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映把沈映菱说的话告诉月儿,月儿听了,半信半疑:“当真和她无关吗?”盘着白玉手串,细细思考斟酌,她觉得沈映菱已经犯了如此大罪,死罪已经是不可逃,家族也必定受牵连,她或许会因为自己命不久矣而说实话,但也有可能怕进一步累及家人而隐瞒。 章年一直为陈汐月抑制病情。这天,月儿备了新做的点心,去看完陈汐月回来,就听小池子说道:“娘娘,听说沈嫔在理案司小产了。” “小产?不是,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孕?”月儿差点没反应过来。 “昨儿个被太医诊出来有孕,今儿个就小产了。” 沈映菱有孕的消息还没传到她这里,这么快就小产了,倘若不是意外,那就是下手的人实在消息灵通又动手利落。 从眼前的情势来看,月儿还是更倾向于沈映菱的小产是意外,毕竟理案司的人一向只忠心于皇帝,被收买对沈映菱动手的可能极小。 君义成喝完最后一勺药,沁容走进来:“皇上,都办妥了。” 曲青接过空碗,君义成喝了口水,“嗯,妥了就好。”放下水杯,又道:“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办事倒还周全细致。” 沁容谦敬地点头:“奴婢一直记得皇上的话,不会让任何一个皇嗣的出生有污点。理案司的人对皇上也是一片忠心,事情从来不敢不办妥。” “既然理案司也审问完了,”君义成起身走去内室休息,“那该处决的就快点处理。” “是。” 君义成刚坐在榻上,还没来得及躺下,门口又传来前朝大臣的求见。 君义成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沁容轻轻拍着君义成的背。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君义成喘着气,眉目不悦:“什么事,无非又是劝朕废后,不见。” “皇上,李大人说,倘若皇上真为大弘祥瑞和万世昌盛考虑,就不能不见。”小太监说得战战兢兢。 …… “李襄真这么说,皇上还犹豫了?”月儿不安起来。 “是啊,娘娘,这样下去,皇后娘娘只怕后位难保。” 和有没有后位比起来,陈汐月的性命才是大事。陈汐月现在越来越像个小孩,这样下去,只怕不日就会被废后,接着离幽居冷宫也不远了。 月儿鼻子一酸,忧心地叹着气。 “不好了,”小池子进来,“皇后娘娘被皇上禁足了,皇上还撤掉了一半侍奉皇后娘娘的宫人。” 冷声霹雳。 章年开口:“娘娘,只要前朝之臣劝谏一天,皇后娘娘便多一分危险。只怕皇上其实早有废后之意,只是眼下皇上病还未愈,怕多出事端来,才敷衍着大臣们的劝告。” 想到君义成,月儿身上一寒,她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章年看月儿没说什么,又道:“只要皇上病一好,没了顾虑,皇后娘娘便危在旦夕了。” 月儿浑身一震,让冬映和小池子退下,才问:“你说什么?你的意思……” 章年颔首:“娘娘,威胁皇后娘娘最要害的因素,是谁,您比微臣更清楚。” 月儿瞳孔放大,不敢置信道:“章年,这可是灭九族的事。” 她想都不敢想的事,章年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道破。 “娘娘,”章年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没有在开玩笑,“灭九族的事,微臣难道没做过吗?” 月儿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烛台。是啊,他做过,而且不止他做过。 像有千军万马在纠战般,月儿心里一团乱麻。她闭上眼睛,整理着思绪,一遍一遍盘问自己的内心。待再睁开眼睛时,她好似没有得出结果,又好似心里早已有了结果。 “你先回去吧。”月儿缓缓吐出。 章年起身。“慢着,你不要轻易置自己于险地之中,知道没有?”月儿抓紧补了一句。 章年只点点头,躬身:“娘娘放心,微臣不会让娘娘挂心。”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重新发了一遍哦,原本的只发了一半,君月冲突的部分遗漏了 ----
第40章 漏尽钟鸣 = 沈映菱被处决得干脆,利落。 君义成不但风寒不见好,竟还发烧了一场,烧退后,便是成日无穷无尽的咳嗽。 咳着嗽,身子又容易累,君义成的行动不免受影响。上早朝的时辰推迟了两刻,有时身子实在疲乏,便只好歇一天。 “啪”,君义成把折子一放,不想再看。 君义成拿起祛寒止咳露,含一点儿,过一会,再把熬好的药汤喝下去。 “这药朕喝了许久,怎么也不见好?”君义成嘴里动着,喉咙处甜腻和苦涩交加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 章年伏身:“皇上,您的身子操劳过度,治愈起来不免要久些。微臣已为您改进了药方,药性更温和,只是要想彻底治好,还需些时日。” 君义成清了清喉咙,想赶走不舒服的感觉,拿起桌上的水,曲青劝道:“皇上,太医说,您需让这止咳露在喉间停留一会儿,不宜过早饮水啊。” “无妨,皇上喝就是。”章年轻轻的话语把君义成不悦的神情收了回去。 “史绍既提拔你为太医院院判,你就需得拿出本事来。”君义成对章年还算有七八分满意。 “是。微臣定不负院使大人的看重,更不会辜负皇上的恩泽。”章年俯首。 回到太医院,郑仪在给君义成配药,毕竟送去恩华殿的药快要用完了。 “我来吧。”章年接过郑仪手里的活,“你去看敏妃娘娘的药方。” “是。”郑仪离开,走去药房的另一头。 章年拿着君义成的药方,和郑仪配的草药一一核对,“白术,茯苓……”章年看着,郑仪已经配得差不多了。 “师父,敏妃娘娘的药方无误。”郑仪很快回来,“皇上的药可有问题吗?” “无误,送去恩华殿吧。”章年把药方放回原处。 郑仪把包好的药交给药童,章年又道:“皇上的龙体要紧,疏忽不得。为着谨慎,以后皇上的药都由我来配。” 郑仪问:“那徒儿要做什么呢?” “敏妃娘娘身子不好,孙太医既忙着大殿下,你就去负责敏妃的调养吧。” 郑仪点头听允,转头就去忙碌。看着郑仪的背影,章年捏了捏手里的纸包,眼底清波微荡。 一月后。 “皇上,”李襄在早朝禀道,“大弘的国本之事,皇上是时候考量了。” “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戎节王每隔几个月就会被召回京,在祁中待着的时日便与大臣们一同上朝。“皇兄正值盛年,为何要早立国本?” 李襄不敢同戎节王争辩,洪高澹见其不说话,便帮道:“皇上虽值盛年,但万事早备无害,若是早立国本,众臣也可安心。” “是吗?”虚弱的脸色也掩盖不住君义成威严的双目,“依你们之见,要如何?” “皇上既看重四殿下,大可依皇上心意,立四殿下为储君。”李襄看来早就想好了。 “微臣也如此觉得,”洪高澹和李襄一唱一和,“眼下看来,立四殿下最为合适。” “四殿下还小,依臣看,三殿下虽才学不能让皇上满意,但终究是皇子中最为懂事之人,皇上还是不要执意于四殿下为好。”刘宣也跟着开口。 几个人一来一去,几乎就是冲着君义成久病不愈而来,君义成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内心早已利刃待发。 “哦?”君义成动了动发白的嘴唇,“你们考虑得倒是周全。” 诸位大臣立马跪下:“微臣死罪,只是微臣所言,实是为了大弘江山考虑!” 君义成再怎么要强,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日复一日地变垮,一日比一日疲惫。和陈汐月不同,陈汐月只是性格变得像小孩,和他站在一块,气色上看就不像一对帝后。 他不知道他和陈汐月,究竟是谁更糟一些。 “李大人和洪大人方才所言,难道是要立四殿下为太子?”刘宣又开始了,“四殿下如此年幼,这掌权之人会是谁,不必多说吧?” 林时历一直没有发话,听到这话,目光里闪过一丝忧乱。他是林月儿的父亲,此刻不能开口。 “哦?刘大人这意思,莫非你能找出比景贵妃更令人放心的人不成?”戎节王盯着刘宣,质问。 “微臣只是担忧母健子弱,到时大权……”刘宣也不敢直视戎节王,他们都是文官,戎节王掌握着大批兵马,又得君义成看重,朝野上无人敢直接和他起冲突。 “除非,为防止储君生母夺权,皇上尽早做个了结也好。”刘宣避开戎节王,试图说动君义成。 林时历眼底的光愈发深,脸色也下沉了许多。 戎节王不容他避开,进一步逼问:“若是没了储君的生母,谁来代掌大权?从前彭炎骏在时,皇上刚登基时受了多大的权束,此乃朝臣掌权的大害。景贵妃是四皇子的亲生母亲,况且一直为皇兄尽心尽力,刘大人是觉得,自己的忠心可靠已经胜过景贵妃,迫不及待来代掌大任了吗?” 刘宣直接被吓得脸色一白,拼命解释:“皇上,戎节王此言,是陷微臣于大不义,微臣绝无此心啊!皇上,微臣所说,一字一句,无不是为了皇上和大弘着想,皇上明鉴啊!” 君义成被他吵得头疼,呵斥:“你给朕闭嘴!” “皇兄自处决了彭炎骏后,就不再立宰相。朝臣权力过大对大弘的江山实属有害,与其让某些心术不正之人辅政,还不如让一个皇兄信任的人来保证储君的大权。” “林时历,”君义成看着一直没说话的他,“你怎么看?” “微臣只为求大弘安定,无威胁君权之乱,微臣一心忠于皇上,忠于大弘。”林时历叩首。 君义成看看义愤填膺的戎节王,再看看趴在地上颤抖着的刘宣,还有被戎节王挫去威风的李、洪二人,宣布退朝。 一连数月,君义成的咳疾短暂地好转了一段时间,一转凉,又变得愈来愈严重。 “咳!咳!”君义成咳得像是要把肺抛出来,对他来说,咳出血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成日疲惫不堪,早朝已经几乎无法进行。 陈汐月被禁足,月儿日日派人去探望。看守安立宫的侍卫和宫人都是君义成的人,见此情状,为首的宫人将此事告知沁容。 君义成听了沁容的禀报,许久未言,看着窗边凋零飘落的枯黄树叶,叹了口气,只道:“景贵妃既没有亲自进去,就不必来告诉朕。” 支起虚软无力的身体,君义成慢慢走到窗前,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分明不久前还年轻朝盛,现在却仿佛已经年迈不支。 屋檐下挂着一只精美的空鸟笼。央州进贡的那只鹦鹉奇美无比,只是被养在宫里没几天就死了,纵使工匠为它打造了最精致的鸟笼,它也无法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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