绀蝶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元芷。 元芷顿了一下,她的指节收紧,忽而想起了少年坐在树梢上看着她,探出头,嗓音湿漉漉的问: “小、蘑、菇。” 元芷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她的眉眼带了些放松,反握住绀蝶的手腕,言辞恳切:“绀蝶。” 她摇了摇头,想起李巍唇角溢出酒窝、含笑的接过文平帝的“金丹”时的表情:“绀蝶,他不应该是那样的。等他恢复记忆,我再问他讨个说法。” 绀蝶的瞳孔皱缩,她反手捏住元芷的手腕:“容瑛说,解药不好找。忘情蛊只是压制他的记忆和内力,没有太多影响的。阿芷,如果不恢复记忆,你要待在他身边一辈子吗?” 绀蝶说到最后,她的嗓音里都带了些恳求:“阿芷,我们还去游历天下,好不好?” 元芷看着,她褪下她的手:“绀蝶,他的状况很不好的。” 元芷的指节收紧,她轻声道:“况且,你也知道,南朝其他皇子的性格。” 文平帝并没有立太子。 他的儿女虽多,但大多都是平平无奇之辈。 皇后无所出。 大皇子为良妃所出,平庸之辈。 三皇子为德妃所出,狠毒但没什么脑子,易冲动暴躁。 其余的就是李巍的父亲四皇子和九皇子李昭易。 九皇子李昭易为宫婢所生,后被已故的贤妃收养。贤妃很早故去后,李昭易便跟随着晏清王爷上了战场。 在晏清王爷迎娶程于之后,彻底与晏清王爷决裂。 除了已故的晏清王爷之外,这些皇子并没有被赐予王位,都被文平帝拘在上京。 她的嗓音已然平静:“我确有私心。但是,绀蝶,若是想让南朝女郎的地位改变,我们只能押到李巍身上。” 她似是在说服自己,又似是在说服绀蝶。 元芷又道,她无意识的重复遍她上面说得话:“绀蝶,他的状况很不好的。” 槐树叶从树上洒了下来,落在绀蝶的肩头,元芷将槐树叶抚掉。 绀蝶始终看着元芷。 绀蝶忽而想起了最开始认识元芷的那些日子。 她跟着秋老先生读书,一本正经的听讲,完全能跟上的思路。 偶有风吹过来,她弯腰捡笔。 绀蝶探头看到,她写了满宣纸的未眠。 她捡到笔后,看着宣纸,似乎也怔了下。 绀蝶清晰的看见她的手在发颤,她的手一边发颤,一边将宣纸撕掉。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纸面上。 绀蝶听清她说了两个字“懦夫”。 不知道在说自己,还是在说他。 情爱一事,当真是世上最难解的毒。 绀蝶不同意的摇了摇头,几乎恳求:“阿芷,我们走吧。” 元芷摇了摇头说, “绀蝶,我不该这么走了。” “最起码,要有个了断。” 她看向绀蝶仍是紧皱着的眉,笑着道: “别想把我弄晕带走,你知道的,我决定的事情,没人改变得了。” 元芷往后走几步,歪头看她: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下次,我出来,可能就不会这么容易了哦。” 明灭的烛火映在窗纱之上,外室一片暖意,李巍却觉得如刺骨般寒冷,他伸手拢了拢肩上的鸦青色大氅,垂着眸,声音细小又微弱道: “元姑娘,你睡了没有?” 内室并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李巍自顾自的低着眸子,笑了下:“看起来元姑娘是睡了啊。” “今夜,元姑娘休息得好早啊。” 无人应他的话。 烛火在桌面上凝结成一滩泪,火光明明灭灭的倒映在李巍的眸子,他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语气欢愉: “明日元姑娘想要吃什么呢?” “庄子里面除了海棠花树之外,还有小溪,里面有许多鱼虾。元姑娘来自江南,应该对此很亲切吧。” 他又停住了话茬,深深闭上了眼帘。 忽而,他的唇边又自然的溢出酒窝: “其实,子言见过元姑娘一面的。那日姑娘在赌场外,面纱掉了,刚好是子言捡起来的。” “但是,”他苦恼的锤了锤头,语气懊恼:“我总感觉子言很久以前就见过元姑娘,只是,总是想不起来。” 忽而,他的语气又欢快起来: “不过,元姑娘和子言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 李巍的话飘落在空荡荡的房间之内,他蓦然止住了话茬,笑了起来。 室内便彻底陷入了寂静。 烛火早灭了。 李巍捏着书的手青筋分明,似是用尽了极大的气力才没有站起身来。 蓦然,李巍站起了身,长久的坐姿让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他大步走到流苏帘外,语气可怜: “元姑娘,子言有些冷,可以进来吗?” 内室仍是一片寂静,无人应答,静得连呼吸声都停了下来。 “元姑娘不说话,那便是答应子言了吗?” 还是一片寂静。 李巍伸出手,他的手骨节分明,看着像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双手,然而手背却青筋分明狰狞得盘伏在他的身体内,指节摇颤着几乎碰到流苏帘时。 李巍却猛然停了下来,他的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强硬的转过身来,坐回外室的椅子上。 他笑着道:“不要这样,子言。元姑娘正睡觉呢,叨扰了元姑娘,那可是你的错了。” 半响,室内静如坟墓。 李巍靠坐在椅背上,他忽而想起。 上次五石散发作时,拍在他后背的手。 他怔了下,似是想明白了什么。 五石散发作的时候,每次都没人能靠近自己。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的病情? 李巍的手颤了起来,他难堪的仰靠在椅背上,忽而想起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再发作过了。 是因为他的病快好了吗? 所以,她不要自己了吗? 李巍的手颤了起来,他唤来暗卫,面色平静的让他去找五石散。 天快亮了。 坐在椅子上的李巍以手捂住眼眸,唇边的酒窝很温柔的溢了出来,嗓音发颤,声音却柔和: “元姑娘,其实,子言知道,你不在内室。” 他顿了片刻,嗓音颤得明显,似是连吐字都带了些呜咽,高马尾的发尾垂落在他的肩上,眼尾处发红,声音可伶得如同被抛弃的小狗: “你早走了。” “不要子言了。” 鱼肚白已经占据了天色大半,李巍枯坐了一夜,身子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摸到桌边还泛着冷意的“金丹”。 他看着“金丹”,想起了拍在自己后背的手,又想起温热的泪水。他的指节收紧,还是不愿意用这种方法逼迫她回来。 他看着它,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元姑娘,你起了吗?” 内室传来阵衣料的抖动声,那人声音轻和道: “世子,妾起床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李巍混沌的脑子蓦然间清醒了片刻,他下意识的将金丹丢开,快速的跑到内室边,手触了下流苏。 流苏帘发出响声,连带着室内的女郎惊呼道: “世子爷,妾还没穿衣呢。” 李巍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站在一旁,脑袋耸拉着,无形的耳朵却摇晃了起来,耳畔通红,他嘟囔道: “子言冒犯元姑娘了。” 他正为自己找原因开解,奈何脑子一片混沌如同浆子,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元姑娘,我昨夜读了片文章。里面有个字,子言不认识。” 内室衣服的抖动声静了下来。 李巍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猛然卡住。 元姑娘曾经对管家说过,她不识字。 流苏帘被人从里面拨开,元芷穿了身淡青色撒花烟罗裙,眼睛弯了一瞬,她俯身行礼。 元芷刚弯下腰,一双手却扶住了她的手面,她赶忙说道, “南朝,女郎是不可以读书的。但妾的养父是书院夫子。妾年少的时候,养母早亡。是以,妾自小跟着养父生存,才跟着养父勉强读了些书。” “还望世子原谅妾的隐瞒。” 李巍礼貌的听完元芷说得话,他赶忙将元芷扶了起来,笑意纯良: “是南朝的错,女郎和男子一样可以上学堂。若是女郎有才,仅因为不是男子而被歧视打压。” “这是时代的错,而不是女郎的错。” 暖意争先恐后的照在他的身后,元芷看清他通红的耳畔,眉眼弯了一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24 22:17:11~2023-03-25 15: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ra小姑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悬崖 ◎我们会活下去的。◎ 他们原定于今日狩猎。 而今日也刚好万里无云, 属实是狩猎的好日子。 元芷目前是个“柔弱”的女郎,不会骑射。山路过于陡峭,两人只能同乘一匹。 李巍小心的用手圈住元芷的腰间,他一手拉着缰绳, 教着元芷如何控制骑马的速度。 这是荒废多年的皇家狩猎场, 虽说人不再过来狩猎, 动物倒是多了许多。 只往前走了几步而已, 便有许多“嗦嗦”的动物声响。 李巍顺着元芷的视线望了过去。 只能隐约看见白兔的身形, 他小心凑到元芷耳畔: “元姑娘, 想吃麻辣兔头吗?” 元芷捏着缰绳的手一紧,就看见李巍已然出箭了。 气流被撕裂的声响传出, 躲在灌木里舔舐草木的白兔机灵的抖了抖耳朵,赶忙往一旁跑去。 却不料,利箭来势汹汹“嗖”得一下, 直接射中白兔的前脚。白兔“呜咽”一声仰躺在地。 李巍一手虚抚着元芷的腰间,另一手挥着疆绳。良驹稳稳的往前快速跑去。 他低头看着元芷的软而白净的侧脸,心下莫名其妙的塌陷一块。 到达目的地时,李巍翻身下马,从灌木中拎出白兔, 转头看向元芷,眼眸清亮,笑容得意又羞赧,似是在要夸赞:“元姑娘,看,我射到猎物了。” 窗外的树桠被风吹得“嗦嗦”作响, 嘟嘟将书信送到元芷的手边。 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那字迹狂风不拘:“阿芷姑娘, 你知道我今日射到多少猎物了吗?” 光影浮动起来, 李巍的唇角往下委屈的勾了些。 元芷将视线从他的酒窝处挪开,指节下意识的蜷缩一下,她笑着道:“世子爷的骑术高超。” 李巍笑意明亮的收下夸赞,自荐自己:“我小时候在洛北住过一段日子。洛北和上京截然不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成群而过的羊群。高而远的天边,大口饮酒,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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