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琛看向窗外沉沉的天色,已经过了亥时,若是此时派人去找未免太过招摇,打草惊蛇。他朝青松吩咐道:“明日你找几个人去那家客舍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过启明和他的侍从。” 青松应声退下。 崔启明很可能是在客舍中遭人袭击,所以先找了个地方避一避,只是不知道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之人是否有先一步找到他。 凌琛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与宋安堂也脱不了干系。又是半路山匪劫持,与去岁肃北回永乐的官员途中遭山匪截杀下落不明的情形如出一辙。当初应该问一问启明的,那些山匪的后脖颈处或剑身上,可有六芒星标志。不过事出突然,也许他也没注意吧。 若真的是宋安堂指使,看来泉城官员贪腐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想到,这宋安堂与自己成日忙着流民一事,还有精力和心思去对付启明。 凌琛看着旁边已经熄了灯的耳房,叹了口气。宋安堂的爪牙看起来似乎遍布大燕国,若是自己离开去了肃北,只要宋安堂一声令下,那些留在永乐的爪牙依然能够对阿瑶做些什么。 是不是,还是将她带在身边比较安全? 第二日天刚亮,青松便出府去了。问了一圈,总算是让他问出了些线索,崔县令他们应该是往城北方向去了。但青松连着找了两日依然一无所获。 袁芝瑶从青松那得知崔县令可能是往城北去了,但还是下落不明,心里未免有些担心。加之每日看着颖儿一幅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心中不是滋味。 “凌侍郎,命格堂就在城北,我今日去那儿看看,问问周围的掌柜,说不定有线索。” 凌琛思忖片刻,修竹每日都在命格堂坐镇,从未听闻他见过启明,阿瑶即使去了,恐怕也是没什么收获。但他最终还是点点头,让袁芝瑶一试。 袁芝瑶在店里的账簿中,找到这几日来铺中算命的客官,一家家问过去,却没有收获。 她有些焦急,这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袁芝瑶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周边的铺子里的掌柜也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崔县令。 袁芝瑶低着头,正想着如何对潘颖开口此事,忽地有人从一旁的巷子里窜出来,拽起袁芝瑶的手腕就往巷子里跑。 “救……”话还没喊出口,袁芝瑶便被人捂住了嘴。 这是来永乐第二次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 可奇怪的是,袁芝瑶感受到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在微微地颤抖,而身后此人的心跳声,即使在不算寂静的白天,也砰砰作响。 袁芝瑶挣扎着想要逃离,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袁娘子是我,崔启明。” 袁芝瑶惊讶地转头,身后的人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他将头上戴着的帷帽摘下,袁芝瑶这才看清,崔启明眼下黑青,双颊有些凹陷,不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县令!”看到崔县令还好好地活着,袁芝瑶松了口气。 崔启明朝巷子口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注意到后,才将袁芝瑶往巷子里一个破旧的民房中带去。 房中还有崔县令的侍从阿浩,可他躺在一张破旧的榻上,脸色苍白,似乎很是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崔县令,我们一直在找你。”袁芝瑶忍不住问道。 “我们遭人袭击,阿浩为了救我受伤了。这几天我们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寻了这个地方暂时还没被人发现。”崔启明看了一眼榻上的阿浩,有些不忍。要是此番不带他来就好了。 “说来话长。袁娘子,能否帮崔某一个忙,请务必告诉阿琛,今晚子时来此处寻我。”崔启明语气诚恳,袁芝瑶自然是应下的,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不此刻与自己一同回凌府?难道那些想要加害崔县令的人,会在光天化日动手不成? “崔县令为何不现在与我一同回去,或者我让凌侍郎现在就来找你。” “不可!”崔启明出声阻止,“一来,阿浩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不可能丢下他。二来,若是光明正大找来,那些人应该就会知晓我近日是藏在此处,周围的街坊邻居这几日帮我瞒着,往后也许会遭殃及。” “好。我走的时候会小心不被人发觉的。”袁芝瑶只得先行回府,将此事告诉凌琛。 她转身踏出房门时,听到崔启明在身后犹豫地问道:“她……还好吗?那日我不是故意骗她的,只是不想连累她。” 袁芝瑶顿住脚步,回过身,笑道:“崔县令放心,颖儿很好。她还不知晓此事,等你回去了,好好与她解释便好。” * 凌府中,袁芝瑶等到凌琛回来,忙将此事告诉了他。袁芝瑶也没多问,只是让凌琛小心,莫要被人瞧见。 子时,凌琛带着一名侍卫闪身进了一条小巷,三声叩门声后,凌琛小声唤了句“启明”,门才缓缓打开。 屋里没有点灯,凌琛适应了一会儿,又借着昏暗的月光才看清,屋里是启明和他的侍从。 “阿琛……”崔启明动了动唇瓣,便说不出话了。有太多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没有人知晓这几日他是怎么过来的。 凌琛小声道:“到府中细说。”便让侍卫将受伤的阿浩扶起,安全带去凌府。而自己,与崔启明也小心翼翼回到了府中。 青松在府中接应,他将阿浩安顿好,又上了点外用的伤药。 阿浩伤在腹部,刀口不深,但有些长,当下便流了好多血。因为没有好好包扎,又怕出门买药暴露行踪,这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好,阿浩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 凌琛让崔启明洗漱了一番,这才去厢房中寻他。 “说说吧,是谁要害你。可是与来永乐途中的山匪是一伙的?” 崔启明摇摇头,“不知道。但这次,我估计是与泉城一事有关。那日我和阿浩在客舍中准备歇下,我忽然觉得有些冷,就觉得有些奇怪。这窗户明明是关着的,为何外头的风还是灌了进来。莫不是窗户破损了?我喊了阿浩,想让他看看,若是破了,让小二给换一间屋子。没想到阿浩点燃烛火刚走到窗边,便隐约见到窗外有个人形身影。” “我和阿浩故意大声说了几句话,随便收拾了细软准备走,却被那人发现了。他猛地破窗而入,剑心直指过来。我们躲了几招,屋里陈设倒的倒,碎的碎。隔壁许是被这动静吵醒,来敲门,那贼人才从窗子逃走。” “后来,我和阿浩便赶紧离开了。第二日我还去找了潘娘子,说是要离开一阵,其实是想避避,等风头过了便回来。没想到,当日,那些人又寻来了,阿浩帮我挡了一箭,受伤了。” 凌琛皱着眉听着,跟得这么紧,看来是想置启明于死地。除了泉城的事,还能是什么? “你可在这些人的身上,发现什么不寻常的标志?”凌琛不甘心问道。 崔启明眉心一蹙,“六芒星?阿琛见过?” * 丑时过了一刻,袁芝瑶是被正屋中的动静吵醒的 。她起身批上外衫,透过房中的小门朝正屋看去,似有微弱烛光。 她叩了叩门,直到有疲惫的一声“嗯”响起,才推开了去。 凌琛刚从崔启明的屋中回来,他坐在四方桌前,单手撑着前额,在想方才启明说的话。听到袁芝瑶推门的动静后,凌琛放下手朝她笑笑,“吵醒你了。” 袁芝瑶摇摇头,“崔县令来了?” “嗯。修竹安排他在厢房住下了。阿浩伤得有些重,我让青松先给他上了些药,等天一亮,就去找郎中来看看。” “到底……”袁芝瑶本想问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可看着凌侍郎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无事。侍郎快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既然崔县令已经到了府上,只要不离开,就不会有危险,你就放心吧。明日我留在府中,会照顾好他们的。” * 晨光熹微,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声犹豫的“主子”和叩门声,在宋府安静的院内响起。 宋安堂将怀中的宋妍松开,不耐烦地起身应道:“何事?” “找到崔启明了。” 宋安堂眼睛一亮,厉声问道:“在哪?” 门外的人支支吾吾不回答。 “说话!” “是!是!崔……崔启明现在在凌琛府中。”
第50章 宋安堂气得拍了一下玉枕,惹得旁侧的美人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这一大清早的,是谁惹我家主子生气了?” 说罢,宋妍拿起一旁的外衫,披在了宋安堂的身上。 美人如斯,宋安堂却毫不心疼,他一把挥开肩上的纤纤玉指,将身上的外衫紧了紧,自行下了床。 宋安堂冷哼一声,心想,这崔启明当真是好运气。 来永乐的路上,截杀的计划就落了空,没想到在永乐城,还能让他跑了。宋安堂自诩手下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吃干饭的,但碰上崔启明,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旁人忽然出现,搅黄他的计划。 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伤了他的侍从。 如今崔启明躲到凌琛府中,宋安堂更是没办法下手了。不过,凌府护不了他多久,毕竟凌琛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了。 宋安堂朝门外说道:“知道了,人暂时撤了吧。等我命令。” “是。” * 阿浩的伤看过郎中后,又在凌府养了几日,终于是好了些许。潘颖知晓了此事,来凌府看过崔启明,她从未怪过他那日说了谎,只要人没事,怎样都好。 眼见着去肃北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但凌琛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与圣上提起泉城一事。一是朝中近日都在忙于肃北之事,二是这本就不是凌琛的份内事,突然提起多少有些突兀,况且,具体的实情他也不是很清楚。 凌琛想了许久,决定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助启明进皇宫面圣。 朝廷定了五日后赈灾队伍离开永乐,北上前往肃北。再过三日便是除夕,让大伙儿和家人过了年节再走。 这日,凌琛至宋府中与宋安堂就最后的一些准备工作进行商议。 说到离开那日,凌琛惋惜道:“唉,倒是不巧。凌某有一友人,正巧也是那日离开回泉城。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凌某竟是没机会送他一程了。” 宋安堂心思微动,但面上不露痕迹,叹息道:“可惜了。” 第二日,凌琛府上意外地迎来了“贵客”。 “宋尚书?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让下人通报一声就好,凌某去宋府找您。”彼时凌琛正在书房与崔启明说话,见青松将宋安堂领进来后,从书房迎了出去。 崔启明起身作揖,“宋尚书。” “倒是宋某打搅了二位。这位是?”宋安堂笑盈盈地看向凌琛问道。 “哦,这便是昨日凌某说的友人,泉城县令崔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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