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总有一天他会被她逼疯,那时就算他万劫不复,也会把她一起拖下水。 薛薏垂眸苦恼着如何让秦敕更受掌控,秦敕盯着她不肯移开目光,自虐似的揣摩她在想什么。 究竟要什么时候,在察觉他不受控时,薛薏的选择不是舍弃他呢? 各怀鬼胎,车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安宁。 突然,路上冲出一个孩子,马车猛得停住,巨大的颠簸瞬间让薛薏失去平衡往前跌去,秦敕眼疾手快将薛薏拉过,下意识护在了怀中,后背狠狠撞上马车,不由泄出一声闷哼。 外头车夫着急告罪以后,匆忙去看那个孩子,春祺则立马去确认薛薏的安危,快步到车前,焦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春祺的手都搭在车帘上了,作势就要掀开。 顾不上其他,薛薏从秦敕怀里挣扎出来,一手按在身后人结实的手臂上借力站起身,从车内探出半个身子,抢在春祺之前拉过了帘子,用自己遮住春祺和过路人的视线,极力维持了淡定的神情:“我没事,你先去看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掩饰之下,慌乱的心跳声如雷鼓般回响在薛薏脑中,拽住帘子的手忍不住使劲,微微颤抖。 她没有秦敕行事那么大胆,她只知道若是他暴露,她就完了! 世道本就对女子更为苛刻,她还没有自信可以在身败名裂的情况下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要往上爬,不惜任何代价,除掉所有阻碍她的人,哪怕那个人是秦敕也不例外。 他步步试探她的底线,而她永远不会变。 除了自己,她谁也不信。 如果说褚清和薛苡是同样的人,那她一早在秦敕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只不过秦敕比她堕落得更彻底些,他手上染血,草芥人命。薛薏以为是因为他身在江湖见惯了生死的缘故,那只是她从未见过真正的权贵,不然就能发觉在秦敕身上,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漠然,和他们如出一辙。 她从没考虑过将秦敕摆到明面上来。虽然秦敕做事从不留把柄,但他的手不干净,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永远见不得光。 春祺看到薛薏脸上熟悉的笑容,顿觉不妙。 她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她懂小姐。 只犹豫了一瞬,没等薛薏开口催促,果断走了,即使心里疑惑刚刚车里的动静。 对于小姐她一向是言听计从。 薛薏稍稍松了口气,往外环视,周遭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听到路人吸吸凉气的声音和交头接耳。 “这就是薛家的小姐?果真如传闻般人美心善。” 薛薏和寻常养在深闺的小姐不同,不仅经常外出经商,还常常亲自给难民施粥,声名在外。所以她每次出行,想来窥见美人一面的人不少。 “什么叫薛家的,人家早出来自立门户了。”另一人愤愤不平怼道。 薛薏再好,都跟薛家没有半分关系,私心上不愿薛家分了薛薏的美名。 不过看方向路人也是疑惑,前头可只有薛宅一家,难不成薛薏准备回家了? 那可是惊天大消息了。 一个农妇打扮的女子匆匆出来将孩子拽过去,揪着衣领将人抓转了一圈,咬牙在他屁股上扇两下,骂道:“让你乱跑!让你乱跑!”,孩子被揍得哇哇大哭。 薛薏缓步走下马车,确认孩子无事,从袖子里掏出包银锭递给那对母子,“孩子还小,不必过多苛责,还是找个郎中看看放心为好。”善解人意,慷慨解囊的模样又引起人群的一阵赞叹。 她不喜欢卖弄,但她需要这些虚名。 只是那妇人看都没看银子一眼,拒绝得过于果断,最后因为薛薏一再坚持才收下。 真是奇怪,薛薏心中不觉升起几丝疑虑。看她打扮就知家中清贫。往常她施粥的时候见多了穷苦之人,面对天降横财,不该是如此反应。 农妇双手捧着那袋银锭,脸上带着些后知后觉的惊喜,薛薏注意到到她手上的薄茧,确实是庄稼人无疑,才稍稍放心敛了思绪,转头上车。 不知为什么,站在那里她总觉得有股似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芒刺背,只想迅速离开是非之地。 车内,秦敕撩开帘子的边缘,朝一边黑洞洞的小巷里瞥了一眼。 他在暗处,对方也在暗处,对上一眼之后,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车帘,算是打过了招呼,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马车平稳起步,薛薏整理着复杂的思绪,好不容易坐稳消停一会儿,抬眼见秦敕完全不在意似的,气无处抒,狠狠剜了他一眼。 秦敕见薛薏瞪他,特意挑火,贴近她耳边含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偷情的快感?” “再胡说八道以后就别想进我的房。”薛薏咬了咬牙,一手使劲拧上他的胳膊。 本想关心一下他背后的伤势,被他这么一打岔也抛诸脑后。 - 看着马车行远,巷子里的人才从暗处出现。 日头斜斜照在巷口,先是落在他蜀锦做的玉鞋上,白色的缎面仿佛流淌着光,之后是刚好垂到脚踝处青色的衣衫。 男人神色平和地坐在轮椅上,一头青丝如瀑垂落在肩头,美得惊为天人。 眉目舒展,带着浅浅的微笑,一眼便让人想要亲近。 人群散尽,刚刚的农妇和孩子避开人群跪到男人跟前,身子忍不住颤抖。 刚刚……差一点就暴露了。 谁知道那薛薏那样敏锐,只是一个反应,便起了疑心,是她轻视了。 虽说后来及时补救,但不能掩饰她办事不利的事实。 “自己领罚。” 男人淡漠开口,轻易揭过了这件事才让人下去,盯着薛薏马车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扶手上,手背青筋凸起。 半晌,朝身后推轮椅的人问道:“这半年……他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不务正业?” 眼神微眯,带着疑惑。 身后的人颔首,恭敬回答:“是的,主上。” 男人唇角微勾,“有点意思。” 他原本是想直接把两人一起打包扔回王府的,现在突然改主意了。 只见他稍微抬了抬手,身后人立刻知晓了他的意思,平稳推着轮椅离开。
第4章 不过她早就没有家了。 既然他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上来,就有法子不让任何人发现地离开。 被一个人撂在马车的秦敕轻轻活动了下还有些钝痛的肩,殷红的唇瓣无所谓地一撇。 刚刚撞那一下可是不轻……又想起来刚刚形迹可疑的母子二人,应该是那个男人的手笔。 他来干什么? 秦敕的神情不觉变得严肃起来。 他都把人扔到山里自生自灭了,就像当年他对他一样。没想到双腿都残废了,今天看着,他还能混得风生水起。 合理,祸害遗千年么。 当年他这个小祸害都没死,他这个大祸害又怎么会有事。 他关心的永远只有他的大业,这次回来,是觉得他在薛薏身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 秦敕心里烦,手指摩挲着刚刚从薛薏身上顺的手绢,最后干脆盖到脸上,仰头靠着,鼻翼间全是薛薏身上的熏香。 她才离开一会儿,他就想她了,真是无可救药。 至于那个男人的大业,那是他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 薛苡站在门口张望,老远看到春祺扶着薛薏下车,满眼热切迎上来。 看到她面色红润,穿戴富贵,知道她在外面没有受苦,她就放心了。 语气中藏不住的欣喜,“阿薏,真是好久不见了。” 相比之下,薛薏显得有些冷淡。她一下车,明显能感受到薛苡身边的人,甚至是所有薛家的人,都警惕了起来,好像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也许是她每次回来都要搅个天翻地覆的缘故,主子心情不好,下人自然受苦。 虽然她只是回家。 不过她早就没有家了。 薛薏轻轻抚掉薛苡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依旧不习惯她的亲近,抬步往里走。 她和薛苡之间的隔阂无法弥补,她不知道薛苡怎么能做到毫无芥蒂,反正她做不到。 薛苡落空的手尴尬收回,温婉笑笑也不生气,为了追薛薏在后面一路小跑,面对她审问一般的提问,十分听话,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对你怎么样?”薛薏例行公事一般。 就算不说,薛苡也知道她问的是谁,因为她已经很久不叫父亲了。 不过她原以为薛薏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现在听着父亲和她的关系并没有缓和,掩去眸中的落寞,轻轻点了点头,“父亲待我很好。” “崔赭呢?” 后妈和继女的关系,一向尴尬难以调剂。 “母亲为人亲厚,也从未苛责与我。”薛苡小声回道,小心翼翼试探着薛薏的反应,见她点头才松了口气,她知道薛薏一直对崔赭有偏见,担心自己说她好话又引起薛薏不快。 实则薛薏心里想着,算他薛从义说话算话,她的钱没有白花。 回头瞥了一眼薛苡,无意间和她视线相撞,顿时薛苡吓得低头瑟缩,于是薛薏也不再回头,自顾自往前走。 她不怀疑薛苡会说假话哄她。 一来薛苡没那个心计。二来,就她这样软弱可欺,纯良到无可救药的性子,能威胁到谁?崔赭自然不会像当年为难她一样为难薛苡。 崔赭还有一个儿子薛枫,为人霸道无礼。没等薛薏问到,一道明黄色竹竿一样的身影跳出来,拦在路中间。 “你这个恶毒女人为什么来我家!还直呼我母亲的名讳?懂不懂规矩,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快给我母亲道歉!”语气蛮横,薛枫被气得吹胡子瞪眼,非要薛薏给个说法。 要说他平时也没有多孝顺,只是现在想找薛薏的茬罢了。 薛薏见路被拦,也不着急,双手环胸站在原地,视线上下审视着他。 老不死没来,小混蛋先来了。 现在就是崔赭站在她面前,都不敢这么跟她说话。毕竟薛从义的官是怎么来的,他们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最清楚了。 毫不客气一巴掌扇过去,直接把人扇蒙了。 薛薏轻轻活动着手腕,秦敕教她的也不是全无用处,就像现在她就能知道怎么扇人才最疼。 她这个人一向受不得气,谁让她不爽,她就让谁加倍不爽。 “知道我恶毒,就别上赶着过来挨扇。” 薛枫懵懵懂懂摸上自己的脸,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震惊到忘了要说什么。 薛薏转头,对着薛苡让她回去休息。 她看着薛苡在一旁手足无措,一边不敢得罪薛枫,一边又害怕她被欺负的窝囊样子,心烦得很。 按照以往的流程,剩下的时间她还要挨个跟薛家的人打擂台,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1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