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在了给钱的份上,那些人只是愤骂几句,就拉着猎犬往别处去了。 待其走出巷尾后,老刘才将藏匿于下身的生肉掏出,“女公子,小的跑遍了东西两市,才在一名屠户手里买到最新鲜的猪肉,还有这衣裳也是小的精挑细选的,您看看喜欢不?” “生肉给我,衣裳先放着,待小狼回来再让他换上。” 茗月布巾包好的生猪肉拿至母狼跟前,抚慰道:“你也好些日子没吃上生肉了,来,吃吧!吃饱了才有奶水喂你的孩儿。” 母狼眼神疲累,纵然饿得前肚贴后背,但也不忘先喂饱幼狼,它将生肉叼在嘴边,迟迟不肯进食。 “怎么了?” 茗月觉着有些亏欠它,毕竟若不是它,自己可能早已死在了贼匪手中。 见母狼不食,她还以为是肉有问题,哪知它其实是在等狼群。 食物来之不易,母狼是狼群中的长者,那些少狼们又都是它的子女,狼群未归,它岂能独食? 它在等同伴,茗月亦在等,她开始不自主地担心起狼王的安危。 狼王行事极其冲动,又是个桀骜固执之人,狼群若是与贼匪交战,她不知晓狼王能有多少胜算。 老刘回来后仍旧未见老李的身影,便问道:“老李出去找水源,怎么去了半日都未见其回来呢?” 他不放心,便循着老李离开的方向去寻人。 傍晚时分,狼王仍旧未归,茗月愈发不安起来,她问母狼:“你能嗅到他在哪儿吗?他们还好吗?” “......” 母狼只是安静地趴在地上小憩,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寻人的老刘从巷尾深处走来,他整个人狼狈不堪,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样子,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见到茗月之后,他无神的双眼蓦然放光,哭喊着跑来。 “女公子,救救小的~” “发生何事了?你不是去寻人了么?另外一人呢?” “他......他死了......” 老刘眼神惊恐,面露惶色,向茗月描述着自己的亲眼所见:“小的去河边寻人,只见老李一动不动地躺在河畔,小的以为他是累得睡着了;可当吾走近一看,老李七窍流血,双眼破溃,那两颗眼珠子跟血淋淋的肉丸似的挂在脸上,死相惨不忍睹,小的被吓得不轻,赶紧往回跑。” 他越想越怕,惶恐不安的他捂着胸口只喊胸闷难受,“女公子,他一定是毒发了,所以才会......可小的也服了毒,估计也快......” 老刘双手捂着脖子,躬身倒地,表情痛苦得像是在被人绞杀。 他双目涣散,直视前方时蓦然瞪得老大,嘶喊着:“管家别杀我,别!” 茗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前方只是一棵孤壮的樟树,哪里来的卢管家? “老刘你怎样了?” 她试图将其扶起,安慰着他,劝他冷静下来,他一定是看错了,眼前明明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但他仍旧疯癫呐喊,一会儿指树,一会儿指着屋内的棺材喊着‘女鬼莫索命!’ 一旁安睡的母狼和几只幼狼都被他惊醒,母狼突然起身,迅速将失控的小厮扑倒在地,他倒地后瞪着两眼,随后便昏死了过去。 茗月连忙伸手探其鼻息,庆幸的是他还有气,老李之死已成事实,无论是否是因为中毒还是另有隐情。 如果老刘也死了,那商量好的计谋就难以实施了。 茗月将晕倒的老刘拖到屋内休息,自己则继续陪着母狼等待狼王。 入夜之后,四周静谧地可怕,月明星稀,月光映着老树的枝丫,斑驳一地碎影。 屋顶上时有乌鹊盘旋,黑鸦的啼叫声惊破寂静的夜,茗月觉得有些害怕,只好挨着母狼而坐,心里祈求狼王能安然归来。 在深夜到来之前,她听见远处的脚步声,而母狼蓦地惊坐起,双眼紧紧盯着空荡荡的巷尾。 她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狼王犹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迅速朝她奔来,她还没来得及喊他,狼王就已经稳稳地站在茗月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茗月,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脸,两人在月光下对视,“孤回来了。” 茗月庆幸他安然无恙地归来,担忧许久的心突然放下了,她竟激动地不知该如何答话。 “你要的东西,孤给你找回来了”,狼王将手心里的金链交到她手上。 茗月拿回那条金链后固然欣喜,但她闻到狼王身上有股血腥之味,她上下打量他全身,除了一些旧伤留下的瘢痕外,并未发现新伤。 如果说那血腥味不是他的血,那只会是...... 茗月看向身后的狼群,它们的皮毛沾染了鲜血,獠牙之下还残存着腥红的碎肉。 “你将他们都杀了?”茗月杏眼圆瞪,冷言质问他。 “是,孤若不杀他们,他们就要用刀斧砍杀孤的狼群,孤身为狼王,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死在敌人的刀下?” “你想救自己的同伴,我能理解,可真的有必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么?我只是想要拿回证物,不想要他们的命呐!” 茗月看着眼前这个孤傲不桀的野性男子,在这一瞬间她再次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纵使狼群再好,对人类而言,它们终归还是凶狠的野兽,人命在它们眼里或许根本不值得一提。 狼王不明白茗月为何说变脸就变,刚才还能从她眼里看到对他的关切和担忧,此刻却只剩下愤怒。 他万分不解,驳斥道:“孤说过,谁敢动你分毫,孤就让他成为狼群的口中肉!” “可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杀人!” 茗月虽然明白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她也并非可怜那帮贼匪,只是不想让狼王犯下杀戮。 他虽是狼孩出身,但终究也是个人,茗月曾希冀着他能走出狼牙山,慢慢融入人类社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此刻的狼王根本就是一头被惹怒的野兽,而屠杀猎物是兽族的本性。 茗月最担心的是,若是让狼王跟着她回长安易府,只怕他一发怒,再次徒增杀孽。 想到此处,她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小狼!你若真的想为我好,日后行事务必要听从我吩咐,绝对不可再伤人性命!” 狼王闭着眼眸,轻声冷笑着,“月儿,孤为你报仇,难道错了吗?” “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并非一定要取人性命才算报仇,小狼你明白吗?你虽是狼王,但你也是人,你肆意屠杀贼匪,只会被别人当做杀人不眨眼的野兽!” “野兽又如何?”狼王指着身后的狼群,反驳道:“孤本来就是野兽!孤也曾想对人类仁慈,可换来的却是一张张凶狠的面孔,他们拿着屠刀追杀孤的狼群,你让我怎么不恨他们?” 狼王步步逼近茗月,将她抵在墙角边,不求她能理解,但求她不怪责。 他浑身散发着狠厉的兽性,双臂抬起时,胸膛上精致的肌肉跟着颤动。 “孤担负着守护狼群的重任,当老狼后为了救孤而被那些所谓的人类残杀时,你知道孤的心有多痛吗?” 狼王双手握拳重重敲打在茗月身后的石墙上,力道大到仿佛要将墙面砸碎,他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底的愤怒。 他恨极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类,如果不是遇见茗月,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人类施予半点儿怜悯之情。 茗月被他这般模样震住了,她缓和语气对其说道:“你的事我不了解,但我会试着去理解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再随意伤人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害死老狼后的猎户一样冷酷无情,也不是所有的罪人都该死;凡事都得就事论事,以后切勿冲动行事,可以吗?” 狼王哼哧一声背过身去,虽然未再反驳,但从他的神情和动作可以看出心底的不服。 他和茗月争执的期间,昏过去的老刘也逐渐清醒过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既惶恐又疯癫,但只要想起老李惨死的画面,依旧会忐忑不安。 老刘冷静过后才想起自己很快也会面临毒发身亡的局面,他迈着发软的双腿踉跄至屋外,向茗月主动请缨:“女公子,既然侠士已将证物取回,那小的明日就将女尸带回易府。” 茗月瞥了一眼狼王,他仍旧背对着她,对此事不愿再多说什么,她摆了摆手,长吁一口气,命令那小厮:“老李已死,你一个人怎么运回那口沉重棺材?你明儿个先回府打探消息,看看阿父他们何时到达京城,然后在府里找个靠得住的人过来帮忙运棺材。” 她将那身曲裾深衣塞给狼王,“把衣服换上,我就跟你回狼牙山。” 回狼牙山?狼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此话当真?你真愿意随孤回去?” “嗯”,茗月骗了他,因为她怕狼王再次动怒。 狼王他并不清楚茗月的全盘计划,只知她终于愿意跟自己回去,他心底怒气霎时间烟消云散。 “好,我这就去换。” 狼王欣喜若狂,准备就地更衣,茗月急忙喊停:“别在这儿换!进屋去!” 他身上只有一件蔽体虎皮和一条银狐披肩,要换衣裳,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脱,根本就没发觉茗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在茗月的催促下,狼王只好进屋更衣,她还叮嘱道:“把门掩上,换好了再出来!” 与这不懂人事的野男子相处,她时常感到无奈。 狼王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曲裾深衣,终于有点人样了,唯有那头披肩的散发显得有些杂乱。 茗月不敢耽搁时间,来不及帮他绾发,连夜就跟随狼群往狼牙山的方向走去。 她发觉狼王的步伐比往常慢了不少,脚穿端履的他走起路来不太方便,毕竟他习惯了赤脚行走,突然多了一双束脚的鞋子,反倒不会走路了。 茗月没了法子,无奈道:“你若是走不了路,那就先脱下鞋子吧!咱们最好是在天亮前赶回狼牙山。” “当初孤求着你回去,你说什么也不愿意,今儿个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因为感受到了孤对你的重视,所以愿意乖乖做孤的狼后了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问这话?赶紧赶路吧!” 茗月急于折回狼牙山,但毕竟路途遥远,她没有狼王那般强壮的体力,走着走着就累得不行,脚底板磨得生疼,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上来!” 狼王见不得茗月难受,于是自觉地蹲在茗月面前,打算背着她跑。 而茗月其实也正有此意,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直接开口,正好他主动愿意背她,那她也不再故作矜持,大方坦然地爬上了他的背。 狼王赤脚踏在坚硬的石板路上,时不时地听见骨骼与石头磕碰发出的咚咚声响,听着就疼,可他却习惯了,不仅没有丝毫苦痛表情,步伐反而越来越快。 即便如此,他也尽量不让背上的茗月颠簸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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