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飏又道:“让莫峥嵘来见朕。”撂下话,径直去往议政厅。 郝守信连连颔首,依命行事去。一步三回头,看看寢殿,又看看偏殿。实在闹不明白,陛下这是要作何。对外说良妃侍寝,那江才人还宿在寢殿呢。 夜云聚拢,追月遮光。夜幕沉沉,孤星闪烁。 萧景飏奋笔疾书,写着回复谢忠勇的密函。 方辍笔,门外奏报莫峥嵘到了。 莫峥嵘入殿,拜道:“陛下,深夜召臣来,莫非有何急事?” 萧景飏将信函蜡封好,与莫峥嵘讲了边疆一事。 “明日,你将此信交与汪宁,让他打着回孟山道观的幌子,悄悄带着朕的手谕,去见谢忠勇。” 莫峥嵘接过信,疑惑不解道:“陛下为何不派臣去?那谢忠勇未必识得汪宁,汪宁未必见得到谢忠勇。” 萧景飏高深莫测一笑,回道:“汪宁与你不同,人人皆知你是朕的心腹,必定会有人暗中紧盯着你。朕,自有妙计,你尽管按朕的吩咐去做。” 莫峥嵘应好,转身将走。 萧景飏想起什么,阻拦道:“等等,崔家的事,如何了?” “回陛下,账本还未寻到。崔文行起了疑心,暗中在调查苏木的身份。不过陛下放心,户部那里做得滴水不露,崔文行绝对查不到什么。” 萧景飏冷笑道:“入秋时,朕希望崔家亦是摧枯拉朽不复辉煌。” 莫峥嵘面上没有难为之色,反倒信誓旦旦道:“陛下放心,或许不日崔家便会被抄家查办。” “很好,去吧。”萧景飏挥了挥手,目送莫峥嵘出去。 待人走远,唤进郝守信命道:“明日一早,解了淑妃的禁足。” 禁足两月之期,如今才过了不到一月。 郝守信满腹疑惑,陛下这究竟是要作何。
第77章 是日, 突降濯枝雨。 大雨倾盆,漫天阴沉。 房檐落雨嘈杂不休,偶有电闪雷鸣划过。 江婉莹被雷声吵醒, 浑浑噩噩坐起来了。 床榻上只有她一人, 也不知萧景飏是起得早, 还是一夜未归。 她的衣衫全在朝华宫, 今日还要去上书房, 得赶回去更衣才是。 捡起遗落在床沿的绯色披风披上,开了殿门出去。 殿门一开, 雨水的湿气扑面而来。鼻尖嗅到浓重的泥水味道, 风雨过甚她裹紧了披风。 殿外不见夏尚仪,只有守门的两个宫女。 这时,郝守信撑着伞艰难迎过来。 怒风几欲掀翻他的纸伞, 面上更被雨水打湿不断淌落雨珠。 郝守信顾不上狼狈, 行到江婉莹面前,和善笑道:“江才人, 陛下说, 风雨交加, 今日上书房休课,让江才人安心在此待着。” 江婉莹暗自窃喜, 可偷懒一日。一抬眸, 见萧景飏从偏殿里出来。对着郝守信问道:“郝总管,陛下昨夜, 是宿在偏殿了吗?” 萧景飏昨夜在议政厅,忙于政务天快亮时少眯了会觉。 郝守信本想说不是, 想起萧景飏的吩咐,笑盈盈回道:“是, 昨夜良妃娘娘侍寝。” 江婉莹闷闷应道:“原来如此,那要恭喜良妃娘娘了。”心头涌上酸涩,他是皇帝原本这就是寻常之事。 话说得好听,眼瞧着良妃随后出来,又与萧景飏一同去了议政厅。 江婉莹揪着披风的一角,装作若无其事问道: “夏尚仪呢?” 郝守信拿着帕子擦拭着脸上的雨水,回道:“夏尚仪冒雨回朝华宫,去取江才人的衣物了。” 江婉莹瞅了一眼,被郝守信放在梁柱边的纸伞,好声好气道:“郝总管,您的纸伞能借我吗?” 郝守信没想太多,顺口客套道:“江才人请随意。” 江婉莹取过纸伞撑开,在郝守信的震惊中冲进了大雨磅礴中。 郝守信回过神,心急呼喊:“江才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江婉莹头也不回,大喊回道:“回朝华宫。” 郝守信急得跺脚,又碍于大雨没有去追赶。便将气撒在一旁的宫女身上,斥道:“蠢货,还不快跟上江才人。” 宫女没有遮挡物,硬着头皮冒雨一路呼喊追赶而去。 雨天路滑,江婉莹踉踉跄跄好几次险些摔倒。 大雨扑面,她的衣衫早便湿透。方才的伪装一去不复返,此刻越想越难过。 一双眼目通红,泪水随着雨水肆意落下。 有钱人家尚有几房妾室,何况萧景飏是皇帝。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贪心忘记他是天子,生出一世一双人的痴心妄想。 她低低哭出声,而后又哭又笑骂自己愚不可及。 泪眼婆娑,一个不留神滑倒在地。 纸伞脱手滚到一旁,还不及停歇被大风携裹而走。颤颤巍巍地飘荡,最后被大风抛弃丢在了池塘水面中。 江婉莹蓬头湿身,艰难爬起来。 她面青唇白,依依不舍望了几眼那把池中的纸伞。 不顾风雨,闷头继续向前奔跑。 不久,她浑身打颤踏进了朝华宫的宫门。 夏尚仪正在寢殿廊下,一脸发愁望雨兴叹。思索着怎样将江婉莹的衣物,不被淋湿送去勤政殿。 娇弱的身影穿行雨幕,奔到了廊下。 夏尚仪看清来人,愕然道:“江才人,你怎会回来?” 夏尚仪见她脸色苍白,全身发抖牙齿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顾不得多问,忙招呼宫人过来伺候。 从勤政殿回到朝华宫,足足需要半柱香。虽说是暑月,淋了这么久的雨怎能不病。 尽管夏尚仪让江婉莹泡了药浴驱寒,又内服了姜汤。依旧不到半日,便发起了高热。 暴雨戛然而止,破云见日。 树上的夏蝉恢复聒噪,雨后的清风爽利。 凌云宫。 雨停后,郝守信才想起来命人去凌云宫传话。 这会子,崔淑妃听闻陛下眼疾痊愈,正忙着梳洗打扮,想去见见萧景飏。 勤政殿。 多日不见的俞百川,奉召入宫。 俞百川神采飞扬,一脸的喜气洋洋。 郝守信在殿外相迎,不免打趣一句:“几日不见,俞指挥满脸的春风得意,莫非是有何喜事不成?” 俞百川张口欲言,一想到事情并未到板上钉钉的地步。便咽下了话,改口胡诌道:“哪有什么喜事,不过是得了把趁手的兵器罢了。” 这些日子,他日日蹲在谢府附近,想着与谢三小姐,谢美玉偶遇。 谢美玉年芳十八,本就与俞百川相识。不过那时俞百川还是个愣头小子,压根不开窍不懂男女之情。 待他回过味来自己喜欢谢美玉,人家谢崔两家早已定下婚约。 天可怜见,谢崔两家取消了婚约。 俞百川不想再与谢美玉错过,便日日守在谢府外想见一见对方。 连守了七八日,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私下打听方知,自打谢家退了婚,谢美玉便足不出门。 这两日,也不知汪宁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打着国舅夫人相邀谢美玉的名头,二人才算在国舅府得以相见。 谢美玉不似姐姐谢良妃那般女身男相,她既有女子的娇柔又有几分英姿飒爽。虽不及谢良妃的功夫好,但也是个练家子。 那年武举之时,谢家姐妹场场观赛。谢良妃相中了元晟,而谢美玉看上了俞百川。 谢美玉曾托大哥谢忠勇,问过俞百川的心意。 可惜那时的俞百川一心想着建功立业,信誓旦旦说对谢美玉没有男女之情。 谢美玉心灰意冷时,恰逢崔家提亲便赌气应下了。 昨日二人重逢,俞百川恨不得将憋在心里几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终究是在国舅府上,谢美玉方退婚,唯恐名声再受损。直到宴席散去,她都不与俞百川言语一句。 国舅府正门口,俞百川灰心丧气目送谢美玉上了马车。 哪知谢美玉的婢女,受命将谢美玉贴身用的娟帕交给了俞百川。 虽说未留下只言片语,俞百川明白谢美玉是打算重新接纳自己了,这让他怎能不乐。 “俞指挥,快进去吧,大雨耽搁了半日,陛下一直等着俞指挥呢。” 郝守信催促着,推开了半扇殿门。 俞百川迈进去,欢声参拜:“臣,拜见陛下。”一抬头,瞥见萧景飏身边立着谢良妃。虽心有诧异,仍规规矩矩向谢良妃请了安。 萧景飏面有疲色,挥了挥手命俞百川近身过来。 萧景飏面前的书案上,摆放一张边疆舆图。伸手指着一个山脉,语带严声:“百川,你来看,翻过这个山头便是北梧国的疆土。北梧国地处西昌国背面,若是我朝与其联手,西昌国灭国指日可待。” 俞百川闻言色变,惊恐道:“陛下,莫非又要打战了不成?” 与西昌国之战整整打了三载,劳民伤财不说。何况,眼下国库虚空应当休养生息,实在不是开战的时候。 萧景飏不屑道:“不是开战,朕打算封你为使臣,由你替朕出使北梧国,游说北梧国国主,让北梧国在西昌国边疆制造骚乱,好让西昌国自顾不暇。” 俞百川尚不知晓,边疆不安一事。自然听得稀里糊涂,满脸茫然不解。 萧景飏看出俞百川的不解,便将谢忠勇上奏一事据实相告。 三年了,莫说盛梁,西昌国更是国历亏虚,彼此都需要休养生息。 早知如此,西昌国战败求和就不该答应。应当一鼓作气灭了西昌国,永绝后患。 如今倒好,西昌国贼心不死屡屡挑衅。 俞百川心想着这一走,又不知何时能归。他与谢美玉之事方有些转机,这可如何是好。 萧景飏瞟了一眼俞百川,调侃道:“怎地,舍不下美人?要不要,朕立马下旨赐婚啊?” 俞百川抓耳挠头,略带羞涩道:“原来陛下都知道了啊!” 萧景飏不搭理俞百川,转而问向身旁的谢良妃:“良妃,俞百川中意你三妹,你觉得这桩婚事如何?定国公府的嫡公子,配不配的上令妹?” “俞指挥与小妹?” 谢良妃吃惊不已,她竟不知妹妹谢美玉与俞百川之事。俞百川的祖父,与元晟的祖父皆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军。 俞百川一家三代从武,乃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况且俞百川之父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来日老国公不在了,俞百川定是要袭爵的。若妹妹愿意,这门婚事自然远胜之前的崔家。 可妹妹素来心思重,从不轻易外泄心事。脾气与她一般执拗,若她不愿任何人逼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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