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儿这些日子在药王万俟灿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些神志,会如正常人说话反应。 她见鱼郦回来,打着哈欠一路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呢喃软语:“姐姐,外面危险,不要出去了罢。” 鱼郦摸摸她粉嫩的小脸,“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快去睡吧。” 她乖巧地回自己的闺房睡觉,温婆婆心疼地瞧着鱼郦,问:“娘子饿不饿?我去给娘子煮碗羹吃吧。” 鱼郦道:“我用过晚膳了。”她猛地想起,本想从熙春楼带些吃食回来分,被赵璟这么一搅和全抛在脑后了。 她想起自己今夜饱餐,颇有些过意不去,冲温婆婆道:“以后若太晚我没回来你们就不必等了,雪姐儿重病初愈需要休息,您多看着她点。” 温婆婆应下,不免担忧地问:“神医不回来了吗?” 鱼郦道:“她有些要紧事要办,她给雪姐儿开的方子还在,我会让伙计每日去城中抓药给雪姐儿煎服,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不管你们的。” 温婆婆松了口气,眼眶微红:“你们都是好人,娘子,蜀郡城中这么乱,不管你们在做什么,都一定要小心。” 鱼郦点头,仰望黑暗无垠的苍穹,喟然:“婆婆,你说蜀郡会等来日出清明的一天吗?” 温婆婆抱手于胸前,虔诚道:“会的,蜀郡有蜀王保佑,神明不散,终有拨开云雾的一天。” 鱼郦笑了。 只是这笑容刚刚绽放,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温婆婆去开门,慕华澜和嵇其羽慌慌张张的进来。 华澜脸上带着泪,仓皇地握住鱼郦的手,哽咽:“姐姐,出事了。” 这几日潘玉一直如约定的那般在邑峰上寻衅生事,试图将昭鸾台的姑娘们都赶下来,事情做多了惹起了相里舟的怀疑,他派人跟着下山的姑娘,一路跟到了药庐。 入夜后药庐受到袭击,他们奋力抵抗,多亏了嵇其羽的护卫们保护,才堪堪逃脱,暂到寒夜寺里避难。 华澜急得跺脚:“我带人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很小心的,其羽也一直守在我身后,不可能有人跟踪我没被察觉啊。” 鱼郦心想,若非潘玉露出马脚,那就是药庐里有内奸。 她看向嵇其羽,对方神色凝重,看来与鱼郦有着同样的猜测。 华澜道:“深更半夜的,姐妹 丽嘉 们又受伤了,我只有偷偷回了一趟药庐取药,药庐的门上掖了一张纸条。” 鱼郦接过捻开,上面写着:明日巳时,邑峰相见。 嵇其羽道:“我派人去探查,才知道相里舟以勾结外贼为由将邑峰上昭鸾台的人都软禁了起来,扬言若明日见不到贼首,就要杀她们祭旗。” 鱼郦握紧龙剑,“明日我去会一会相里舟。” “不行!”华澜急道:“那相里舟心狠手辣,连蒙统领都躲不过他的阴招,姐姐去了不是自投罗网。纸条上只说要见人,我去。” 鱼郦微笑着摇头:“人家要见的是贼首,华澜,你还当不起贼首二字。我去见他也不见得就是送死,他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往后还怎么扮演大周忠臣?” 她朝嵇其羽招了招手,让他连夜给司南递信。 第二日清晨,鱼郦推门出来,果不其然在巷口见到了赵璟。 他一袭墨色圆领缎袍,广袖翩垂,清风拂过身侧,如从水墨丹青中走出的文人雅士。 鱼郦本能地将剑横于前,满身戒备。 赵璟向来消息灵通,见她今日没戴面具,便猜到了她意欲何为,直言荒唐:“你是想去送死吗?” 鱼郦秀面铮铮:“我一定要去,如果不去,岂不坐实了昭鸾台叛主之名,那相里舟正愁没有机会铲除异己,他会借此大开杀戒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赵璟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你别忘了,你不光是大周的昭鸾台尚宫,你还是大魏的元思皇后。相里舟若要往你身上泼脏水,他有得是办法,到时你身在敌营,百口莫辩,还指望能活着下山吗?” “那不是敌营。”鱼郦目中凄清:“那些将士皆是周军,他们都曾是瑾穆的部下,不能因为他们受了相里舟的蛊惑就说那是敌营。”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可能隐姓埋名躲一辈子,瑾穆死了,蒙晔昏迷不醒,若连我也躲起来,就是把昔日同袍的命都送给了相里舟。我要去同他一较高下,是非曲直皆有公判。” 鱼郦试图甩开赵璟的钳制,谁知他的手像是铁铸的箍在她身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寻安怎么办?”他嘶声道:“你尽可以去全你的忠义,留下夫君和孩子怎么活?你难道只对你的瑾穆有责任?” “我不只是为了瑾穆。” 鱼郦不知该如何再向他解释,抬头看了眼天色,约定的时辰正在逼近,她甩不开赵璟,只有拔剑抵住咽喉。 赵璟悚然一惊,忙松开她的肩。 鱼郦道:“你信我,我不会死的,我有准备,我也了解相里舟那个狗贼。如果蜀郡之困可解,我能活下来,我会用余生所有去补偿寻安,可是现在,我必须去。我的战友们命悬一线,我要去救她们。” 她步步后退,赵璟默默攥紧了拳,想要趁她不备将她打晕。 鱼郦察觉出他的意图,咬牙道:“若我今日不去,那些人因我而死,我便只有以死谢罪。除非,你能让我一辈子不再醒来。” 赵璟合拢的拳蓦然松开,手指无力地垂下。 鱼郦后退几步,飞身上马,扬鞭朝着邑峰的方向而去。 赵璟望着鱼郦的背影,怒道:“萧鱼郦,我恨你!”他一拳狠狠打在墙垣上,吩咐左右:“命荆湖南路节度使徐滁率军入城。” 日出山巅,金黄的朝晖落下,氤氲着山顶的屋舍石径。 相里舟命人将几十个昭鸾台的姑娘绑起来,学了李莲莲当初对付潘玉的法子,在她们身下架起浇油的柴火。 潘玉想要去给她们松绑,被相里舟的亲随抓了回来扭住手腕,相里舟冷瞥他,“浑小子,叔父今日教教你道理,省得你再吃里扒外。” 姑娘里有性子刚烈的,已开始破口大骂:“相里舟,你说姑奶奶们通敌,倒是拿出证据来。你莫不是忌惮我昭鸾台已久,想借机铲除异己?” 相里舟递了个眼神出去,守卫立即向前把那个姑娘的嘴堵住。 司南拢着披风跟在相里舟身后,看了一眼被架在柴火上的姑娘,“这不好吧?到底也是主上生前亲手创立的昭鸾台,如此折辱,只怕有损主上颜面。” 相里舟道非也:“正因为她们是主上一手栽培的女官,胆敢通敌才是对主上的折辱。” 司南不说话了,看了眼天边朝霞烂漫,心想她真的敢来吗? 这个念头刚刚落地,便有哨兵报信:“有位娘子拿着这个求见相里先生。” 相里舟接过纸条,颇为意外:“娘子?竟是个女人。” 他让把人带来。 众目之下,鱼郦握剑拾山阶而上,待看清了她的脸,相里舟悚然变色。 昭鸾台的姑娘们交声低语:“是尚宫……怎么可能?尚宫不是死了……” 鱼郦看向相里舟,微笑:“相里先生,别来无恙。” 相里舟脸色煞白,像活见了鬼,半天没回过神来。 司南抱着手炉明知故问:“这是谁啊?” 鱼郦扬声道:“我是昭鸾台尚宫,萧鱼郦。” 这下不光昭鸾台的姑娘们,就连山巅守卫都开始议论纷纷。 被绑起来的潘玉恍遭雷击,看着鱼郦呢喃:“昭鸾台尚宫……元思皇后……”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一哦^_^十二点前都有红包,么么哒,午睡了的狸狸精神百倍 ===== 潘玉:急需心理医生……
第81章 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他? “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明德帝?” 相里舟迅速反应过来, 冷眼觑向鱼郦的脸,无辜道:“某追随成王,只有幸与萧尚宫打过几回照面, 昔年萧尚宫伴在君侧, 某未敢直视天颜,如今见了这位娘子只觉与萧尚宫确实相像,但究竟是与不是,还得请娘子自证。” 他唯恐邑峰生乱, 冲众人道:“萧尚宫至少有三年未露面了,人有相似,总不能她说是就是。” 鱼郦唇角微翘,看来真的慌了,开始口不择言。 她将龙剑举起,相里舟立即道:“国破宫倾后先主遗物散落于各处, 仅仅凭一件死物如何能证明身份?” “我说要凭死物来证明身份了吗?”鱼郦语气颇为风轻云淡:“蜀王剑独步天下, 诸位身为大周遗将, 应当有所见闻吧。” 她气定神闲,素手拔剑, 寒光粼粼,耀亮了众人的眼。 这些剑招早已印入鱼郦的脑中,同骨血融为一体, 山巅舞剑, 身姿矫健灵巧,若春柳荡涤清风,若惊鸿翩跹迎月。 剑锷横扫, 微风若呜咽, 鱼郦手腕剑花后将剑收于身后。 山巅静悄悄的, 只余鸿雁哀鸣。 众人皆屏息,唯恐惊动了什么。 司南怔怔看着鱼郦,只觉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宛若明珠耀目,但这与长相无关,甚至这一日后,她美丽的眉眼在司南的记忆中都会淡化,只剩下一抹惊艳超脱于众生的影子。 深镌入心。 他从很久之前就觉得她是个真正的美人,直到今日才知,若只当她是个美人,何尝不是一种亵渎。 他不禁抬起了手,合掌相和。 掌声打破了沉默,山巅诸将如梦初醒,皆合掌。 只有相里舟的心腹们不做声。 相里舟的脸色及其难看,那剑招纷繁复杂,若非教授者日以继夜的亲自指导,根本不可能练到这程度,他不能再在鱼郦的身份真伪上做文章了。 但他很快有了别的诡计。 他合掌称赞,面上尽是虚伪的笑意:“真是惊为天人啊,某何等有幸能亲眼见识到名震天下的蜀王剑。尚宫莫怪,某不是故意为难,只是元思皇后仙逝的消息传遍四海,某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他刻意点出元思皇后,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鱼郦握剑的手微颤,眸中闪过痛苦之色,她竭力摒弃脆弱,坦然道:“国破之时,我留在魏宫是为了杀越王给先主报仇。” “可是那之后我再也脱不了身,可若我贪恋富贵,背弃故国,我又为什么要舍下魏宫的浮华尊荣,不惜假死逃脱来到蜀郡与诸位相见?” 相里舟面容慈和体贴:“这就是尚宫的不对了,您既然来了蜀郡,为什么不早日与我们相见。还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方式企图分裂邑峰,煽动昭鸾台叛变。” 鱼郦凛声道:“那本就是我的昭鸾台,我是昭鸾台尚宫,何来叛变一说?” “尚宫的意思是不相信某?” 潘玉正前倾了身体,一脸担忧紧张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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