时过于心急,从未想过江婉莹会不信他所言。 江婉莹掏出丝帕,将两个银娃娃仔仔细细擦拭一遍,谢道:“多谢你,为我送来此物。”她将银娃娃收进了匣子里。 汪宁急得抓耳挠腮,越想越头痛欲裂。儿时的记忆模糊,他实在记不起与姐姐江婉莹之间还有何等私密之事。 江婉莹见他不说话,起身欲要回房,对他笑道:“是陛下派你来的吗?” 汪宁慌张起身伸臂阻拦:“不是陛下,姐姐,我真的是宁儿啊!” 江婉莹忽然想起来什么:“你将袖子撸起来。” 汪宁虽不明白此举为何,可对方是自己的亲姐姐。不必在乎什么男女有别,手脚麻利松开缠在手腕上的绑带。 “是左臂。”江婉莹顾忌着男女有别,低垂着双眸将匣子放回短案上。 一条白皙健硕的手臂上,布着几条明显的青筋。一路延伸到臂弯处,那里有一块巴掌大比原本肤色更白的疤痕。 汪宁将手臂伸到江婉莹面前,叹道: “我父亲,啊,是汪太傅。据他所言,我那时得了风寒高热不退,醒后便记不清从前之事了。也不知我这里的伤痕,是如何留下的?” 江婉莹瞬间瞠目结舌,一把握住汪宁的手臂。唇角抽动一时难以言语,待开口已是哭腔:“你怎会有这伤疤,你又怎么会是宁儿?” 汪宁被她抓得生疼,却也一动不敢动,便将汪君远救他之事,一五一十相告。 天际游云散开,露出午时骄阳。 侯有范与何婆婆躲在梁柱后面窥探,眼瞧着二人亲密拥抱到了一起,不解道:“这二人如此不成体统啊,这又哭又笑,是要闹哪出啊?” 何婆婆也不明白,想到汪宁对她不错,小声道:“老身去买些好酒好菜,这家里来了客人,总要好好招待一番。” 侯有范目送何婆婆再回首,院子里已空无人影,那二人不知何时同入了东厢房内。 侯有范自觉无趣,准备回药堂内。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吓得他汗毛炸立,一阵心慌。 回身方想想始作俑者发怒,却见对方竟是官府的衙役。 衙役不等侯有范开口,一脸谄媚作揖道贺:“恭喜钱郎中,令妹入选了。” 按理说不该入选才对,侯有范不免吃惊不已:“入选?你是说入宫选秀?” 衙役笑道:“礼部快马加鞭方送到的文书,知县大人差我先来告知钱郎中一声。让令妹准备准备,十日后出发入京。” “这,这……”侯有范惊恐交加,口齿都结巴了。若是入了京,陛下会不会以欺君治罪。 衙役权当侯有范是欢喜过度,又恭贺了几句便离开了医馆。 侯有范急得直跺脚,但此事绝不可耽搁,连呼带喊急奔到西厢房门外,叩门:“妹妹不好了,你秀女入选了。” 房内,江婉莹与汪宁正说着选秀一事。 汪宁错愕,他明明嘱咐过公主,为何还会入选。 江婉莹亦是吃惊,速速去开了房门。 侯有范焦急道: “官府来人了,让你十日后入京。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婉莹一时没了主意,若是不去,恐怕这方知县不会饶过她。 汪宁行过去,面色凝重道:“姐姐,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你?” 江婉莹正六神无主,好在侯有范有眼力劲,说要去顾着医馆的生意去了前院。 “姐姐,可否说句实话,你当真对陛下毫无情意?” 江婉莹哭肿的美目,瞬间被惆怅填满,幽怨道:“有又如何?他毕竟皇帝,不是良人之选。” 汪宁心中还是偏向萧景飏的,替其美言叹道:“姐姐这一走,陛下忧思成疾大病一场。时至今日,仍需夜夜服用安神汤方能入眠。皇后薨逝,娴妃被打入冷宫,崔美人虽未被打入冷宫,不过也无差别。昔日的良妃娘娘离宫,成了盛梁第一个女将军。” 江婉莹心头震荡,追问道: “娴妃,她因何被打入冷宫了?” 汪宁将知晓之事,一五一十相告:“其一是暗害淑妃不能生育,其二是她命人行刺姐姐,这也是最重要的缘由。” 而江婉莹却嘲讽道:“难怪了要选妃,原来是宫中无人了。” 汪宁对上江婉莹似有怨气的眼眸,郑重其事问道:“姐姐,若你对陛下当真无情,不愿回宫。弟弟即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会想法求陛下放过姐姐。” 若是从前她大可言不由衷诓骗几句,可如今面前的是她的至亲之人。她不愿扯谎,如实回道:“我确实仍忘不掉陛下,可宫里是什么地方,陛下又怎会专宠一人,与其来日以泪洗面独守空房,倒不如彻底与其撇清关系,尽快将他忘了。” “这么说,姐姐是不愿回到陛下的身边?” 江婉莹没有斩钉截铁回答,而且答非所问道:“入京选秀一事,该如何解决?” 汪宁胸有成竹道:“这个简单,陛下又不知钱莹莹是何许人也,寻一个良家姑娘冒名顶替姐姐入京即可。” 选秀之事得以解决,该欢喜才是。江婉莹有些迷惘,竟生出几分怅然若失。 这时,何婆婆拎着酒肉回来。与江婉莹一同下厨,做几道家常菜为汪宁接风洗尘。 往后几日里,汪宁仗着自己的身份,逼迫知县大人另外择选女子,顶替江婉莹入京选秀。 那知县想着如此倒是好处多多,一是傍上国舅府的大腿。二是,挑选出冒充的女子身家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他在宫里也算有了倚仗。 一晃又过了五日。 那知县寻遍了管辖之地,好不容易挑出一个姿容尚可的女子。明日便是十日之期,准备一早动身,将人送往京城。 是日,日落西山,春雨绵绵。 侯有范想着阴雨不断,早早将医馆关门。四人说有笑,围桌共用晚膳。 突然,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侯有范私以为是有人心急求医,放下筷子去往前院开门应诊。 叩门之人显然极其不耐烦,粗声粗气凶巴巴道:“快开门,快开门。” 侯有范一面耐着性子应答,一面将医馆门打开。 方露出一条缝,门外之人大力推门,一拥而入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 侯有范险些被推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那些大汉冲过来,将他扣住不得动弹。 侯有范虚张声势扯着嗓子开喊,但愿后院那几人能听见。 “你,你们要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人并没有理会侯有范,有几人已冲向后院。 这门一阵风闯入,进来一男一女。 侯有范瞠目结舌,惊喊道:“宁,宁郡王,江,江姑娘。” 这一男一女,正是宁郡王与江木槿。 江木槿面上有愧,走近侯有范跟前,叹道:“陛下,已知晓尔等的行踪。婉莹,她人呢?” 侯有范来不及多想,老老实实答了句:“在后院。” 江木槿回眸瞟了一眼宁郡王,对方会意紧随其后去往后院。 后院,汪宁仗剑而立,将江婉莹护在身后。何婆婆惶惶不安,拽着江婉莹的手。 那些暗卫识得汪宁,不然早便动手了。 “都暂且退下吧。” 宁郡王一声令下,那些暗卫训练有素依令退到前院。 江婉莹只认识江木槿,看清来人并无意外。 早在汪宁出现,又听闻江木槿默认她的假身份,便料想会有这一日。 江木槿愧疚向江婉莹,道歉:“婉莹妹妹,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尽管冲我来。” 江婉莹没有怪罪,释然道:“姐姐没有错,我早知会有今日。即便不是姐姐,也会是旁人。” 宁郡王走近汪宁面前,好言好语劝道:“汪宁,陛下已知晓一切,你这般违抗圣旨,让本王甚是难做。” 汪宁思前想后,收了长剑。姐姐几人皆是手无寸铁之力,若是硬打恐怕一个也带不走。 “陛下,如何说?”汪宁担忧看向江婉莹,询问宁郡王。 宁郡王一板一眼将萧景飏的原话复述:“陛下说,只要悦妃娘娘肯回宫,绝不计较前嫌。若是不肯,休怪陛下不讲情面,按欺君之罪处置一干人等。” 汪宁纵有不甘心,以一己之力怕是敌不过那些暗卫。可为了姐姐,他宁愿拼死一搏。 江婉莹从汪宁身后走出,规规矩矩向宁郡王施礼,求道:“王爷,可否容我考虑一夜,明日一早给王爷答复。” 宁郡王闻此喜上眉梢,这话分明是在妥协,乐呵呵回道:“好,本王就给悦妃娘娘,一夜时间考虑。” 话虽说的开明,宁郡王仍旧心细如发部署下去。那些暗卫轮班守在医馆四周,防止几人趁夜出逃。
第139章 皇宫, 勤政殿。 议政厅内,烛火通亮。 萧景飏拟好两份赐婚的圣旨。一份是俞百川与谢美玉,一份是谢怀玉(曾经的谢良妃)与常胜。他将圣旨放置到御案上, 明日便命人宣旨。 “陛下, 该用晚膳了。”郝守信在门口催请。 萧景飏方要起身, 莫峥嵘匆匆忙忙出现。 “陛下, 臣有要事禀奏。” 萧景飏蹙眉, 又落座下去,不慌不忙回道:“进来, 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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