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官行贿虽是重罪,但毕竟不是株连之罪。 那言作德与李氏已斩首示众,但他们那三个儿女可还活着,只是没什么营生本事,活得穷困潦倒。 辛澄收起神色,冷道:“我去看看。” 门口,言丹衣裳破烂,发间只插了一支木钗,唯有脸面还算得上干净,却已消瘦发黄。 大哥言若海则比她邋遢狼狈得多,杂乱的发须遮盖了脸,乍一看几乎与街上叫花子无异。 言若海知道言俏俏心肠软,肯定会出来见他的,便巴巴地等着。 叮嘱道:“丹娘,你堂姐可出息了,马上要做皇后!一会儿你可要嘴甜些!” 言丹呆滞地站在一旁,闻言只觉心里一阵阵酸楚痛苦。 言俏俏都要做皇后了,而她…… 很快,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一位面生的男子。 言若海虽疑惑,还是上前:“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与俏俏说一声,就说她哥哥来了!她也是的,如今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哎!” 辛澄睨着他,挑眉:“你说你是谁的哥哥?” 言若海拨开凌乱的头发:“我是言俏俏的堂哥啊!这是她的堂……” 可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一脚踢倒。 辛澄气极反笑,道:“还没自我介绍吧?在下江南辛家辛澄,俏俏的四哥,你哪来的臭乞丐在这乱攀亲戚?” “江、江南辛家?那个首富!” 言若海难以置信地爬起来,都顾不上对方骂他乞丐。 言丹扶着哥哥,震惊得生生掐断了指甲。 为什么?为什么言俏俏运气总是这么好!? 言若海眼底露出贪婪的光,迫不及待道:“辛公子!辛公子!只要您给我们一些钱,我保证不再来打扰!如何?” “毕竟俏俏马上大婚,您也不希望……” 面对这般不要脸的威胁,辛澄却是笑了:“给你钱?呵呵,你有几钱价值?” 言若海忙道:“不用太多的,五百两,不,三百两!三百两就行!这对辛家来说很少吧!” 辛澄面不改色道:“不好意思,我辛澄是生意人,有不花钱的法子,为什么要做冤大头?” 他挥手,吩咐府卫:“来人,把他们赶出京城!” 言若海与言丹的脸色立即剧变。 他们这般身无分文,离开京城与自生自灭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我不要钱了!辛公子!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言若海惊恐地挣扎,却敌不过府卫的力气。 兄妹俩很快被拖到街口,消失不见。 处理完这些,辛澄才拍拍手,对门房道:“没事了,不必告诉姑娘这二人来过。” 屋内,言俏俏似乎听见些奇怪动静,下意识朝外头望了眼。 却只见辛澄大步走来,还咧嘴冲她挥挥手。 辛澄今年十九,正是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的年纪。 笑起来既意气风发,却又少些青涩,与日光一般耀眼。 言俏俏愣了下,便听一旁的辛母嗔道:“你四哥整日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随了谁。” 言俏俏眨了下眼,认真道:“四哥哥挺好的呀。” 辛母哪会不爱自己孩子,不过是随口编排两句,闻言自然高兴。 她看向桌上的一叠大红请帖,微微惊讶。 帝后大婚是国之喜事,六礼自有礼部的人主持。 宾客也是一早拟定好的,按品级规格一一安排,哪里还需要新后准备请帖。 看这样子,倒像是小姑娘有自己想邀请的人,陛下也就随她开心。 可见陛下果真是宠爱,能做这位皇后的娘家人,辛家才是捡了大便宜。 二人又说了些话才作罢,辛母走时还笑眯眯的。 她一直想有个女儿,哪怕撇去身份不谈,俏俏也实在惹人喜欢。 送走这位干娘,言俏俏想着晚些还要去宫里和小九吃饭,索性让丫鬟将请帖收起,备车出门。 若全按照礼部的规矩来,大婚那日能到场的则都是京中权贵世家。 如杨琴芝等庶女是来不了的,言俏俏便为她们准备了几份请帖。 但在那之前,她先去了一趟城西的朱阳街。 与言家断绝关系后,言鹃便用这些年积攒的银钱置办了一处小院。 言俏俏也曾邀请她与自己一起生活,但对方只是笑着婉拒。 朱阳街里多是平民百姓,满街都是烟火气,也没有先前言府那般严苛的规矩礼数。 百姓都是靠手吃饭的勤快人,她脸上虽有胎记,但自立自强,反而被街坊邻里高看一眼,没什么人会去指责她的外貌。 言俏俏知道堂姐一心只喜欢安静自由,便在街口就下了车,和林琅两个人往里走。 来往的百姓都在忙活,看到她们竟也并不意外。 只有两个孩童跑过来围观,探头探脑问:“你们是找鹃鹃姐吗!” 言俏俏好奇地跟着他们,果然很快见到了正在打理小院的言鹃。 言鹃给孩童各发了一袋糖果,让他们出去了,才解释道:“我如今靠替人筹办礼佛一类的事谋生活,不时有人寻来这里,这些孩子也机灵。” 她这几年躲去显诚寺虽是为了躲避荒唐婚事,但寺中人来人往,确也结识了不少官家女眷。 知道她的境况,也都放心将事情全盘交给她来筹备。 言俏俏点点头,接过堂姐递来的热茶:“花开得好漂亮呀。” 不大的院落里依旧种了菊花,金灿灿的一片深秋风韵。 说了会儿话,将请帖拿出来时,言鹃明显怔了一下。 血缘上,她是堂姐;实际上,她爹娘又做了许多不亲不仁之事。 虽已断绝关系,但她到底是被言作德和李氏养大的,因而总是不得安宁。 尤其每每看到堂妹,便更觉得愧疚。 万幸俏俏如今顺遂安康,甚至就要成为南梁皇后了。 言鹃也渐渐能安下心,去过自己的日子,从未想过要去攀这门关系。 言俏俏并非不懂的,抿唇浅笑:“鹃姐姐,我知道你对我好。” 她自身难保,却也会几次三番为她说话。 知道她手头拮据,便靠自个儿的人脉替她卖木雕。 连给她的佛牌都是向主持求来的,最好的一枚。 言鹃无奈地展眉:“那些算什么好……” 但对言俏俏来说,那已是难得的温柔了。 她仍将喜帖递给对方,认真道:“鹃姐姐,你一定要来噢,言家的亲人就只剩你一个啦。” 她这样说,言鹃难免心疼,最终还是收下请帖,笑道:“……好了,我一定去。喜事将近,你也要上心些,该是大姑娘了。” “我本来就是大姑娘了呀。”言俏俏喝着茶道,“我十七了。” 言鹃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一件有些头疼的事。 原本闺中姑娘出嫁,是该母亲来教导房事的,或是亲近的姑嫂长姐。 可俏俏一个也没有,她虽是堂姐,却也没什么经验,不知最后是如何打算。 但毕竟是极私密的事,且陛下应该会考虑得更周到,言鹃便不好过问。 与堂姐说了太久的话,言俏俏还惦记着宫里的小九,剩下的喜帖便让半春去送了。 半春反而松了口气,要知小姐如今的身份,其实是不适合亲自去做这些的。 但即便只是下人送来的请帖,杨琴芝等人依旧是喜出望外。 她们本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若能参加帝后大婚,哪怕只坐在最不显眼的地方,那往后也能挺直了腰杆,再不用受冷落了。 捧着喜帖,杨琴芝对半春谢了又谢。 她做梦也没想到,曾经一同入宫的小小贵女,竟然马上就要做皇后了!她竟跟着沾了些光! 半春做事一向利索,同时派出了好几队人。 言俏俏这边下了轿辇,所有的喜帖便都送到了。 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抬步迈过云机殿高高的门槛。 来的次数多了,如今进云机殿已如回家一般轻车熟路,大多数时候小九都在处理繁杂公务。 但言俏俏左右看了圈,今日竟没看见竹马的身影,难免觉得奇怪。 崔公公捧了条腰带从门外匆匆进来,瞧着焦头烂额的。 但见了她,脸色倏地就松快了,宛如看见救星般上前:“言小姐,您来了!” 言俏俏看看他手里一条缀着乌金石的腰带,显然是小九的,不由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崔公公咳嗽两声,压低声音急道:“陛下得了空,正在试大婚的礼服,但怎么都不满意……” 他还算好的,尚衣局那边已经把绣娘全喊来了,个个胆战心惊的。 小九一向不太追求身外之物,衣食住行除了必要的排场,其余时候总是很好伺候。 他毕竟天天穿黑乎乎的衣裳,就不像是挑剔的。 唯一一次,也不过是破天荒地用上了贵重的雪松香料,为的还是吸引她喜欢。 言俏俏接过腰带:“我拿去给他吧。” 崔公公就等这句话呢,立即拱手拜了拜,如释重负地退下。 言俏俏走进偏殿,在门口探头,便瞧见床边站着的男人。 尚衣局送来的婚服一玄一红,他应是两套都试过了,此时身上穿的是玄色婚服,缀以金线绣纹。 梁九溪五感敏锐,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正低头整理衣襟的手放下,若无其事地端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 片刻,抬眼看她。 言俏俏走进去,顺势看向他腰间的金镶玉腰带:“崔公公拿来了这个。” 她把乌金石腰带展示给他看,开心道:“大婚那日我会戴一支乌金石钗,正好相配呢,你试试吗?” 梁九溪这才看过来,终于道:“好。” 言俏俏上前想替他换一条,手便伸过去,搭上男人的腰带。 只是这腰带并非打个结系起来那么简单,而是设置了两处暗扣。 她此前没解过,手指摸着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关键,不由呆住。 梁九溪垂眼,望见小青梅茫然的模样,便握住她的手,引着落到某处,低声道:“这里。” 言俏俏这才寻到暗扣,下意识凑近一些,观察片刻,终于解开。 有了经验,第二个暗扣也很快解开。 腰带坠落,男人的衣襟随之散开,露出一抹结实胸膛。 言俏俏却停住动作,只是仰头用清亮水润的眸子看他。 梁九溪缓声问:“怎么?” “小九。”她眨眼,期待地道,“我比较想看你穿红色的那件诶。” 梁九溪微微扬眉,瞥向被他扔在床榻上的大红婚服。 他不喜太过张扬的艳色,因而那套大红色的并未多加考虑。 片刻,他笑了下:“你说了算。” 言俏俏忙将大红婚服抱过来,看着他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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