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为何能躲过驻扎在中部的定东大营?”宋颜乐转过头瞧严策宁,再次发出疑问。 严策宁缄默,心中已有定数,却还不知作何打算。 “严将军,该查查账了。” 宋颜乐合上堪舆图,悠哉地为自己倒上一杯茶。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这会儿离得近。宋颜乐喝着茶,视线落在了严策宁的身上,湿发还未干透,前方胸口衣襟被几缕发丝蹭湿,湿透的白衣衫下,健硕的肌肉若隐若现,看得宋颜乐牙痒痒。 “你又在看什么?”严策宁正盯着她。 宋颜乐抬眸,轻叹一气道:“严将军,我只是觉得您这副身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严策宁冷眼道。 宋颜乐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可惜,没有美人欣赏。” “那也轮不到你。” “我自然是知晓” 严策宁不再与她争执,收起堪舆图,朝书格子走去,忽地来一句,“休息够了?” “什么?”宋颜乐一片茫然。 严策宁继续无情道:“今夜整拾行囊,明日就回都城。” “我不走!”宋颜乐坐直了,见严策宁转回身子,她两手紧抓着椅把手,定下决心若是严策宁今日不答应不让她走,她就一直坐在这,反正打也打不过。 “宋军师一个连见着猫都要被吓晕过去的人,怎么能继续留在这苦寒之地?”严策宁走过来,仗着他因高个子浑然天成的气势打压着宋颜乐,仿佛觉得以这种无形的压迫力来威胁更有用。 事实确实是可行的,宋颜乐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已荡起隐隐波澜,再威胁下去便会变成惊涛骇浪。严策宁的个子非常高,宋颜乐站起来约莫与他差了一个头,五年前明明还只是差半个头的。 宋颜乐觉得极其不公平,凭什么她就要被这种天生的,没有靠后天努力就有的气势压制。她想拿出属于自己的威胁力,可并没有找到,她如今这副身子毫无威胁可言。 “宋军师说的那伙人我会处置,你明日就启程归都。”严策宁站在她面前,垂首俯视她,“既要事已禀,可以走了。” 宋颜乐死抓着把手不放,不走也不出声,像是在忍着一口气。 “事实证明这里根本用不到宋军师,西境由我来收复便可,回去之后我递上去的呈报也该到了,届时我会亲自像皇上请罪。”严策宁说。 宋颜乐埋着头,严策宁看不清她的神色,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正要让她开口,却没想到她抬起了头,这一下严策宁整个人都呆愣住。 宋颜乐泛着水光的眼珠子一眨,两滴珠子般的泪滴流了出来,湿润的眸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抽噎道:“……我不走,将军这是致我于不义……母亲箴言世世代代为天子效力,不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之人,作为舒家儿女,就要以要职为先,自身为后……” 严策宁知道她的母亲是舒离,也知道那曾是汉丰军的大统帅,她母亲是大庆的重将功臣,严策宁也敬她。 可看着宋颜乐如今这副为了求他甘愿落泪的模样,他心的一角像是被人提起来,她曾经是个多么简傲绝俗、鹤立鸡群的人,连当初与他退婚都是不屑一顾。 严策宁想到这开始打量宋颜乐,没由来的突然问:“这副身子怎么变成这样的?” “在西境待得久了,后来又一直在都城玩乐,自己折腾坏的。”宋颜乐毫不在意地脱口而出。 严策宁不再说什么,与宋颜乐默然相对。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颜乐站起身,绕过严策宁行至门口,差点撞上那名小少年。 “怎么了?”宋颜乐问。 小少年神色慌张,道:“宋军师……您家侍女出事了。” ---- [1]:出自施枢的《檐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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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四营 大营里上了火把,这会儿明光烁亮,三营的一间帷帐噤若寒蝉,宋颜乐才赶回大营,就见卫筠与乔越霁站在帐门前,面色都不好看。 进了帐,就见碧莜趴着昏睡不醒,钱进宝用剪子将碧莜后背的衣物开了口子,一道斜劈的刀口露出,整个背部狰狞可怖,深处渗出浓稠的血液,边缘已发黑发紫。 外人不好进来,宋颜乐就跟这帮忙,端了盆凉水给碧莜擦拭血迹时,她凝神详察着那染红的后背,伤口从左肩胛骨的位置一直斜着延伸劈至右下腰窝,裂口边缘凹陷深,可见刀口不利落。 碧莜被伤得蹊跷,宋颜乐满腹狐疑,看守如此严密的四军营,仅能让人混入其中。 碧莜自小就进了国公府,在她归都后就跟在身边,至今已有六年。碧莜生在都城外的一户樵夫家,双亲三年前相继过世,生前并无甚不交好的友人,这些都足以确定碧莜并无仇家。 宋颜乐回想到那夜拦下马车的白人,那个打手势的头子。 这批人极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今日午时她还见着碧莜,不过几个时辰就在四军营眼皮子底下动手,时间并无特殊意义,是心血来潮想杀个人,还是有意避开她以此报复? 帐里的烛光摇曳在她的眸子,她合眼深思,想要在黑暗中寻到一丝踪迹,万事皆有起因,可这源头到底从何而来。 夜阑更深,宋颜乐安顿好碧莜又守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帐子。 人都在主帷帐里候着,钱进宝正交代着伤情。 “确实像是钝器所伤,伤处并未发现有毒物,只是口子深的,像是与碧莜有血海深仇似的,大抵是要躺大半月……” 宋颜乐在帐外得了令,掀帘进去就发现一至三营的领队都在这了。所有人的面色皆沉重,她心里头明白,这件事不只是对宋颜乐有不利,还是对四军营赤.裸的挑衅,全然激怒了几位参将。 她才行过礼退到一旁,一营的将领伏瑞便握着腰间的刀上前,正声道:“将军,此事不容迟缓,敢在我们四军营眼皮子低下动手,真是吃了十个熊心豹子胆。末将现下就命人下去排查,封住大营所有外道,军营所有牌子都尽数收回,他奶奶的,爷要他好好去见见阎王老子!” 伏瑞是个急性子暴脾气,胡子拉碴,双眉齐扬,长得也壮实,整个人带着毫不掩饰的煞气。 这是与严策宁身上不同的煞气,严策宁那是由内向外扩散着透出来的,不知不觉中便会让人不寒而栗,而伏瑞大多仅体现在外表。 “老瑞,你觉得此时把动静弄大对咱们有好处吗?”牧高是个沉稳的,照目前形势看确实以静制动最为保险。 “静静静,还静个屁!”伏瑞朝着牧高说:“就要让贼人瞧见了四军营的威严,日后才不好叫他们轻易动手。一个小贼如今敢这般嚣张,你敢保证他往后不会把营里其他兄弟给害了?” “他们既然敢在这动手,伏参将难道就想不到他们根本就不害怕吗?”宋颜乐在一旁低声道。 不料这话惹怒了伏瑞,转身劈头盖脸就冲到宋颜乐面前,“他们不怕,我们就合该瞎着眼要被打?这般躲躲闪闪,是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营里的兄弟都窝囊!” 伏瑞火气泄了就是百头牛也拦不住,他自知晓宋颜乐被派来营里时就已不喜她,听了与她相关的琐事更是厌烦,此刻正好把这顿气给一并撒了。 “咱们营里可从未出过这档子事,宋军师来了后既当不了差,又搞得营里乌烟瘴气,这几日不仅是污秽流言满天飞,还招来了那些个狗娘养的贼子。”他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爆出了青筋。 “舒离将军是个好统帅,那是她自个儿打来的,你就是跟着你娘后头混了好头衔,在外名声鹊起,在内又矫揉造作。你已多年不上战场,哪里还能懂得真正的行军,你记恨我们将军不重用你,要把你赶出去,你就这般耍弄大营,此时还装腔作势,不知道那心里头有多雀跃——” 如雷般的怒吼戛然而止,伏瑞被牧高封了嘴,卫筠上前制止。 “唉唉哎,莫急嘛莫急嘛。” 钱进宝赶忙插到两人中间,即使怕得双腿直颤也不移半步。 皇上可是给他下了死令,若是宋颜乐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可就别想好过。此次出行,把人照料好了,日后回了都城便是升官封赏,若是不好,那便只有抄家的份。 钱进宝颤巍巍地看向宋颜乐,却惊愕她神情竟与来时无甚区别,被这般铺天盖地的呵斥都毫无波澜,反倒像是伏参将说对了似的。 他见人就要挣脱,速即抓住伏瑞健壮的手臂,急得官话都忘了,带着乡里的口音道:“瑞大郭,莫急嘛,严将军都还没得发话,你干着急没有用撒。” 伏瑞挣开捂着自己口鼻的手,又振臂一挥,“滚,爷今日就是要与她算清楚了,一介女子入了咱们营就三番五次的来事儿,她心里头打什么算盘,谁——” “伏瑞。”稳居上首的严策宁冷脸出声:“这里不是让你随便撒烂气的地方,把脾气给我收了。” 伏瑞挤开围了自己一圈的人,悻悻地站到一旁闭了嘴。 其实这些话听得多了,宋颜乐无甚在乎,倒是听到严策宁出声,有些意外,她揣着一脸稀奇的模样扭头看向座上的人。 严策宁自动忽略一侧的眼神,正色道:“明日我前往定东大营,牧高随同。卫筠,你与伏瑞留在营里,不要申张此事,让那些见到碧莜受伤的都把嘴巴给闭紧了。” 卫筠应了是,伏瑞看着严策宁像是有意避开,心里气不顺,却只能隐忍着点头。 严策宁又安排了营里要务,随后便让众人退下,只留牧高。 半个时辰,主帷帐里才出来人,牧高余光往旁边一扫,疑惑的转过身,“宋军师可还有事?” 人都走干净了,宋颜乐却还在这原地不动站着。 她颔首,道:“我有事要与将军商量。” 牧高正要说话,帐里头蓦然传来严策宁的声音,“牧高,送军师回帐。” 牧高侧眼看过宋颜乐,又向账里询问了一遍,悄然无声,他僵硬地转头,只好遵命领着她退下。 不知为何,牧高总觉得这两人待在一起就怪异得很,就像两块打火石,不慎地触碰一下,再加点力便会摩擦生火。 虽然知道两人曾经的关系,可毕竟五年过去,言归于好什么不能过去,他在夜风中摇了摇首。 - 翌日辰时,牧高在检查队伍行装,今日正好把定东大营的粮一同给送去。 “将军!” “严将军!” 沿途的士兵陆续问好,严策宁穿梭在磷光中,站定时目光在队伍里辗转了几回,随后拍了马背,跃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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