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只靠着他周转银钱,如今他多日没有进项,家中早已捉襟见肘。这些时日他又在城东方氏的笔墨铺子里借了许多银钱,若是再还不上,家里的儿女便要被方氏卖去不知哪里。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匹白狐,若是猎不到,只怕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牙追了上去。 白狐在林间不住穿梭,偶尔停下来观察一下四周,舔舔毛爪,抖动的尖耳听见身后的动静,立刻又往前飞奔而去。 张海追了半晌,夜色越发深沉,手中的火把眼瞧着要燃烬,他的心越来越焦急。 忽得一道惊雷从头顶的天空中闪过,吓得张海一个激灵,待他回过神再去瞧狐狸的踪迹时,发现它正围着一颗古树绕圈,前蹄不断的刨着什么东西。 张海见状,连忙拉弓搭箭急射出去,然而白狐的反应比他想象得更加迅速,一个跳跃蹦出了三丈远,弓起身体对他龇牙咧嘴。 他正要再次搭弓,那白狐忽得坐直身体朝北望去,不等张海的第二箭射出,便以极快的速度朝北奔去,两息之间便没了踪影。 再往北就到了断魂崖,张海没再执着去追,而是走到箭矢的落点打算将箭矢捡回来。 他来到古树下,刚一弯腰,就见一银白色的光点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这反光点正在箭矢旁边,张海先将箭矢回收,检查完好度的时候竟发现箭尖出现了一个豁口,顿时惊疑不定。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了落点处,将那银白色周围的土壤扒开,石碑的一角顿时显露在他的眼前。 这块石碑看着有些年头,边角都有不少残缺。 张海经常在山间来往,有时候会给一些商户和官爷做向导,认识不少矿石和草药,他借着火把的光仔细观察了一下石头,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激动! 这是块银矿石! 那些银白的反光点正是银矿带来的! 这石头里定是包着不少未锻造出来的白银! 张海激动的搓搓手,将火把插在一旁的土地里,快速扒着石碑周围的土壤,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整块石碑扒了出来! 上面刻着的文字也清晰浮现在他的眼前。 可惜他不识字,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不过能埋这里说不得是什么界碑之类的。 庆阳原是古战场,界碑石刻什么的挖出来不少,相比这个也定是类似的东西,张海心中笃定。 他将石碑拖出来,大约三尺多长,看着文字残缺的部分,应当是只有一部分。 张海心中有些可惜,但又庆幸,若是当真有一人高的石碑,他还真拖不走! 他将石碑残片抱起来,怀着激动的心情哼哧哼哧的往家赶。 待他走后,红玉从古树上跳了下来,打了个呼哨。 不久后,霄云便一手持着马缰,一手拉着红玉的马疾驰而至,而在他的身前窝着一只白毛狐狸,正是方才张海追的那只。
第03章 卖官售爵 晏清姝将以工代赈的实行方法写完,江怀玉已经躺在旁边的软榻上睡熟了。 晏清姝站起身,抱了一床被子给江怀玉盖上,轻轻抚了抚对方柔软的发丝。 当年江怀玉的父亲站错了队,被父皇贬到了偏远的西北,江怀玉便离开了学监,离开了京都,一别便是五年。 晏清姝曾经幻想过很多两人再遇的情景,却从未料想到会是如此狼狈的局面。 五年时间,竟能将原本意气风发的京都第一才女,磋磨成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 屋门被有规律的敲响三声,晏清姝曲起食指点了点软榻的床沿,下一息红玉便轻巧的推门而入。 “如何?” “成了。”红玉道,“那人果然将石板抱走了,不过他不认识上面的字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晏清姝道,“不识字才显得这块石碑的来历神秘。明日引导他去城东方家首饰行,方氏与程氏之间关系暧昧,我们得先探探他们的底。” “是!”红玉应承。 晏清姝:“方氏的笔墨铺子查得如何了?” “有点眉目,殿下当真要插手这件事?方氏与程氏之间纠葛复杂,怕是搞不好便会引火烧身。” 晏清姝转过身,从桌案上将一方破旧的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噬纹珠,这是容绒的随身之物,晏清姝原想归还给容止,也算留个念想,但容止没收,晏清姝便自己保管了下来。 “容绒因我而死,容大人又因我被贬至具州清河,我不能再不救容绒的兄长和阿姊。况且,方氏若真的在庆阳放高利,趁机谋财害命逼人签下死契卖身,我便不能任由这样的蛀虫,侵蚀我的封地。” * 二十七日前。 晏清姝离开皇宫后,并未在长安多做停留,而是暂住在了北郊临着泾水的别院,那是父皇送给她的生辰礼,往年因着朝政烦闷的时候,时常会来此地休整几日,散散心,如今竟成了她唯一能归的家。 暮色四合,晏清姝坐在泾水边遥望西北,两匹雪白的玉青骢一前一后疾驰而至,还伴随着一人的唉唉嚎叫。 红玉侧立于晏清姝身侧,警惕的望着来人。 霄云单手拎着一个身着布衣的精瘦男人翻身下马,而另一匹马上,跳下来一为形容狼狈、精气神萎靡的男人。 晏清姝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精气神萎靡的男人身上:“容止?” 被唤容止的男人拱手向晏清姝深深弯腰:“草民容止,参见殿下。” “快起来!”晏清姝连忙将人扶起来,“你这……怎么成这样了?” 往日在长安,容止因着一副好相貌加上一手好文采,最是引得女子倾心,容绒常常在晏清姝面前描述她的兄长是如何如何手欢迎你,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尚书省右仆射家的门槛。可如今容大人被贬至清河的文书刚下,容止竟变得如此狼狈,脸颊消瘦不说,眼下都是着不住的青黑。 容止深吸一口气,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在晏清姝离开后,容大人又因吏部卖官售爵案被程氏抓了回去。 这案子原是晏清姝亲自督办,刚有了些眉目,父皇便驾崩了,随即* 而来的便是程氏夺权,案子也被搁置在了一旁。晏清姝离开时,整理好的案卷和供词,还在东宫书房的桌案上放着。 显然,这是程氏在排除异己。 霄云将手中的人丢到晏清姝脚边:“这是谢巽风抓到的人,在大理寺狱中自裁的那名方氏妇人的夫君谭柳。” 摔疼了的谭柳一溜烟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被沙石划破的手掌,朝着晏清姝练练叩头,直呼自己冤枉。 晏清姝记得方氏妇人,吏部卖官售爵的一大部分银钱皆是通过这名妇人流入各大赌坊,然后再转换为干净的银子送入了程氏府邸。 只是,在谢巽风审讯过后,这名妇人便自裁身亡了,谢巽风也因此被大臣弹劾,最后以渎职之罪罢黜了官职,也与升任大理寺少卿再无缘分。 谢巽风乃是谢敏的子侄,敢动他,只能说明背后的人不惧谢敏,也不畏武将门生遍天下的南阳谢氏。 除了程氏,晏清姝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霄云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纸递给晏清姝:“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这家伙想要偷偷离开长安,过查点的时候被属下撞了个正着。” 晏清姝没看这张纸,而是先问及了谢巽风的情况。 霄云:“殿下放心,人平安接回来了。” “那便好。”晏清姝放下心来,抖开了手中的白纸,只大致一瞥便变了脸色:“你怎么会有这份文书!” 谭柳惶恐:“这是草民夫人的,草民只是想带去郊外的乱葬岗给夫人烧去!草民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求大人明查!” 晏清姝死死盯着上面的字,咬牙道:“将他看管起来,任何人都不允许见他!” “是!” 霄云领命离开,留容止牵着马缰站在原地。 晏清姝将文书递给容止:“上面的字是许河的。” 容止诧异:“许嬷嬷的夫君?这人不是早死了吗?” “怕是一直隐姓埋名藏在容府里,程氏当真是好算计。”晏清姝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栽赃容大人的证据定然是从容大人书房中流出来的,不管是盗取还是仿写,最终都会指向本宫。但本宫与程氏血脉相连,程氏又有子弟在吏部任职,其他权臣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压程氏,这才让程氏狗急跳墙,想要将这桩案子就终结在容大人身上。” 容止明白了晏清姝的意思,当即伏跪在地上,请求晏清姝的帮忙。 晏清姝不由叹气:“如今我自身难保,怕是难以撼动程氏的雷霆手段,但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殿下请讲。” “奉天府府尹柳机,他曾是容大人的得意门生,如今虽是谢敏一派的中流砥柱,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可以从他身上创造翻案的机会。” 晏清姝站起身,弹落衣衫上的灰尘。 “先回去问问巽风。” 庄子里,谢巽风正在纸上写写画画,梳理卖官卖爵案相关的线索。虽说他已经被革职,但他于大理寺任职五载,早已将查清案情这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索性在宅院中无所事事,倒不如梳理梳理案卷,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等晏清姝来找他时,谢巽风已经将案卷的主要线索理清。 “你怀疑是容府有人偷了容大人的印信,伪造了他的字迹,写了卖官售爵的文书?”晏清姝仔细看着谢巽风梳理出的脉络,上面一字一句皆是他将证据关联之后的猜想。 谢巽风正色道:“是,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容大人绝对清白的基础上倒推出来的,但容大人是否清白才是查清本案的关键。” “我爹一定不会干这种事,否则凭着这些年容绒……容绒在殿下身边得脸,他完全可以将这些事做得更隐蔽,甚至能从中图谋更多!”容止神情颇为焦躁,这些年连遭变故,他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敢合眼,整个人都像一根紧绷的弓弦,稍一用力便会彻底崩断。 晏清姝安抚住容止:“你别着急,我相信容大人的为人,不过此案如今由程渃手下的人接手,他们定然是想要咬死了容大人的罪名。如今容府被抄家问罪,家奴皆被收押等待被卖入洛阳,怕是无从入手。” “那怎么办?” 晏清姝想了想,看向谢巽风问道:“你能带我一起潜入长安县县狱吗?” 谢巽风:“殿下是想提审那些家奴?” “既然有人能仿照字迹,定然是日夜侍奉在书房里的人中有内贼,许嬷嬷的夫君既未死,就很有可能还在那群人之中,如今朝廷忙着登基大典,正是程氏杀人灭口的好机会,但也是我们查问出真凶的好机会。” 谢巽风道:“这事交给属下去办便好,不必殿下躬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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