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善良淳朴,因五年战败被她舅舅忌惮,从而沦为奴隶,不可磨灭的是他们生存意志,和大一统下百姓越过越好的局势。 ** 事儿是常幸去城北捎话给大皇子,有大皇子亲去了趟当下城北奴隶暂居之地,午后实况就传到司昭府。 常幸得知后,立马跑进偏堂,拱手作揖道:“大人,大皇子问出苏画师父亲死于一场大火,听说是是城东常家的一家铺面起火,苏父亲未能跑出,活生生被烧死的,还听说苏画师母亲身子骨弱加上苏画师打娘胎里带的弱心症,母女俩收了钱,这事不了了之了。” 檀允珩从桌上拿来她午时派人回了趟公主府,递了个锦盒给常幸,“你把这个给哥哥等在门口的侍卫送去,就说长公主给儿媳的。” 赔了钱,当时没闹到官府,苏庭和苏母认定此事已了,往后再不因苏父之死说事。 檀允珩扶着椅柄坐下,“看来这个线索用处不大,就知常府跟写下五字的人并非关系匪浅,反而有利益冲突。” 商人之间,今日心平气和,改日相对交谈,常有之事。 “你我拿走苏画师那幅《赠友人珺舒》,事后那人会再度返回苏家查探吗?”那次檀允珩和他可是冠冕堂皇去苏家的,那街上百姓忙忙碌碌,兴许没发现,毕竟一出苏府二人就登上马车,那人事后再去,必会发现那幅写了字的画被拿走了,往后种种,不论那人多聪慧,也想不到什么。 画师之间惺惺相惜,珩儿和央小姐二人自香甜街相识,后有人在瑞亲王府也看到二人坐在亭中交谈,更不会惹来猜忌。 有道理,若人知晓那幅图,确实有再度去苏家的嫌疑,从陆简昭回都,月半已过,檀允珩发觉她和他之间,自一开始她在宗案室跟陆简昭说那番‘将后背交付于彼此’后,他便一而再再而三的上了她的道,成了司昭府的不可盈缺。 “小陆大人想如何做。”她侧坐着,双手肘叠着,放在桌沿处,一边手指敲着桌,一边手指碰着另一只手手臂,目光流露欣赏之色,像她偶尔会随手画春日盛花,引来蝴蝶采摘,她会欣赏地看着这只飞过来的蝴蝶,振着翅膀,采那一朵花。 陆简昭端茶的右手肘往桌沿一搭,额前轻阳,一点也不想错过有关她的一丝一毫,“珩儿刚拿给哥哥的锦盒里头可是什么吃食。”他想先知道那吃食究竟是什么,隔着锦盒还能嗅着丝丝清甜。 世人常说,不能拿眼睛识得一人心,要拿心去体验,檀允珩怎么看怎么瞧,都觉着陆简昭待她的心思,从心中溢出,又从那双幽邃黯然的眼眸中冒出,枯木生花,活色生香。 “甜糖,虎头糖。”为掩人耳目,她遣常幸前去城北找哥哥时,大声话术是“她有东西给哥哥,希望哥哥午后派人拿。”,至于何东西,就是常幸近处跟她哥哥说了,又派人去她府上跑了趟,辛苦母亲给她现做了虎头糖来,待她哥哥侍卫过来,她吩咐常幸给带出去。 还真是糖,那看来他给嫂嫂未出世的女儿到七月下聘那日,也提前备些甜糖,“虎头糖是什么?” 老虎头做的糖? “嗯,对,老虎头做的糖。”檀允珩从陆简昭神情中看到了他的疑问,“锦盒里是刚做出没多久的,小陆大人应是嗅到清甜香味了吧。”她仰头装模作样思考了下,“我娘会多做一些来。”故意说给人听的,就当是陆简昭想到了她没想到之事的酬劳,看来两人行,确实比一人行效率更快。 “与其她一人独乐乐,不如拉陆简昭下水,二人众乐乐。”刚开始,她拉他下水,有准备他和她会心有默契,也是没想过不仅有默契,还有互补,两全其美,他全了她想做的事,她全了他的全心全意。 “今晚岳母大人的女婿前去拜访。”看珩儿刚说话的意思,也爱吃这糖,陆简昭定看看虎头糖到底何物,讨上一颗尝尝,珩儿喜欢的味道。 第054章 聪明 戌时三刻, 晚霞轻染天边,织锦多彩,都城街上各式各样的商贩叫卖, 人潮涌动,声如沸煮, 余晖渐渐下沉,天色渐暗, 灯火即明。 长公主府风阑水榭, 晚风拂荷华,漾涟漪阵阵。丫鬟将饭菜端至榭中圆月桌上, 踏桥离去。 榭里坐着的三人,各有巧思。 南嘉景坐在主位, 右边坐着她女儿,左边坐着她女婿,也是榭里最忙活的, 看看珩儿捡自己喜欢吃的, 自己家的女儿在家里怎么吃都好, 再看看捡女儿喜欢吃的女婿, 在心里暗夸:女儿眼光不错。 尤其是那盘盛在釉白莲纹瓷盘中的虎头糖,是珩儿从小吃到大的甜糖, 只有两根指尖圈住大小,一个套在虎头模具里的虎头形状,像湖一样浅蓝,糖清甜, 味不重, 多食也不会口渴。 南嘉景深知珩儿为人处事,这会儿的行事是逗着陆简昭心中所想知道珩儿所爱吃食, 既招惹了人家小陆,也得到了该得到的,珩儿也适当回应,待来日成婚,成定局后,该还的迟早得还,二人且能闹上天去。 “小陆喜欢,待会儿多带一些回去。”南嘉景看陆简昭尝过这糖之后,又另起新筷夹了一块。 陆简昭对虎头糖说不上来的喜欢,就像战火一旦起势,最少一两天才会撤出或者攻上别国城墙,战士们都提前拿布条绑着一些块糖,饿了就吃块撑一撑,撤出后才会吃上那么一顿好的,没有将士被饿死,却有将士狼吞虎咽,长此以往,病死在军营,太阳升起,依旧重复。 不断有将士倒下,不断有将士站起,源源不断的将士粮饷,一茬接一茬,从南祈到军营。 那些看不见南祈朝大一统局面的日子里,都是吃着军营里的厨子,一锅一锅熬成并切好的糖块过来的。 天下一统势在必得,早年四分五散的各国,免不了被他国攻占,与其如此,正如圣上所说,就该打出去,统一天下,百姓才有安居稳妥时。 眼前虎头糖于他而言更是家的味道,那会儿是好男儿一腔热血,志在天下,无论过去现在,都值得他偏爱。 “谢谢娘。”话到嘴边,陆简昭把‘岳母’改了称呼,‘岳母’怎么听怎么生份,珩儿的母亲,又怎能用生分所替代,他为他午后的错口感到愧疚。 “一家人,回去给亲家也尝尝。”南嘉景意有所指。 檀允珩换了新勺盛了她最喜欢喝的滑肉汤,低头提勺入口,姜气香浓,为数不多落在圆月桌上,放她跟前的滑肉汤余影里,陆简昭也自顾自的盛了一勺在碗里,她唇角的那抹笑无意识勾起,随着滑肉汤一并落到肚子里。 怕是因着甜糖想起了领兵打仗的日子,有了归宿,陆简昭想融进她的生活里,她便开一点点口子给他看,爱她深切,婚后才好利用之。 湖上水榭,傍晚风丝丝凉意,清新宜人,水榭里的三人不拘束,惬意无比。 ** 戌时末,城东常家,正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堪堪有丫鬟头露了出来,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把门缝拉大,和后面跟着出来的女子一同出门,二人身着黑衣,轻功飞檐,夜中长灯将二人身影拉长,渐行渐远,往城西街上走。 城西苏庭家中,黑灯熄火,一道火折子微弱的暖黄光芒透出东屋纸窗,浅浅勾勒着两道人影,背窗而立,窗沿处隐隐有着两道剑柄影子,放在一处。 二人着黑色劲装,半扎的高马尾,利落干净,一人身影如青松亘古,少将英姿,衬得身边人瘦了些,也不输分毫,镀在纸窗口背影似流云朦胧月色,暗夜瑰丽,露水深雾蒙蒙隐了她的影子,哪怕有人远远瞧上一眼,下意识地反应是双腿发软,浑身僵硬,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 “小陆大人的眼疾可有缓解。”檀允珩站在窗里关心问道,她午后那个问题,在陆简昭晚膳后,过来苏庭家中,她猜得了,也不必多问。 去岁八旬,她接过百姓中有人得抑症死去的案子,好巧不巧死者吞金死在在好友家中,死者家属报案称,自家孩子是被逼的,好友家中也报案含冤,各执一词。 抑症自去岁她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个个病症,还是宫中擅长医理的太医过来坐堂,正堂下死者家属描述自家孩子生前总说些不正常的话,行色怪异,死者母亲还以为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神算子瞧过,无济于事,症状消了一段时间,又复发,反反复复的,家中人也没当回事,又经询问,死者家中父母十多年前已合离,那会儿死者尚小,母亲就这么一个孩子管多了些。 孩子好友家中,那会儿俩孩子各玩各的,谁知道死者孩子突然吞金自杀了呢。 太医语重心长道:“孩子顽皮需管教,做父母的心急不得,压迫中长大的孩子,心感与常人已然不同了,精神恍惚,家人不信,无形加重病情,致使孩子吞金自杀。”这才给这病定了名字‘抑症’,严重是可要命的。 病症孩子同父母说,只会得来无尽的怀疑,没有关心,死于他们而言是解脱的。 此症无法号脉断出,病症太少,好在在此之后,太医研究出了压制抑症的汤药,宫中派人将药方一家家送给药铺子,并昭告天下,凡家中有子女有前兆,定要及时找大夫,以便后续有人能缓解症状。 一人身死,还得天下此症解之,于活着的百姓言是好事,于死去的那孩童是解脱,只有死者孩童母亲整日活在忏悔中。 至于苏庭的药渣倒在何处,檀允珩和陆简昭之前来,确实没想过此事,也没找,只要找到,便能确定苏庭是否有抑症,今日来也并非找药渣,而是等跟她二人目的一样的人。 火折子被陆简昭举在二人中间,弱弱的橙光波及到陆简昭脸上,本该明亮有神的眼神黯然无光,却挡不住他的清秀洁净,他轻抬眉心,不搭这茬,“来的人极大可能并非写字之人。” 檀允珩问他眼疾一事,他甚欣慰,往常她尽可能避着,转着他的注意力,他也开心,却没现在舒缓,不刻意避着,也是正视他的眼疾。 长久避开一事,只能说她怕此事影响他。 药石已无医,心不医心成疾。 他若再度听檀允珩避谈他眼疾,他会疯掉的。至于檀允珩的话,自不必答,答案不在嘴边,而在心中,堂堂郡主怎会不知他的眼疾一事,经久难医。 陆简昭接着道:“不管提笔写‘赠友人珺舒’的人是谁,那人定然会来找药渣的,商人不做无准备的先手,随性即来的杀人都是蓄谋已久的,那人也不会放过让你我有任何发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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