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也没想到,太子殿下顺口说送给她的玉如意,会是如此罕见的宝物。 她盯着如意看了许久,默默合上盒盖,深吸一口气:“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大方了!” “什么大方?”云望归与柳琼枝携手前来,云望归看着拂衣面前的锦盒:“听说太子派人给你送了东西来?” “爹爹,娘亲。”拂衣起身,等两人落座后,把锦盒捧到两人面前:“太子殿下给我送来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什么价值连城的宝……”柳琼枝打开盒子,抖了一下手,把盒子小心放到桌上。 确实是罕物。 “你昨晚去了彩音坊玩耍?”云望归没有注意锦盒,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嗯。”拂衣点头。 “你可曾见到太子进入彩音坊?” “爹爹,你问这个作甚?”拂衣疑惑。 “今日早朝,有御史弹劾太子品行不端,流连玩乐之地。”云望归观察着拂衣的表情:“你可知此事?” “胡说八道,太子怎么可能品行不端?!”拂衣气得一拍桌子,想起太子送的如意还在桌上,赶紧抱住锦盒:“太子只是路过,没有进去玩耍。” 见拂衣如此宝贝这个盒子,云望归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向来沉稳的他瞬息间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合上盖子,压低声音问:“这是皇家世代珍藏的宝贝,怎么会在你这里?”
第38章 探病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柳琼枝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云望归的手臂,“刚刚不是说了,是太子派人送来的。” “夫人莫恼,我方才没注意听。”云望归掩饰好眼底的情绪,不敢让柳琼枝与拂衣发现,把锦盒放回拂衣手中:“太子为何会赠你此物?” 拂衣欲言又止,想起昨夜太子在彩音坊看她舞剑,今日被官员弹劾还不忘把承诺给她的东西送过来,就忍不住为太子辩驳几句:“昨日太子见我舞剑,送了我一个金如意,他见我喜欢,就说如意要成双成对才吉利,所以今日才派人送来了这个。” “太子如何看到你舞剑的?”云望归继续追问:“你在何处舞剑?” “彩音坊。”拂衣声音不自觉变小:“不过太子真的只是在门口看了几眼,没有进去。” “你问这么细做什么?”柳琼枝瞪着云望归,忍不住护犊子:“孩子只是出去玩玩,又不是出去惹是生非。” 云望归无奈笑道:“我是担心外面人知道太子与拂衣有来往,说是我们家拂衣带坏了太子。” “我们家拂衣比太子还要小两岁,怎么能带坏太子?”柳琼枝闻言很不高兴:“谁要敢在朝堂上污蔑我们家闺女,你给我骂回去。你读那么多书,如果不能替女儿舌战群儒,那你的书算是白读了。”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云望归目光时不时扫过拂衣手中的锦盒:“我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太子是国之储君,拂衣也不宜与太子来往过密。” “女儿跟太子来往不密啊,大多时候我都跟林小五、杨二郎他们玩。”拂衣以为云望归是担心陛下会因为她与太子来往过密猜忌云家,特意解释道:“不过就算女儿跟太子常来常往,陛下也不会因此猜忌您。” 她压低声音,用手掩着嘴对双亲小声道:“我觉得陛下与先帝很不一样,他对太子十分疼爱与信任。” 她甚至怀疑,就算太子连夜造反,陛下都能把玉玺擦得干干净净,等着太子来拿,然后还要对着天下人夸吾儿果敢勇猛。 云望归闻言笑了一声,不再看拂衣手中的锦盒。 “不过今日官员弹劾太子,太子没有辩驳吗?”不怪她主动关心太子,实在是这玉如意太耀眼。 “今日太子未上朝。” “为何?” “据说昨夜风雨交加,太子受了寒,病了。”云望归听着屋外哗哗的雨声:“陛下忧心太子身体,对弹劾太子的人大动肝火,直骂他们沽名钓誉,不安好心。” “陛下骂得很对。”拂衣点头:“这么好的太子他们还要挑三拣四,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如果太子像先帝那样,他们肯定就老实了。” “咳。”云望归干咳一声:“倒也不必如此比较。” 朝中百官被先帝折腾得够呛,当今陛下看起来也是个有主见的,他们自然希望下任帝王是个仁德又好控制的君主,最好是重文臣轻武将。 拂衣不懂朝廷纷争,但她看得懂人心。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先帝昏聩时,不见那些人站出来说话,这会儿装给谁看。” “陛下权威愈重,又得到了武将的拥护,不会一直任由这些人犯糊涂。”云望归安慰拂衣:“陛下心里有数,太子殿下也是胸有丘壑之人,你不用担心。” 早在陛下广施利民仁政,提高边疆将士待遇,启用被先帝贬官的忠臣时,他就知道,当今陛下谋求深远。 “这柄玉如意价值连城,你要好好收藏。”云望归站起身,“这两日一直有雨,你不要随意出门。” 拂衣点头,她送走父母,盘腿坐在床上盯着玉如意看了又看,良久后把锦盒交给秋霜收好:“夏雨,替我梳妆。” “小姐,雨这么大,您要出府?”夏雨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窗外不见小的雨势:“您若是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府里的下人去办。” 拂衣摇了摇头:“我要进宫。” “今日雨大,穿宫装不方便。”拂衣见夏雨给自己取来繁复的宫装,摇了摇头:“换束腰紧袖裙与靴子。” “奴婢担心皇后娘娘会怪罪。”夏雨有些犹豫。 “皇后娘娘慈和,不会在乎这些,更何况今日雨大,娘娘更加不会怪罪”拂衣换好衣服,在自己的库房里翻出几盒东西,就带着夏雨与秋霜匆匆出府。 “大人,小姐刚才乘坐马车出府了。”管家匆匆走进主院,对云望归道:“可要派人把小姐请回来。”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汇成一条条晶亮的水线。 云望归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许久后缓缓摇头:“不必,由着她去。” 人生仅有一次青春年少,他只是一个想要儿女开心的普通父亲。 皇后听说拂衣冒着大雨递牌子求见,连忙让人安排轿子接她进宫:“手脚快些,别让云郡主在东凤门外等久了。” 东凤门外停着好几辆等着进宫的马车,等待的人见大力太监抬着轿子匆匆跑出来,生怕怠慢了等在外面的某位贵人,忍不住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位人物,竟让宫里如此看重? 一位撑伞的太监走到南胥国马车前,微微弯腰行了一个礼:“王孙,今日雨大,陛下请您先回去,以后等闲再召见您。” “多谢公公告知。”南淮亲手把一个荷包放到传话太监手中,他看向前方好几个太监撑伞遮雨的人。 雨雾朦胧,他看不清被太监们簇拥着的人是谁,只隐隐看得出是名女子,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大隆宫廷形制:“不知那位贵人是谁?” 传话太监把荷包揣进袖子,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愿意多嘱咐几句:“回王孙,那是陛下御笔圣封的郡主。她虽无皇家血统,但十分受皇爷看重,便是宗室待她也要客气三分。” 南淮心领神会,又塞了一个荷包给传话太监:“多谢公公。” “王孙不必客气。”传话太监见他上道,心情更好了:“杂家再多嘴两句,这位郡主待女儿家体贴,对无礼的男人可是半点不留情,王孙日后万万别得罪了她,不然……” 传话太监走了,南淮再看向东凤门时,大力太监们已经抬着轿子离开,远远只能看到轿子后面坠着的长串宫人。 靖庆帝登基两年多以来,只册封过一位非皇室血脉的郡主,户部尚书之女云拂衣。 南淮看着看了眼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袖子,放下了帘子。 云拂衣三岁时被修士批命,说其命格特殊,命旺紫微,常被帝王接入宫中小住,并且深受帝王宠爱,连皇子皇孙都要避其锋芒。但不知为何,她十五岁那年突然受到帝王厌弃,与家人一起被贬到充州,然后又遭遇刺杀、落崖、大难不死。 历时三年再度回到京城,一跃又成为新皇靖庆帝跟前红人。 这样的经历,任谁听了,都要羡慕这位云郡主命好。 南淮却不这么认为,帝王多疑,云郡主曾经与宁王交好,新帝怎么会轻易相信她? 这个云郡主肯定有非同寻常的手段,才能获得今日的地位。 若是能得这位郡主相助…… “咳咳咳。”岁庭衡接过太监端来的药一饮而尽,用手帕擦干净嘴角,语气平淡:“莫闻,孤听闻今日有御史在朝堂上弹劾孤,引得父皇大怒?” “殿下,圣上不会听信这种小人之言。”莫闻见殿下换鞋,连忙劝道:“您高热未退,需要多休息。” “孤已经好了许多。”岁庭衡站起身:“备轿去御书房。” “殿下。”莫闻跪在岁庭衡面前:“请您以身体为重。” “孤的身体,孤自己明白。”岁庭衡绕开莫闻,取了伞就往外走。 “殿下!” “殿下,不可啊!” 拂衣撑着伞站在宸玺宫门口,看到太子青丝半束,身上披着素色外袍,面无表情地站在庭中,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他撑着伞,就那么站在雨中,仿佛雨幕中无意闯入凡尘的仙人,出尘得没有半丝人气。 她记忆里的太子,似乎总是对她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润的优雅与体贴,与眼前这个出尘的玉人全然不同。 “太子殿下。”她提起裙摆,跨进宸玺宫大门:“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岁庭衡回过头,眼睑轻颤,大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今日雨这么大,你怎么来了?” “听爹爹说殿下您生了病,臣女冒昧向皇后娘娘递了牌子,进宫来看看您。”她抬起头,看到太子眼中有了熟悉的温润,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在外面?” 岁庭衡身体晃了晃,手中的伞无力垂落在地。 “殿下,恕臣女得罪。”拂衣见岁庭衡面色潮红,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把伞移到他的头顶上方:“臣女扶你回房间。” “有劳拂衣。”岁庭衡轻咳两声,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垂落在脸颊边,瞧着更加病弱。 见太子殿下被云郡主扶着回了殿,莫闻赶紧给宫人使了个眼色。 “殿下,您还在发热。”拂衣扶着岁庭衡在软榻上坐下,让莫闻给他换了一件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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