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两人,惊愕的太子呼喊道:“那里边是什么?怎么会有狼?来人呐,快帮孤去抓它!” 茗月担心狼孩被人发现,便骗他说是自己养了一只不懂事的幼犬。 “殿下莫惊慌,幼犬刚带回家不久,还不熟悉新环境,且它还小,有时不听指令,臣女怕它出来扑人,所以才把它关在里面,可能是关太久了,它方才一定是听见我们的动静,所以才想出来。” “月儿你何时养了狗?孤记得你可是连小猫都不敢轻易去碰触的人,怎么突然养起狗来呢?” 太子生性多疑,那时的他虽然还是个总角少年,但毕竟生于帝王之家,从小就见惯了后宫的勾心斗角,所以看事情总会比同龄者多疑些。 他喊来随从侍卫,命他们将关在柴房里的‘幼犬’带出来,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犬类,竟然能让害怕毛绒动物的茗月养它? “不要啊!殿下!它胆小怕生,一旦有生人靠近,便会出于自保而伤人,臣女就是怕它误伤他人,所以才将它关了起来,殿下还是别去碰它!” 狼孩躲在屋子里,一方面也想出去,另一方面也害怕那些舞刀弄剑的陌生男子们,他听见茗月将他说成是幼犬,心里有些不服气。 他想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却又怕自己冲动的举措让她生气,茗月生气起来,可能就会好几天不理他,更不会放他出来玩耍。 于是,狼孩只好默不作声地躲在里边,见有陌生人靠近,他迅速钻进一捆捆的干柴堆里。 太子看出了茗月隐藏眼底的心虚与惊慌,便知晓这里边一定有猫腻。 他腆着笑脸对茗月说:“月儿,就让孤瞧一眼可好?只要孤确认它不会伤害你,孤也不会干涉你养狗。” 刘殷岫不等茗月的同意,执意让人踹开柴房那紧锁的门扉,茗月惊慌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可当那些侍卫们进去搜寻时,里边没有任何活物,空有一堆干柴。 “狗呢?”太子蓦地敛起笑颜,质问她:“你刚才不是还说里边养着一条幼犬吗?它去哪儿?” 茗月冲进柴房四处寻找狼孩的声音,她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喊‘小狼’,只能唤着“辰旭”。 她知道狼孩一定是躲了起来,她心里希望他继续躲着,在太子离开前绝对不要出来,但碍于太子就在身后,她只能假装呼唤他:“辰旭,你是不是因为害怕他们所以才躲起来的?没事儿,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躲在暗处的狼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脸上挂着无奈的神情,他能感觉到茗月是被逼的,而她身后那位少年太子却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整间柴房,仿佛不将他揪出来就不罢休。 茗月喊了几声都没听见任何回应,她转身看向刘殷岫,赸笑道:“殿下,臣女说过它怕生,你们在这儿,它是不敢出来的,它要是躲起来,臣女也找不着它呀~” 太子闻言后只好作罢,恰好此刻又到了他下学的时辰,书僮催促着他天黑之前回宫,否则回晚了又得遭皇后责骂。 寻‘犬’未果的太子带着随从侍卫忿忿离去,暗黑的柴房内就只剩下茗月和狼孩辰旭了。 她将门掩上,从里边上了闩,点上遗落墙角的琉璃灯,打着灯在干柴堆里一边寻找狼孩的身影,一边悄声喊着:“小狼,他们都走了,出来吧!” 只听‘咻’的一声,房梁上跳下一个黑影,吓得茗月手里的琉璃灯打碎在地。 她看清楚那是狼孩后才松了一口气,“小狼你能否稳重点儿?今日若不是我,你就要被他们抓去斩了!你这条小命好不容易被救了下来,就不能安分点儿吗?” 狼孩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而是好奇地看向地上破碎的琉璃灯,他四肢爬向那欲灭未灭的萤火。 “别去碰它!会受伤的!” 茗月连忙踩灭萤火,屋内刹那间暗黑下来,她只能依稀看见狼孩滚爬的身影,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萤火一灭,狼孩自觉无趣,便又爬向干柴堆卧下。 茗月重新点燃一盏琉璃灯,蹲在他面前,叹息道:“先前教你怎么用双腿走路,你都忘了?又像只狼一样爬来爬去,你这样子出去会吓到别人的。” 狼孩故意别过脸去,不理会她,然后像狼一样四肢趴在地上闭眼休憩。 他在生茗月的气,气她和方才那位少年太过亲密,因而忘却了他还被关在里边,天黑了也不放他出来。 茗月并不知道狼孩和她在赌气,只当他是饿了,便迅速跑去膳食房端来一些刚烧好的菜肴给他吃。 可狼孩不仅不领情,还张嘴嗫嚅道:“孤......孤......不......不吃。” 那时的茗月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自称‘孤’,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狼,你这是跟太子殿下学的吧?他是皇帝之子,可以称自己为‘孤’,但你不行!” 狼孩听懂了她的话,拼命地摇头否认,断续说道:“我......我是狼......狼王的儿子,为......为何不行?” 自打他有记忆起就将狼王和狼后认作父母,在遇见人类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其他灰狼有何不同,反倒还会因为自己比它们长得高大而认为自己是狼王未来的继承人。 可茗月却不以为然,她一遍又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他是人不是狼,狼王狼后充其量只能算他的养父养母,他的生身父母一定是人。 狼孩不懂人类之间所谓的血缘关系,他只认养他者为父母,生他者为何人与他不相干,他压根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甚至因为残暴的猎户而对人类心生憎恶。 ****** 回忆至此,狼王这才想起儿时曾经见过这位被称作‘太子’的男子。 当两人对峙时,狼王恍然一笑,放声嘲笑他是个仗人势的纸老虎,杀他无用,反而会脏了狼群的獠牙。 “你走吧!孤改变主意了,不杀你了,因为孤的狼不吃恶心的肉!” 狼王话音落下后,便仰头放声大笑,他狠狠地将太子的尊严踩在脚下,他就喜欢看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满脸惊诧、无地自容的表情,狼王觉得侮辱他比吃了他似乎更有趣。 太子也是个好面子的犟种,当众被人侮辱的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想要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然而他的随从侍卫却拦住了他。 “殿下,皇后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已经派人来接您回宫了,殿下您息怒,暂且先随小的们回宫,日后再斩了这野人也不迟。” 在侍卫的劝说下,太子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先咽下这口气。 太子带着宫廷侍卫离开了易府,府内的仆人们愈发恐慌起来,没有武力高强的侍卫对付狼群,光靠府内的护院有何用? 让他们逮个飞贼还行,对付丛林野兽显然有些高看他们了。 然而狼王不似他们想象那般蛮横霸道,他唯独对茗月唯命是从,茗月命他将狼群遣开,他照做了。 那些浑身散发杀戮气息的狼群恶狠狠地瞪了旁人一眼,然后纵身一跃,翻墙而出,陆续消失在墙檐之上。 只有当狼群都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后,易太傅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对茗月‘死而复生’一事始终不解,便想让她好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氏担心自己阴谋被揭发,于是尬笑道:“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月儿你也真是的,既然没死,就应该早些回府呀!就算回不来也得想法子报个平安呐~你知道你阿父因为你失踪一事悲恸欲绝,导致旧疾复发,险些没救回来。” 她一边说着埋怨茗月的话,一边故作担心太傅身体,拿出绡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然后又指着茗月身旁的狼王,嗔骂道:“月儿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娘,和这位不知分寸的野男人待在一起成何体统?” 茗月不甘的视线在卢管家和丁氏母女身上来回扫视,心里暗骂着恶人先告状,若不是拜她所赐,她能流落狼牙山多日都无法回家么? “什么野男人?他叫‘辰旭’,是隐居狼牙山的侠士,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贼匪的手下,尸骨无存,哪还能有机会回来报平安?” “侠士?” 易太傅虽然对狼王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一听说他是茗月的救命恩人,他只能暂且容忍他在此。 “阿父想要的解释,我会慢慢说给你听的,但辰旭受了伤,还请阿父帮忙请大夫前来医治。” 茗月抬起狼王血肉模糊的手掌,隐约担心他的手还能否恢复? 太傅易庄不敢误了‘恩人’的伤情,即刻命人上医馆去请大夫来治伤,而丁氏则一脸不屑,缩在一旁嘀咕着:“什么恩人?哪有恩人带狼进府杀戮的?” 一直躲在她身后的易茗星低声附和道:“就是,阿母,星儿看来,那指不定是她从哪儿偷来的野男人,你瞧见他俩刚才那搂搂抱抱的样子,她一个世家女公子都不怕被人传出去坏名声?简直不知羞耻!” 今日发生这种荒诞事,身为一家之主的易太傅即便受了不小的惊讶,但也必须支棱起来。 他命令府内的所有人不许将今日之事外传,同时又差人送上薄礼给那些被吓走的宾客挨个儿送去,算作是补偿。 茗月将狼王带去自己的闺房中等着大夫过来医伤。 易太傅站在门外本想告诉她,外男不得入女娘闺房,但只要看见茗月那瘦了一圈的憔悴脸庞,所有的责备都被咽回了腹中。 他拄着拐杖在门外来回踱步,纵有千言万语,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吐不出。 茗月听见阿父频频叹息声,便问道:“阿父有事吗?为何不进来?” “呃......月儿,阿父已经让人备好另外的厢房给侠士休息,阿父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有些不妥的。” 茗月正在给狼王清洗伤口,听见父亲这话,她浅笑道:“阿父向来都是严格要求月儿,给月儿定下的规矩,月儿也不敢不遵,怎么今日竟变得这般低声下气?往日那位老当益壮且硬气的易太傅哪儿去了?” 她心里头明白,父亲的态度发生转变必然是对她感到亏欠,可她要的不是他的亏欠之心,她要的是恶人有恶报,而不是一两句简单的道歉言辞就能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虽有人言,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但在她这儿,这坎儿若是让它就这么过去了,那她还对得起这些年来深受继母折磨的自己吗? 这口恶气,她咽不下!也不能就此咽下! 狼王察觉到她情绪的激变,方才还轻手轻脚地给他擦拭血迹,这会儿突然大力起来,手心的疼痛使得他不禁闷哼一声。 “孤还是自己来吧!” “弄疼你了?对不起,我轻点就是了。” 茗月承认是自己刚才走神了,不慎下手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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