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与平日龙飞凤舞的遒劲字体不同,显得要端庄肃正些。 想到男人端坐桌前,一笔一划写下这封圣旨的情景,她便忍不住翘起嘴角。 宣旨完毕,宫人便将流水般源源不断的大箱聘礼抬进库房之中。 成翠拿着小册在一旁细致地核对登记。 几个丫鬟都高兴得不成样子,小声叽叽喳喳地去看那满箱的金玉珠宝。 因是大喜之事,半春也就没去苛责,任这院里的气氛融洽一些。 “圣旨已下,想来很快便会传至京城各家府邸。”崔公公笑道,“钦天监正在拟算封后大典吉日,礼部也已着手筹备各项事宜,言小姐要早做准备了。” 言俏俏点点头,心思却不在那些聘礼上,咬唇忍耐了一会儿。 她抬眼,却还是忍不住问:“崔公公,小九下朝了吗?” 崔公公早料到她有这么一问,立即让开路,笑盈盈道:“言小姐,陛下在宫中等您呢。” 言俏俏眼里一亮,忙将圣旨交给半春收好,带着梨儿凉儿两个贴身丫鬟出门了。 安岳坊已是离皇宫最近的城区之一,往常乘车很快就到了。 可眼下她靠在马车窗边,吹来的风分明都是慢悠悠的,心却越发难以平静。 好想马上就见到小九呀。 …… 云机殿中。 周家倒台后,赵家这昔日的第一世族再次登上庙堂高处,连带着曾被郑氏打压的旧臣也纷纷重振旗鼓,为国效力。 朝堂内外的新政推行顺畅不少,只是想要彻底消除郑氏这些年作的孽,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梁九溪依旧一身玄衣坐在桌案后,翻着一纸奏折,眉目深远。 恭敬站在一旁的乃是新任吏部尚书钱征,在吏部深耕多年,一直不得晋升。 如今得新主赏识,又恰逢前吏部尚书因卖官鬻爵落马,他便坐上了吏部第一把交椅。 虽新帝实际上是位英明公正、能辨是非的君主,但因其实在是心思难测、气势压人,钱征平日总是小心翼翼,谨慎对待。 忽然,梁九溪看着折子,微微勾唇。 钱征心里一颤,立即惶恐地问:“陛下,可是微臣谏议有何不妥?” 梁九溪瞥他一眼,冷静地收起笑意:“写得不错,就如你所说,科举提前一年举行。” 周家毕竟树大根深,一出事几乎牵扯了半个朝堂的官员。 只启用、提拔旧臣显然不够,南梁江山急需些新鲜血液了。 钱征这才松了口气,悄悄抬眼。 大约是今日早朝定下喜事的缘故,往常冷漠沉肃的帝王,此刻神色竟有几分慵懒愉悦的意味。 可见陛下对那位未来的皇后娘娘,是极其满意的。 崔公公不在,便有其他的太监上前代为拟旨,身为皇帝的梁九溪只需口述即可。 唯有那纸封后诏书,是他亲自起笔,一字一句写就。 接过拟好的圣旨,钱征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拱手退下。 在门口恰巧遇见进来的言俏俏,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不敢有半点怠慢。 言俏俏迫不及待望去,便见桌案后的男人已放下奏折,往后靠在椅背上,朝她张开双臂。 她忙跑过去,从侧边扑进他怀里,仰头傻笑。 梁九溪垂眼,一双幽深如谭的凤眸,此时却透出明显的笑意:“这么高兴?” 言俏俏便用手指轻戳他的嘴角,哼唧道:“你也笑了呀!” 梁九溪闻到一点淡淡的花香,不由微扬眉,熟练地将人抱到腿上。 他扣住小青梅手腕,低头侵入她脖颈间轻嗅。 言俏俏一惊,忙歪着头躲避:“做什么呀?” 梁九溪却没寻到那花香的来源,便抵着那娇嫩的肌肤咬一口才作罢。 言俏俏蹙眉,疑惑地盯着竹马。 梁九溪这才抬头缓声问:“身上有花香?” 言俏俏眨眨眼,道:“……我来之前在院子里晾晒山茶花。” “难怪。” 言俏俏想到他方才的举动,讷讷道:“你以为是我身上的味道吗?” “那倒不是。”梁九溪看着她红润的小脸,“你不是这个味道。” 言俏俏好奇地歪头,顺着问:“那是什么味道?” 问出口了,可眼见男人竟真的若有所思,似在回忆,她却忽有些不好的预感,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不想知道了!” 梁九溪眼眸微深,忽地抵着她娇嫩手心,强硬地压下高大身躯。 男人低沉磁缓的嗓音自她指间溢出,显得越发模糊暧昧—— “甜味……还有点奶香。” 他湿热的呼吸尽数落在手心,言俏俏指尖轻颤,急急道:“才、才没有……我从来不用牛乳洗澡的。” “那大约是你太爱喝牛乳了。”梁九溪睨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蛋,故意道,“尤其这里……” 男人的大手从女子腰侧往上移,骨节分明的长指冷不丁按上一团绵绵春丘,轻揉了两下—— “最是浓郁。” 他分明手下留情,没碰到要处,言俏俏却仍蜷缩了手指,眼里泛起水光,呜呜地哭了两声。 梁九溪知晓她没经过这些,自然敏感,却没料到这般碰不得。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将人扶起坐正。 言俏俏立即鼓起脸颊,又要生气地扭头,好将后脑勺对着他。 梁九溪见惯了她这招,失笑,倾身拥住小青梅:“好了,既然入宫,不妨试试嫁衣?” 言俏俏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勉强迟疑了一瞬,便乖乖地转回来,惊讶道:“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寻常人家嫁女儿,都要自个儿绣半年的嫁衣。 而帝后婚服则更为繁复,虽说有一整个尚衣局共同出力,但也没这么快的。 梁九溪放她下来,牵着往偏殿里走,边随口道:“初入京时便在准备了。” 言俏俏一愣,才知他想得这样长远。无论是嫁衣,亦或是让她做辛氏的干女儿,小九总是为她打算得很周到。 偏殿里,放着几套火红嫁衣,都是上等云锦,连流苏都用金线编织。 再瞧那绣工与裁剪,大片的彩色凤纹繁复却丝毫不显杂乱,精致得令人咂舌。 梨儿和凉儿各自捧了一件,是不同的款式,由她挑选。 梁九溪在一旁看着,缓声道:“入京时,知道要为你做嫁衣,辛家便送了几位江南绣娘入尚衣局。你先前那些衣裳都出自她们之手,因而尺寸是不必再量了,只看你喜不喜欢。” 言俏俏一愣,看向手里的嫁衣。 辛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绣娘,自是万里挑一的大家。 难怪先前的衣裳都那般华美且独树一帜。 她换上嫁衣,提着裙摆走出来。 因是皇后婚服,难免繁杂沉重,又比一般衣裙要显得隆重盛大得多。 大红的颜色亦是正统,衬得女子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如雪一般细腻。 纤细的腰肢裹在艳色之中,却并不柔弱,反多出些小青梅平日里罕见的端庄婉约。 梁九溪定定地望着她,眼里暗色翻涌。 被盯得久了,言俏俏便有些不好意思,攥着裙面问:“怎么了?” 梁九溪微微笑了下,道:“恍惚竟觉得见过这场景。” 这般血红的颜色,他从前只在杀人时见过,心中除了兴奋便只有麻木。 不曾想,言俏俏的嫁衣竟是同一种颜色,却令他心动、沉溺、目不转睛。 言俏俏懵懂地看了看自个儿的裙子:“是吗,在哪里呀?” 梁九溪沉默片刻,只是弯腰将她微皱的裙摆抚平。 半晌道:“在梦里见过吧。” 一路走来,几番凶险。 每每濒死之时,他总会将满目血红想象成与小青梅成亲时的喜色。 如今,这梦终于要成真了。
第80章 正文完结下 封后旨意很快随着秋风传遍了京城的街头巷尾。 百姓都在惊奇,原来那位与新帝鹣鲽情深的辛氏女,就是言小姐! 言小姐竟然是江南辛氏的干女儿! 二人青梅竹马,互相扶持走过了最艰难困苦的十几年,如今终于能携手白头。 真真是神仙眷侣,好一段佳话。 两日后,辛家浩浩荡荡的队伍声势浩大地入了京,为新后添嫁妆。 那护送嫁妆的人马进城时,直接堵塞了南城门的大半条主街。 百姓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皆探头探脑地停驻张望。 但当得知这是未来皇后言小姐的嫁妆时,他们便眼前一亮,殷勤地上前帮忙搬东西。 众人认为言俏俏是福星降世,她的嫁妆,必定也是能给人带来好运的! 这倒让辛家的人愣了好久,直呼京城百姓就是乐于助人。 而言俏俏那边,自从封后的旨意下来,她只高兴了半天,便被半春搬来的大婚章程礼仪之类的册子吓呆了。 “这、这么多,都要记下来吗?”她难以置信地道。 半春为难地道:”虽说届时有人能提醒,但以防万一,还是请小姐尽量记下。” 封后大典,不比普通人家的婚事,排场大不说,且整个京城的权贵都要来参加。 言俏俏作为新后,还要在后宫接受命妇朝拜,其中规矩皆代表天家威严,自是不好出错。 好在她记性好,背起来不算太痛苦,算是唯一的安慰了。 因而辛母过来拜访时,言俏俏立即便放下册子,格外主动地前往正厅见客。 辛母瞧着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虽已年近半百,气质却仍旧温雅端庄。 “他们都想来,我怕闹得你心烦,便自己先来了,没有打扰你吧?” 言俏俏只觉她说话好生温柔可亲,乖乖地摇摇头。 辛母便拉着她看了一圈又一圈,眼神越来越热切,喜道:“难怪澄儿来信说小妹娇丽可爱,我见了准喜欢。” “这般模样,谁见了不喜欢。” 言俏俏耳尖微热:“是四公子谬赞了。” “嗯?这小子都入京好几天了,怎么还叫四公子?难道惹你不开心了?”辛母疑惑道。 言俏俏忙摇摇头,只得小声叫了一句:“没有,四哥哥对我很好。” “嘿嘿嘿。” 门口偷听的辛澄傻笑起来,惹得身边的小厮一个劲揉眼睛。 好端端的,四公子这是怎的了? 忽然,门房从外面急匆匆跑进院子,说是有事要禀报小姐。 想到母亲与小妹第一次见面,应该要待上一会儿,辛澄便问:“什么事?” 门房知道他的身份,便如实道:“是言家人,言家人又来找小姐了!小的也不好替小姐作主,便先来问一句。” “言家人……” 俏俏父母已离世,还能称作言家人的,便只有她那黑心的叔父一家了。 要做人家的哥哥,辛澄岂会不了解小妹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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