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清站起身,将大娘子从蒲团上扶起来,恍然间想起封廉同纯和公主之间已经作废的婚事,这是当初今上和圣人想要获取封家绝对忠心的一种手段吗? 如今婚约没了,今上会用何种方式约束封家? 成清不曾涉足政事,如今略想一想,便感到后颈凉飕飕的,索性逼迫自己不再想了。 大娘子拉着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马车,路过一家卖绢花的店铺时,大娘子让车夫停了下来,挑了一朵海棠样式的,给成清戴上。 大娘子的袖笼里有淡淡的檀香味,成清略低着头,想着就算大娘子对她的疼爱里有诸多考量,可谁的情绪里没有些权衡呢?值得不值得,看不看得见回报,甘心不甘心……要考量的东西太多了,数不完说不尽。 大娘子松了手,道:“好了。”又将绢花正了正,笑道:“娇花配娇人。” 成清行了礼,谢过大娘子。 二人来到国子监的院门前,等着封廉出来。不多时院门打开,最先出来的是姜尚水,背上背着个篓子,里面放着笔墨纸砚,甫一出现,便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上去,或拉着他的手,或倚在他的肩头,常人家的女子是不会这般宛若无骨的,她们应是妓子。 纵然她们是妓子,可成清还是觉得她们真是漂亮,什么样的金饰都往头上戴,失了素雅,却像是唐代的人,颊边的胭脂圆圆的,神态不羁,一副洒脱的模样。 封廉是在成清盯着美人儿看的时候出现的,成清偏着头,望着别处,他从远处走来,重重地咳嗽几声,成清却毫无反应,令他极为心寒。 大娘子微微一笑,拍了拍成清的手,成清转过头来,望着封廉,道:“咦,你来啦?” 封廉无奈地看着她,片刻后,笑道:“豆沙包很好吃。多谢。” 成清道:“客气什么?你喜欢就好。” 几日后,王珏将自己写的书印了印了几十册,寄放再城北的书店里卖,可惜销量寥寥,书店的伙计道:“王二郎,不是我打击你,大伙儿都在汴梁生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互相间稍微问一问便全都知晓了,犯不着买一本书。像这样的与汴梁有关的,卖的好的只有一种。” 说着,伙计拿起了一本《轻拈芳名》:“像这本,卖得极好。” 王珏疑惑道:“这是什么书?” 伙计微微笑道:“里面记载的,都是汴梁青楼里有名有姓的佳人,从相貌到技巧,应有尽有,并进行了排名。” 王珏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这种书怎么好与我的相比。”说着,拿着书翻了几页又翻回封面,看到作者名叫“羊女”。 王珏道:“这个羊女是谁?不会是某个楼的花魁吧?” 伙计道:“这个您就别管了,羊女乃是每三日收入二十两银子的作者,比您,多那么十九两九钱而已。” 王珏用书拍着伙计的脑袋:“这样猎奇的书!自然卖的好了!我的书!那可是文学!文学!” 或许是前几日累着了,封廉这几日午后总是犯困,索性便脱了衣裳睡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晚,只见一张阴郁的脸与他对望着。 封廉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王珏,舒了口气,坐了起来,问道:“好端端的,你来我床头坐着做甚?” 王珏将一本书放在封廉床头,道:“《汴梁南柯录》,印出来了。” 封廉拿过,细细翻着,笑道:“恭喜王二郎,筹划多时,总算是大功告成。” 王珏脸上却不见喜色,叹道:“从前写它时只想着快些写完付印,自己便会满足,如今印出来了,却担忧着它卖的好不好。”思索了一阵子,王珏道:“封二,总算你也考完了,不如明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第二日,空气潮湿而沉闷,呼吸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王珏扯着封廉来到一家露天的面馆里。 烈日直直地照下来,封廉道:“王二,咱们能去个有顶的地儿吗?” 王珏并不理会,自说自话:“封二,你瞧见那家书店了吗?” 封廉顺着王珏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怎么了?” 王珏道:“我昨儿从那伙计嘴里套出话来了,那个《轻拈芳名》的作者今儿会来店里收取卖书的钱,我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封廉道:“那作者与你有何仇何怨,让你非要扒出他的真实身份?” 王珏皱皱眉头:“无仇无怨,我只想要知道,这本下流书是谁写的,竟卖的这样好!” 封廉想了一会儿,道:“《轻拈芳名》?那作者可是叫做羊女?” 王珏道:“正是。封二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王珏从上到下打量了封廉一番:“莫非这本书你也看过?封二,你表面上正正经经……” 封廉从桌上拿根筷子打了王珏的脑袋:“想哪儿去了!这作者我知道是谁,告诉你不就是了,省得你在这儿等的辛苦。”说着,略微偏了下头:“巧了,这不来了吗!” 王珏回过头,看到一男子走入店中,男子身形瘦长,肤色黝黑,走起路来一摇三摆。王珏只觉得他眼熟,努力回想,道:“这不是姜尚水么……” 姜尚水取了银子,从店里走出来,看到封廉,打了声招呼便走过来,笑道:“怎么连碗面都不点,倒干坐在这儿,国公府和参知政事家都沦落至此了吗?” 王珏道:“羊女……合起来是个姜字,怪不得……” 姜尚水听力一流,答道:“所谓羊女,正是在下,怎么,王二郎也读过我写的书吗?” 王珏陡然间涨红了脸:“谁读过你的书了!” 姜尚水觉得好笑,便道:“王二郎恼什么……” 封廉打断他:“姜尚水,有事说事,没事便走吧。” 姜尚水笑道:“别啊,我给你们点碗面再走,店家!三碗三鲜面!”说着,在他们的桌子边坐下。 王珏道:“别!我才不吃你点的面。”顿了会儿,叹道:“真是倒霉事儿都摊到一块儿去了……” 封廉听了,关切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令你如此烦心?” 王珏白了姜尚水一眼,姜尚水识趣地将头偏过去。 王珏道:“我同嘉文说了,择个好日子,娶她过门,没想到她不愿意,说是怕疼。” 封廉一时没反应过来:“疼?什么疼?” 王珏道:“她原话是这样说的,锄头犁地疼,地里长出个小娃娃也疼。” 封廉这回听懂了,姜尚水突然笑出声来。 王珏道:“你这人,怎么惯爱听壁脚?” 姜尚水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耳朵太灵,是我的错。” 三碗三鲜面端了上来,姜尚水道:“其实,只要用对了法子,女孩儿的第一次是不会特别痛的,那些第一回 痛得太严重的,都是方法不当。 面的热气腾到了脸上,王珏警惕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尚水道:“我爹是郎中,他告诉我的。你想啊,女子的经血有时会形成血块流出来,说明那里面是有写空隙的,只要第一回 轻柔些,买些药膏涂好,女孩儿便不会那么痛了。” 王珏道:“经血?什么是经血?为什么会流血?” 封廉有些诧异地看着王珏:“你这也不知? ” 王珏茫然摇头:“没人告诉过我。” 姜尚水道:“所谓经血,就是女子每月会流一次血,也称月事。” 王珏皱了皱眉头:“流血?那得多疼啊,我同封二打马球时,有时被别人的马球棒挥到腿上,血丝渗出来,那真是疼得受不住,还得故作镇定,咬牙坚持着。” 王珏顿了顿,又问:“为什么每月都会流一次血呢?” 姜尚水本就是不求甚解,只知结论,不究原因,于是道:“我也不知,知道的太多容易胡乱猜想,快吃面吧,都快凉了。” 封廉抬起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大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八点左右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10-31 17:01:18~2020-11-01 18: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杯夏天冰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六月 近来, 王珏在城郊的罗唣坊买了数匹锦缎,罗唣坊的店家在吃茶之时与人炫耀:“京城的富贵哥儿来我这儿买了一匹又一匹,我就说嘛,我罗唣坊的锦缎虽便宜, 做工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 罗唣坊一时风头无两。 参知政事府中, 王珏正与一女子互相行礼, 王珏拿过小厮手上的锦缎, 奉与女子, 道:“真是抱歉, 权当给你压惊了。” 这时节, 男女相亲完毕, 若并不满意, 男子要送女子锦缎。 女子屈膝接过, 道声无妨,便转头走了。 待她走后, 王珏问小厮:“我房中还有几匹锦缎?” 小厮道:“还有三匹。” 王珏皱了皱眉头:“照娘给我安排的速度,怕是不够啊……这零用钱也几乎停了……”说着咬咬牙, 掏出二钱碎银子:“去罗唣坊再买几匹, 能买多少买多少。” 小厮拿了钱正要走,又被王珏叫住:“等等,京中还有比罗唣坊更便宜的地儿吗?” 小厮摇头:“怕是没有了。” 王珏挥挥手:“成,你去吧。” 王珏粗略算算,过去的十日里,他共相亲了三十五次,他的娘亲邓娘子放出话来,找不着媳妇儿便停了他的零用钱,据说这一点是邓娘子拜会了国公府大娘子之后, 跟着她学的,王珏忽然打心眼儿里同情封廉,他平日里都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若再相下去,买锦缎的钱都快没了,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王珏打算向封廉借些,谁让这主意是他的亲娘出的。 王珏到了国公府里,却见成清和魏嘉文都在这儿,两人坐在廊檐的阴凉处下着围棋。 王珏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魏嘉文道:“我和姐姐出去的时候遇见大娘子了,邀请我们来这儿玩会儿。” 成清道:“你来是做什么?” 王珏道:“我来找封二,他在哪儿?” 成清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方才来个小厮,说是寿国公叫他过去。” 王珏笑道:“那应当是在书房。你们且玩耍,我去寻他。” 王珏走到书房时,封廉正从书房里出来,王珏道:“伯父未曾训斥你吧?” 封廉笑道:“不曾。说些家事而已。”言罢,又问:“你怎么来了?可有什么要紧事?” 王珏挠挠头,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半晌开了口,却尽与封廉聊些夏日节气,暑天防暑,甚而连吃西瓜时怎样吐籽最方便都说到了。 封廉耐心地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王珏终于道:“封二,借我些银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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