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当然是成双成对的好。”岁庭衡轻轻笑出声:“是我想讨个吉利,并非是你贪心。” “多谢殿下,臣女恭敬不如从命。”拂衣合上扇子,学着男子的模样抱拳作揖。 “时辰不早,我送你回府?” “殿下好意臣女心领,只是臣女还要送卢姐姐回府,不方便与殿下同行。”拂衣把扇子放到桌上:“殿下,南胥王孙来意未明,请殿下多加防范,臣女告退。” “等等。”见她准备离开,岁庭衡叫住她:“南淮心思深沉,擅长掩饰,你不要单独靠近他,一切都要以你为重。” 拂衣微微一愣,随后笑开:“请殿下放心,臣女惜命得紧。” “那就好。” 拂衣抬起头,橙红的烛光映照在太子的脸上,连他的眉梢都染上烛光的温柔。 她跳下马车,经过拐角处时,回头看了眼仍旧停在原处的马车,鬼使神差地朝马车挥了挥手。 挥完以后,她跑过拐角,拍了拍胳膊。 挥什么挥,太子在马车里难道还能看见她?! 等拂衣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岁庭衡才轻轻合上掀起的缝隙。他看着桌上的折扇,伸手拿过,把它轻轻打开。 扇柄冰凉,并没有她的温度。 “殿下。”太子府詹事语气有些焦急:“我们不宜在彩音坊外逗留太久。” 若是被文臣们知道殿下来这种地方,又要对着殿下痛心疾首了。 “回宫。” 岁庭衡把折扇放回抽屉,熄灭了马车中的烛火。 拂衣去而复返,没人问她去了哪,又在彩音坊闹了半个时辰后才散场。 拂衣扶着半醉的卢似月走出彩音坊,被坊主叫住。 “云姑娘。”坊主手里拎着一小坛酒,盈盈走到拂衣身边,把酒递给她:“方才见姑娘喜欢这种酒,这坛酒你拿回去喝。” “多谢坊主姐姐。”拂衣没有客气,伸手接过酒,坊主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心南胥王孙,不要与他相交。” 说完,不等拂衣说话,笑着高声道:“姑娘喜欢就好,下次又来啊。” 她转身回坊,进门时与南胥王孙迎面遇上。 “多谢王孙光临鄙坊,欢迎下次光临。”坊主巧笑倩兮,屈膝行了一礼。 “多谢坊主招待。”南淮看了眼外面扶着宁王妃上马的云拂衣,温和笑道:“坊主与云郡主关系很好。” “云郡主可是我们彩音坊的贵客。”坊主对南淮眨了眨眼:“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云郡主得罪不得,咱们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嘛。” “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坊主与云郡主是莫逆之交。” “王孙您说笑了,郡主金枝玉叶,我这种生意人怎配高攀。”坊主还想多说几句,抬头见到一个伙计打翻了酒坛,顿时急着冲了过去:“都小心些,这都是钱啊!” 见到她对着贵人殷勤讨好,对伙计责骂的模样,长随不屑道:“这种卑贱的势利小人,王孙您何必对她如此客气。”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南淮坐上马车,脸上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能在这么多贵族间游刃有余,肯定有几分本事。” “还能有什么本事,不就是靠着那张脸。”长随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这种女人不知讨好了多少人……” “闭嘴。”南淮冷脸:“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在坊主面前,都给我恭敬着。” “王孙……”长随吓白了脸。 “以她的人脉,若是愿意帮我们在大隆贵族跟前美言几句,比我们说一万句都有用。”南淮一脚把长随踹到一边:“如果想我们以后的日子好过,就把你的嘴闭好了。” “是。”长随爬起来跪在南淮面前。 若是南胥如大隆与离岩这般强大,王孙与他又怎么会忍着屈辱去讨好一个低贱的乐坊坊主。 “卢姐姐,宁王府到了。”拂衣把卢似月抱下马,在王府门口望眼欲穿的婢女见到她们,连忙跑过来:“奴婢见过王妃,见过郡主。” 她闻到卢似月身上的酒味,敢怒不敢言地扶住卢似月:“多谢郡主送我们家王妃回来。” “姐姐多饮了几杯酒,等会给她喝点醒酒茶。”拂衣帮卢似月整理好发钗与披帛:“卢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婢女:“……” 姐姐?! 她家王妃与云郡主已经姐妹相称了么? 王妃,您糊涂啊! “拂衣。”卢似月拉住拂衣的手,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我只是有些头晕罢了。” 见卢似月拉住自己不撒手,拂衣温柔的笑道:“时辰不早,姐姐先回去休息,我下次又来找你玩。” “好。”卢似月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你一定要来。” “一定来。”拂衣扶着她跨过王府大门前的台阶:“姐姐放心。” 卢似月眼瞳水润,看她的眼神可怜极了。 看得拂衣一阵心软,她张开双臂抱了抱卢似月,然后把她交给婢女:“姐姐也可以来云家找我,无论何时都可以。” 婢女看了看拂衣,又看了看王妃,沉默许久后低下了头。 卢似月伸手捏拂衣的脸颊:“我记下了,你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她目送着拂衣骑上马背,身影消失不见后,才转身踏进王府大门。 “王妃终于舍得回来了?”大门后,宁王一身玄衣坐在雕花椅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卢似月脸上的笑意散开,有些不耐道:“王爷等妾有何事?” “本王是你夫君,关心你何时归家有什么问题?”宁王神情阴寒:“你是宁王府主母,莫要做一些引人非议的事。” “哦?”卢似月挑眉:“妾还以为王爷在嫉妒妾呢。” 宁王面若冰霜没有说话。 卢似月笑了一声:“王爷不要多心,妾只是与女子交好。” 说完,转身就往后院走。 “卢似月。”宁王沉声叫住她:“你离她远些。” “王爷真会说笑话。”卢似月回头看他:“我与她是好姐妹,你又是她的什么?别怪妾说话难听,真正该离她远一些的人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她唯一的人生污点就是你?” 前院一片死寂,许久后宁王神情可怖道:“滚!” “呵。”卢似月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犹豫。 说得她好像很想看他那张臭脸似的。 “王爷,王妃喝醉了。”婢女被宁王可怕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鼓足勇气帮王妃解释:“酒后之言当不得真,您别放在心上。” 说完,也不敢再看宁王的脸色,扶着王妃就匆匆离开。 “王爷。”黑暗中走出一个灰袍男人,他看着宁王暗沉的脸色,语重心长道:“云拂衣屡次坏您的好事,您不能再留她了。” 再留下去,你的婆娘都要跟她跑了。 宁王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王爷,今日属下出门,外面都在传……” “都在传什么?” “传您与王妃夫妻争一女,可是……可是……” “继续说。”宁王冷笑:“本王倒是想知道,外面还能说本王什么。” “属下不敢说。” “那你敢不敢掉脑袋?” “外面都说您人老珠黄,拢不住云郡主的心,云郡主更喜欢王妃。” “胡言乱语!”宁王一脚踹翻雕花木椅。 属下:“……” 都说不敢说了,你非要问,这下又要不高兴了。 上次听见云郡主跟太子弹琵琶你不高兴,现在外面说云郡主更喜欢王妃你还不高兴,偏偏还要问,这是何苦? “传令下去。” 灰袍男人面上一喜,王爷愿意除掉云拂衣了? “肃清外面的谣言,王妃与云拂衣只是姐妹相称,不要让这些人影响王妃的名声。” 灰袍男人:“是……” 别的不说,王爷还挺能忍,也不知啥时候能下决心除掉云拂衣? 宸玺宫灯火辉煌,岁庭衡目光扫过桌上各色扇套,最后选了一个艳丽的红色扇套,把折扇装了进去。 把折扇放进木盒,他轻轻合上盒盖,扣上锁盖那个瞬间,仿佛把他汹涌的贪婪与欲望也严严实实盖住了。 轰!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泻而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他站起身:“来人,拿伞来。” 宫人见太子撑着伞就冲出屋子,吓得连忙追上去。 “殿下!”莫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追着太子来到后院,见太子把伞撑在一株细细瘦瘦的花草上,连忙扯开袖子替他遮着雨:“殿下,雨太大了,您快回去吧。” 雨水冲刷着花坛中的泥土,泥水冲脏了殿下的鞋。 看着殿下湿哒哒的头发,还有湿透的衣衫,莫闻心中十分不安,优雅知礼的殿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 他拿过追上来的宫人手中的伞,把伞撑在殿下头上:“殿下,雨越来越大了。” “孤无事。”岁庭衡弯下腰,把这株在风中摇曳的小花固定好,擦去它叶子上粘上的泥。 “殿下,您如此喜爱这株花,不如下奴把它种在花盆里,今夜把它放到您的房中?” “花盆太小,屋子里太闷。”岁庭衡站起身,许久后道:“这里更适合它。” 莫闻不敢再说话,因为他不懂殿下的坚持。 见太子转身往回走,他偷偷松了口气。 “小姐,从昨晚就开始下雨,你的腿疼吗?”秋霜端着一碗药进来,放到拂衣手边。 “刘大夫医术很好,近来就算是阴雨天也不怎么疼。”拂衣看着外面的雨,“今天雨这么大,也不知爹爹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淋到雨?” “小姐,您先把药喝了再关心其他事。”秋霜一眼就看穿了拂衣的小心思:“药凉了效果不好。” 拂衣端起药碗一口闷下,皱巴着眉头:“刘大夫的药怎么越来越苦了?” 秋霜笑眯眯地把空碗放进托盘:“刘大夫说你有精力去蹴鞠,肯定不怕药苦。” 拂衣:“……” “小姐。”夏雨抱着一个盒子匆匆进屋:“方才宸玺宫太子殿下差人送来一个锦盒,还说今日雨大,不让小姐到前院相迎。” “这么快就送来了?”拂衣双眼一亮,接过盒子打开,秋霜与夏雨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好漂亮的玉如意!” 这柄如意亮如琉璃,洁如冰晶,美得不似凡物。她们在小姐身边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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