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年份,已经这样种了三年,秋收时也并不如何交粮,几乎都进了夏家自己的粮仓,栗缨也以增耗的形式分给州府经手官员,制成药丸以后,再按比例给出分红。 以绛州为例推算长安,她想,开明坊种下的那些栗缨,应该也都是以这种方式,让经手官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边的动静,很快也有人跑去别院报给夏之翰。 别院还办着丧事,夏之翰得到消息带人前来,眼圈都还是红的,整个人还没有彻底从失去小儿的悲痛中缓过来。 王敏看到夏之翰,就像看到了救星,立即控诉起这二人的傲慢行径来。 见只有两个人就吓退了松鹤堂这么多护院,夏之翰没有发作,他清楚,如果不是有所依仗,没有人敢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 他分开众人,走进厅堂,看到是苏露青,似有了然,“原来是这位娘子。” “夏家主,”苏露青抬起头,仍是坐在原位,“深夜登门,打扰了。” 她往旁边看了看,示意,“坐。” 对于她反客为主的行径,夏之翰坦然处之,在她示意的位置上坐下,又对仍守在门口的长礼道,“这位郎君也一同入座吧。” “不必。”长礼干脆的回绝。 夏之翰点点头,“啊,那夏某也不勉强,这位郎君尽管自便。” 然后重新看向苏露青,“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称呼,深夜登门,所为何事?” 视线落向已经被翻开看过的账册,他抬手示意,“这些都是夏家的机密,可否容夏某让人收起?” “夏家主何必如此着急,何况,若我所料不错,夏家主狠心杀子,也是奉命行事吧?” “大胆女子!怎敢污蔑家主!”王敏在外面喝道。 苏露青不紧不慢瞥去一眼,外面的人立时没了声儿。 她接着对夏之翰说,“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夏家主自然不会承认,但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和我在这里再等等,等东西都全了,夏家主再说也不迟。” 夏之翰叹了口气,“夏某却是听不懂了,夏某不过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不知有何处得罪了二位,让二位如此大闹我松鹤堂?” 话音落,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阵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顺着窗子看出去,天边已经染起一片火光。 而那个方向…… “看来,这位娘子想让夏某等的东西,等不到了,”夏之翰慢悠悠起身,“松鹤堂内出了事,身为家主,我应该去看看,二位自便。” 夏之翰才起身,又被长礼按住。 “二位这是何意?”夏之翰面露不解,“那个方向,是松鹤堂的仓房,仓房起火,事关重大,若有人在附近,更要抓紧将人抢出,看人是死是活,底下人也好酌情施救,二位这般阻挠,无形中也是在拦他们的命。” “你怎知起火一定会死人?” 苏露青好整以暇看着他,“我已经说过了,夏家主现在可以什么都不必说,等东西齐全了,夏家主想说什么都行。” “好,那夏某就继续陪二位等。”夏之翰说着话,给外面的王敏使了个眼色,王敏领命,悄悄离去。 又等了近两刻钟,外面传来一阵乱中有序的脚步声。 一众松鹤堂的护院被人押解过来,放眼看去,全是熟人。 乌衣巷的亲事官和秦淮舟带的人各执一边,泾渭分明。 她看向另一侧为首的人,以眼神与他打招呼: (秦侯别来无恙。) 秦淮舟的视线正对过来,眸如点漆,眸光胜月,只面上看不出喜怒,朝她遥遥颔首: (苏提点好手段。)
第65章 第65章 她轻哂,不置可否。 在人群的最后,有一虚弱不堪的中年人被梁眠和另一个亲事官搀扶着,送进厅堂。 “好了,”她将重点放回夏之翰这边,“都在这里了,夏家主可以畅所欲言了。” 夏之翰早已在第一时间看到那个中年人,眉头几不可查的皱起,借着喝茶的举动,往王敏那边横去一眼。 王敏缩了缩脖子,面上为难,却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分辨。 放下茶杯,夏之翰重新淡然看向苏露青,“夏某不明白你的意思,阁下夜闯松鹤堂,强看松鹤堂账簿,已然是犯了律令,夏某随时可以着人前去县衙报官。如今阁下又纵容手下大闹松鹤堂,抢人放火,夏某想问,阁下这般行事,究竟是何用意?” “夏家主说我抢人放火,敢问夏家主,此人是谁?”苏露青抬手指向虚弱不堪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似乎早已不能自主坐立,需要梁眠时刻搀扶,才能勉强找到一个支点,坐在厅内时,整个人也明显是精神不济,面色带着不正常的青白。 夏之翰正要开口,忽然见外面又有人走进来,不免向着外面那人道,“裴郎君,先前别院一见,听闻你是想来与夏家谈一笔生意,如今裴郎君对夏家刀兵相向,这也是因为生意吗?” 秦淮舟似是叹了一声,“裴某自到绛州以来,对夏家素有耳闻,夏家松鹤堂遍布绛州,济世救人俨然华佗在世。又听说松鹤堂有一灵药,无论是何病症,都药到病除,裴某更是心生向往,想将此灵药销往长安,如此也是一件善事。” 夏之翰也跟着叹一口气,“既知是做善事,裴郎君为何却出尔反尔?还助纣为虐,强闯松鹤堂?” “自然是因为,裴某发觉这灵药,在裴某还在长安时,就有所耳闻,甚至,听到的还是恶名。” 秦淮舟走到那中年人身边,一旁的梁眠下意识想拦,得到苏露青的首肯以后,梁眠往旁边让出一点位置,方便秦淮舟查看这中年人的情况。 他先伸手在那中年人眼前晃了晃,注意到中年人的眼神涣散,似乎只隐约知道近前有人,却不知做的是什么。 “情况如何?”苏露青这时候问出一声。 梁眠立即回禀,“是中了毒,眼睛如今是瞎的。” 她点点头,问夏之翰,“夏家主怎么说?” “松鹤堂接收此人,此人就是如此症状,堂内郎中本就在抓紧为其诊治,你们这样挪动他,只会让他的情况变得更糟。” 她状似接受这个说法,随即又问,“既然如此,为何不给他吃下灵药?” “行医讲求对症下药,他的病症,不适合服用灵药。” “是不适合,还是不能?” 她说着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慢条斯理将纸包展开,故意露出里面的东西,然后也走到那中年人身边,拈起一颗药丸,“你说巧不巧,我手里刚好就有这种灵药,他看上去病重的快要死了,这灵药既有起死回生之效,不妨先把命抢回,再请郎中想法子慢慢用药。夏家主以为如何?” 说着话,她已经将药丸往那中年人口中塞去。 “不!住手!”夏之翰反应极大的扑过来,想要阻止。 长礼上手将人拦住,苏露青喂药的动作也堪堪停下,回身看着夏之翰。 状似不解,“夏家主为何如此惊慌?难道这灵药吃不得?还是说……” 她语气骤然一变,“你知道现在不是给他吃这药的时机,你怕他药瘾发作,威胁不到你想威胁的人,更保不住夏家的荣华?” “他就是陈戬,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之翰别过脸。 “无妨,我知道就够了,”她直起身,看向长礼,“小使君,借样东西用用?” 长礼一手按着夏之翰,虽然她没有明说借的东西是什么,但从他熟稔举动的反应来看,两人似乎不是第一次有这般交集。 他腰间的躞蹀带上挂着很多东西,都是用皮具包裹紧实,这会儿卸下来的,是一把尖端有倒钩的一尺长匕首。 递给她时,还有意无意提醒一声,“这次用完,一定记得还我。” 苏露青接过匕首,随意的点在夏之翰身前,“有的人呢,嘴硬,不用些极刑,他就会一直自以为聪明的周旋。其实呢,周旋来周旋去,做的都是无用功,到最后,该招的,还是会招。既然迟早都要招,那为何要嘴硬呢?夏家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咳。” 一声轻咳,来自身后。 她回身看去,秦淮舟起身走向她,满脸的不赞同,眼眸微垂,视线落在她手上的匕首,“这里不是刑房。” 随即又转向长礼,“可否先放开此人,让我和他说句话?” 长礼看了看秦淮舟,又看向她,似是在等她的意思。 她抬手示意,“行,说吧。” 秦淮舟走到夏之翰近前,“有个地方,劳烦夏家主移步。” 他直接这么一锤定音,苏露青略一思索,把人叫到一边,“你还做了什么?” “苏提点有后手,秦某自然也有,”秦淮舟低声说,“今晚一切都能分明,苏提点的目的既已达成,何不顺水推舟,把人借秦某也用用?” “说的轻巧,借你?” “苏提点奉命来查陈御史遇害的事,如今陈御史已在眼前,带他神智恢复清明,就会说出自己在绛州发生的一切,那么夏之翰对苏提点的用处,应该已经没有了,我说的可对?” 明面上来看,的确如此,但,“说得在理,不过,人现在是我在控制,想空手把人要走,没有这个道理吧?” “那苏提点的意思是?” “人可以借给你用,但必须还在我的手里。” 换句话说,就是和之前一样,她得在场。 “原来如此,”秦淮舟想通其中关键,点点头,“既然此人对苏提点来说,还有另外的用处,的确还是在苏提点手中为好。” 对于秦淮舟猜出她的打算这件事,她并不觉得如何稀奇,两人之前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不说完全知己知彼,也算见微知著。 所以当她命人押上夏之翰,与秦淮舟的人一同离开松鹤堂,看到已等在外面多时的都虞侯一众时,面上也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只在经过秦淮舟身边时,随口道一声,“还说这些人不是你安排的?” 得到的回应是,“之前的确不是。” 在都虞侯的安排下,众人顺利叫开城门,披着夜色前往绛州城。 然后直奔夏家。 此时的夏家灯火通明,邹凯、薛铭等绛州官员被软禁在前厅,虽没有人在里面看着,但他们知道,外面全都是栾定钦的人,他们根本跑不出去。 邹凯在屋里已经不知道踱了几圈,“他们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如今到底出了什么事?薛参军、薛铭!你说句话啊!” 薛铭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睛,乜他一眼,“你我一干人都已经成了人家的阶下囚,我还能说什么?” “你、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就一点应对之策都没有?”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0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