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萧纪在一旁拳头紧握,却不得不静心面对,“珩妹妹也是成家的人了,是个大人了,怎会不懂?”既然都逮了个正着,这事儿他得为阿琅妹妹争上一争,哪怕能让阿琅妹妹歇上一歇。 陆简昭一眼剜过去,“少在我们珩儿跟前提这事,那事难道不是琅姐姐和纪哥哥两厢情愿所致,与我们珩儿何干。” 话音陡落,如一计绣针刺破指腹,门外突兀的男子声音,止住了指腹血珠。 “大人,雪亲王和其夫人已在偏堂候着。” ** 辰时不过半刻,雪亲王夫妇便带着子女上了回府的马车,喘息平静,却在马车拐进王府街巷时,就遇着拦截,一道冽声迸进。 “雪亲王府以被查抄,请几位下马车。”是为极其沉稳却又因年纪尚轻杂混清涓的女子声音,马车里的雪亲王心一沉,先脚下了马车恭迎。 “南某不知张尚书为何而来。”南暮延语气诚恳,话声却硬的很,他有先皇保命手谕在手,这些为圣上所用的大臣当然不知,但刑部若非圣上调遣,绝对没资格查抄先皇亲封的雪亲王府,他倒要听听是何理由。 张清檐抬手作揖,“王爷今逢沐休,偏巧朝中大皇子弹劾王爷一桩新鲜事,您那一双好儿女,当真是在灵芽茶楼做的好事啊,他们是亲兄妹啊,怎能做禁忌之事。”言外之意朝中大臣人尽皆知。 然这会儿虽下朝,但朝臣还在宫中,若到晚上,各官归家,一传十,十传百,雪亲王府的名声彻底葬送,马车里剩下的三人不约而同前后脚下马车,都站在南暮延身后。 张清檐泠泠扫过他们一眼,脸上苍白难堪,大概谁也不曾想到,昨夜雪亲王府上兄妹被请去司昭府做客的目的,不单单是做客吧,为的更是让雪亲王今儿特意告假,这样朝中大臣在听得大皇子口中陈述时,才会相信雪亲王告假是为什么。 南暮延被气的不轻,双手依旧朝后护住他的正头夫人和子女,他和萧茗遥各自有心上人,且有孩子,彼此也算坦诚相待,这么些年,在外头也给足了他面子,两个孩子间也有牵绊,这样甚好,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和心上人的女儿,还有被送走的小孙女。 “张大人乃刑部尚书,怎会不知凡事要讲证据呢,张大人如何证实我的子女关系不正当,正如小司昭大人有言,谁怀疑谁举证。” 南暮延身后,他的两个孩子面愈发难堪,昨夜大皇子妃锁了茶楼消息,父亲和母亲尚不知那家茶楼就是大皇子妃所营,没等萧南琅开口。 张清檐快声道:“灵芽茶楼三楼厢房还不曾收拾呢,王爷非要臣去将那些东西拿过来摆在街上给人看吗?也并非不可以,而且王爷或许还不知一事,灵芽茶楼是大皇子妃所设,早在几年前你的子女二人便在同一间厢房做过房事,之所以大皇子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看在雪亲王这个长辈身上,毕竟家事旁人管不着,可谁让雪亲王偏要欺负小辈,杀死陆候,甚至还在郡主和陆世子死活找不到证据时,主动挑衅,欲意让陆世子一蹶不振,自恃无能。怎么只有王爷家中子女是子女,郡主和陆世子就不是圣上的子女了?” 南萧纪又是一怔,忽而他缓和过来,后背一阵发凉,原来从始至终檀允珩和陆简昭就没打算轻放他们,让他们轻易回府,也只是为亲耳听得。 呵呵。 “张大人,万事讲章程规矩,空口污蔑成何体统。”南萧纪明意道,捏不住郡主和陆世子,他难道还捏不住区区一介刑部尚书吗,就算他和阿琅的事公之于众,那又如何,是要不了王府衰败的,陆候的死就连司昭府的两位大人都束手无措,张大人哪里来的嚣张气焰,不过是圣上的走狗罢了。 张清檐点点头,负手走到南萧纪身侧,“但你别忘了,你官位居我之下,见我是要行礼的,怎么难道是雪亲王教子无方,言语冲撞。哎呀,我记得目中无人需挨二十板子的。”她连‘啧’三声,视线下扫过这人靴子,又转回在旁边萧南琅那张正值貌美的脸上,“想必南大公子只听过从身后挨板子,没听过身前吧,我也没试过呢,就是不知二十板子过后,二小姐后半生就要跟个废人一起过了,也不知大公子守不守的住呢。” 几人身后传来一道女子话声,这声明清,不用听都知是谁。 “张大人此言差矣,毕竟南暮延有了女儿,后患解了大半。” 第104章 肆意 檀允珩是和陆简昭在司昭府坐了一盏茶的功夫, 才乘马车赶来的,真是凑巧,碰上这茬。 萧南琅和南萧纪显然未曾料到这二人会过来, 朝后转头的脸上略显惊色。 萧南琅贵为雪亲王府正儿八经的小姐,锦衣玉食, 与自己那异父异母的哥哥,两情相悦, 名义上的母亲和父亲也不曾为难, 尽心竭力帮她瞒着,今时下, 被人围观,明明过于不自在, 却还要故作正常,跟南萧纪如出一辙。 城南所居,上至开府公主皇子, 下有小官街巷, 这不一闻官府派人查抄雪亲王府, 不少家中派下人出门打听, 甚至有些怕热的,套了马车, 故意停在雪亲王府街外,光明正大偷听。 檀允珩和陆简昭身后跟着的衙役十分有眼力劲,快速拿了搁置在马车后头的仨圆杌,放在街巷一边的阴凉处, 二人落座后, 邀了张清檐一道坐等查抄完雪亲王府,好审人。 至此, 雪亲王身子遗留在阳下,神色静思,他算是瞧明白了,合着他和萧茗遥自打郡主和陆世子成婚,便深谋远虑的算计,近在咫尺的成功,却落了个远在天边的失败。 他的计谋因子女事破碎,自怪不得子女,反倒该怪他,没好生查查那家灵芽茶楼,再做打算,府上他和萧茗遥各自的心上人,跟着他们本就见不得光,这下两个孩子怕要一辈子被百姓戳脊梁骨了。 趁着周遭异样眼光尚未挤满,他目光示意萧茗遥跟他一块,走到阴凉处三位大人跟前,原本直直的后背顺然弯了下去,朝三人作揖。 亲王朝三品大人拱手作揖,实乃纳罕,不少因好奇过来的目光,眼中好奇更显,有人嘀咕道: “莫非雪亲王犯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害,你们还不知道吧,那雪亲王府大公子和那二小姐生了情,还有了孩子,听说那孩子因血缘极近,出身便死了,昨夜,灵芽茶楼的小二一时疏忽,弄错了厢房门,这不,当好被郡主和陆世子看了个正着。” “啊,这是真的吗?” “真的,我远房表亲昨夜也在灵芽茶楼里,亲耳听见的。” 几句话落在萧南琅耳廓,她脚一时没站稳,往后一倒,被南萧纪眼疾手快扶住,顺道找了下说话人所在之处。 这一对兄妹还算患难真情,张清檐坐在阴凉处,何事不干,她奉命带官差查抄雪亲王府,不管两位司昭大人跟雪亲王夫妇未了私事,还是这对兄妹的事,她感兴趣得紧。 这在话本里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这楼台也忒近了,同在屋檐下啊。 张清檐摇摇头,心头一叹,可惜啊,这对兄妹站一处,蛮般配的。 天虽是晌午,却热的要命,陆简昭手中拿着一把玲珑苏绣虎头扇面,朝檀允珩那边摇着,脸色跟身侧郡主差之千里,一个净颜明丽,让人看去挪不开眼;一个眉宇温润,却隐隐透着凛冽,让人不敢看第二眼,众人一看就知陆世子心热面冷。 只听南暮延金口玉言,声音极小,“三位大人,我们家孩子刚生养完,怕是无法在烈阳下久待,还望三位大人通融。” 这是张清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她久居朝堂,见惯了文武百官吵架,倒是少见只顾小家死活的。 檀允珩不由看了眼口出狂言之人,声音明显大了些,“我们家阿昭幼年丧母,随父亲征战归来,安生日子才过多久,父亲过逝,我们尚在悲痛中,无法通融。”陆侯被雪亲王杀害一事,苦于无证,她不得血口喷人,但父亲过世,悲痛欲绝,难道比不上女子产后不得久站? 还有,她又说一遍,“南二小姐不得久站,是那位南大公子所致,罪魁祸首在那儿,与其求我,不如不做。” 陆简昭给她摇宫扇的手一顿,旋即接上,他习惯将敌人斩于马下,腹背攘外,眼下被心上人护着的感觉,于往常与众不同,心口少了硬朗,天边无风,脚下无光,却忽而阳光普照,冒出一株常青藤,肆意攀附生长。 甚至这感觉还不同于跟往日珩儿落他心上那般,明知其心,道畅意长。 怪不得雪亲王与其夫人,宁愿在外和美,也要将心上人放在枕边,打他知晓他心意后,是一步也不愿离开珩儿的,不为别的,就为相识恨晚,他已过去二十余载。 陆简昭唇角勾笑幅度浅浅,过来看热闹的官员家人,都是有心的,也能看出所以然,但他们眼神也没敢在陆世子脸上多逗留半刻,别开视线看‘好戏’。 南暮延和萧茗遥一下被扼住喉咙,子女债,子女也是无罪的,有罪的是他们当父母的,虽然二人自己知晓两个孩子无血亲,可以喜结连理,甚至生下的孩子顺顺当当的便是雪亲王府的唯一孙辈,外人不知,此事也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闭嘴,但圣上派张大任查抄亲王府是何故,就凭一桩子女事,圣上才不会动手。 萧茗遥忽而想到点子上,“妇想请问王府究竟因何被抄。” 妙极了,终于想到这儿了,张清檐坐半天了,“是夫人你身边的夫君派人去刺杀从平邑回城的郡主,夫人您说呢。” 几月前,跟着檀允珩一道去平邑的暗卫和去接她回来的一队顺安军兵马,截获了那群欲刺杀她的黑衣人,本来黑衣人想自戕,被暗卫和顺安军牢牢看着,带回刑部。 刑部是张清檐的地儿,一个不允许牢犯自戕之地,牢犯死或不死,她一人说了算。 张清檐看着南暮延和萧茗遥脸色骤变,早有她放出声儿,说黑衣人已在牢中畏罪自杀,何也没探得,是专程说给雪亲王听的假话,居然被当做真话听去了,实在可笑。 她摇摇头,即便她不知圣上为何要暗中留着黑衣人性命,也知此事非同小可,谨慎些总归不出错,“黑衣人这下真死了。”说罢,她从袖中拿出一纸画押状,呈给身边小司昭。 檀允珩接过罪状,却没看,目光投在她跟前站着的二人身上,一言不发,垂头耷耳,“当时舅舅给我和阿昭赤裸裸的讽意去哪了。” 天有逢人之吉,也有祸兆当下,蓄意刺杀郡主,就够雪亲王一家命丧黄泉,只不过有一纸手谕,杀不得,那么逢人之吉便派上用场,谁让就这么凑巧呢,往后嘛,雪亲王府中人再想见那位小孙女,也是不能够了,一家人怕是连府门都不再敢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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