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缕霞光透过窗牖折射成木条状打在他身上, 不止染去了他身上的冷厉之气,也削弱了他上位者的威严。 清润俊美的如意郎君。 褚朝雨因他不听劝又待在书房里的气焰消了些。 只是消了一些。 顾宴风看向褚朝雨,她虽未明显的表示出来,可这姑娘眉眼处明显透出对他的不满, 他挑眉邪魅一笑:“怎么?生气了。” 顾宴风说着起身走向褚朝雨, 整个人沐在霞光里,又噙着笑意, 让褚朝雨不自觉的就彻底消了气, 顾宴风笑道:“孤在内殿闷的慌, 刚下来一会,刚坐在这里你就来了。” 褚朝雨微扬下颌抬眸看他,自是知道他扯了慌, 她随口应了声:“殿下如何与我无关, 我也只是希望殿下的伤能早些痊愈。” 顾宴风蹙了下眉, 他的伤若早些好,她就可以离开了? 可这姑娘的话音里依旧在透着些许愠恼, 顾宴风俯身离得褚朝雨近一些,伏在她耳边嗓音低沉道:“孤错了, 听你的, 好好养伤。” 褚朝雨睨了他一眼:“殿下不是让我来陪你用晚膳吗?我饿了。” 顾宴风抬手, 吩咐了摆膳,随后看向褚朝雨:“你不在这,孤就总想找点事做,不如,今晚你留在辰阳殿里,陪着孤——说话。” 他又在使坏了。 尾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挑逗的意趣。 褚朝雨没忍住,在他受伤的手臂处打了下。 顾宴风挑眉笑她:“真是最狠妇人心,疼——你得对孤负责。” 褚朝雨无奈摇了摇头:“殿下就别装了,我不过是轻轻打了下,能有多疼,你手臂的伤我又不是没见过。” 顾宴风捏了捏她的脸颊:“孤的手臂若是坏了,要讹你一辈子。” 褚朝雨撤了撤身子,向殿外走去,边走边道:“殿下命硬着呢,不会有事的。” 顾宴风笑了笑。 用过晚膳,天幕渐渐全暗了下来,顾宴风刚回了内殿,宫女双手端来了药蛊,倒是没往顾宴风面前放,直接走至褚朝雨面前,柔声道:“褚姑娘,这是殿下的药。” 褚朝雨接了过来。 转头见顾宴风已上了榻,正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去喂药,她走至床榻前,还是说了句:“我再喂你喝一次,明日的药就要自己喝了。” 语气笃定,带着对他的不满。 顾宴风不置可否,就看着她。 褚朝雨拿起汤勺喂了他一口,顾宴风喝下后,褚朝雨再喂他,他便不喝了,褚朝雨有些强势的又往他唇边凑了凑,顾宴风还是不喝。 生的那般高大矜贵冷傲的上位者皱着眉头跟她说:“苦,孤不喝了。” 说完,还单手撑在侧额上,笑看着褚朝雨:“孤的伤看来是得多养些日子了,不喝药至少要再多养十天——不对,半个月。” 褚朝雨懒得理他这副没正行的模样,汤勺里盛了药就往他嘴边凑,还命令道:“张嘴,不然药都洒了。” 顾宴风见人有些恼,不舍得她生气,不情不愿的张开嘴让她给喂了进去,嗓音淡淡道:“孤也不是怕苦,是想多养些日子的伤,这样不就天天有你陪着了。” 赤.裸.裸的表露。 褚朝雨垂下眼眸不理会他,继续一勺一勺的喂药,没一会玉碗见了底,她放在一旁,正欲抬眸与他说药喝完了,她要走了时,却被顾宴风拦腰一攥,整个人坐在了他的床榻上,被他右臂紧紧揽着。 扑面而来的除了他身上淡淡的甘松香还有略带苦涩的药膏气息,褚朝雨急忙道:“顾宴风,你这样用力,伤口会裂开的。” 顾宴风皱了皱眉,好似伤口真的裂开了,他故作疼痛难耐:“是有些疼,所以,别动,你若再动,伤口就真的裂开了。” 褚朝雨蹙眉,乖乖的在他怀中不动了,低声问他:“你至于这样吗?” “哦?孤若是直接与你说,孤想抱抱你,你会乖乖让孤抱着吗?”顾宴风目光一寸不错的盯着她,显然是想从她的神色里窥探些对他的蛛丝马迹。 他什么都没看出来,褚朝雨只垂眸不说话。 顾宴风默认她愿意抱他。 他抬手一扯,将床帐放了下去,瞬时床榻内暗了下来,只有烛火的光亮透过月白床帐透出淡淡的光,在这般暗淡里,她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 “顾宴风,你受着伤呢,到底要做什么?” 顾宴风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你的意思是,等孤伤好了,就可以对你做些什么了?” 褚朝雨:…… “你这是曲解我的意思。” 顾宴风看着她,俯首在她发间嗅了嗅,淡淡的清香弥漫,似是可以赶去口中苦涩的药味,他嗓音低低道:“褚朝雨,孤嘴里苦,想吻你。” 褚朝雨看着他,还是那句话:“你身上有伤,需要好好休息。” “所以,你要乖一些。” 滚烫的唇吻在一起,带着他的渴望与浓重的药材的苦涩,一点点融入她的那片香甜,顾宴风在担心,担心她还是要走,他想留住她,用任何方式。 他贪婪的撬开她的唇齿,吮着她的味道,贪恋,痴迷,炙烈,任何一种都足以让他为之沉沦,这次的吻他很满足,很认真的享受着彼此之间微妙的情愫。 褚朝雨这次真的很乖,她乖乖在他怀中,像只乖巧的猫儿,没有挣脱,没有排斥,任由他炙烈的吻着,后来,她渐渐给了他一些回应,虽是微妙到不可察,可她的回应终究是让这个吻多了些甜蜜。 在苦涩的药味消散后,剩下的只有蜜饮子般的甜。 顾宴风渐渐吻的不再炙烈,松开了她,褚朝雨因与他这般亲密,脸颊漾出绯红,皓齿轻轻咬着暗红的唇,一双眸子里染起水雾,氤氲朦胧。 她被他吻的动了情。 顾宴风看着她,喉结滚了滚。 他的嗓音有些暗哑,凑在褚朝雨耳边,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低沉道:“留在孤身边,做孤的太子妃,好不好?” 嗓音中甚至带着一丝乞求。 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太子妃。 褚朝雨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她目光与顾宴风相对,她又确信了,他眼眸里透出的渴望与深情骗不了人。 褚朝雨沉默着。 顾宴风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知道,他等不到她的答案。 褚朝雨淡淡道:“我给你换药。” 她从他怀中起开,像只狐狸一样灵巧的下了榻,撩开床帐的那一刹,眼前瞬时亮堂起来,似是适才昏暗床帐内发生的一切见了光后瞬时消散不见。 只有还沉溺其中的顾宴风。 他没再言语,任褚朝雨给他上药。 待上完了药,褚朝雨收拾纱布与药瓶时,顾宴风看了看她,倚在靠枕上闭上了眼眸,再去看她,他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再开口。 而他知道,手中沙握的越紧越容易消散不见,他可以给她时间去思考,去做决定,她想要怎样都可以,唯独不能离开他。 他闭眸只听着药瓶放在木托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两只药瓶相撞又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还有她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顾宴风以为她就要离开了。 可清柔软糯的嗓音绕过丝丝缕缕的空气传至耳边,她说:“殿下不是说,只要我说了走,你这里再没有我的位置了吗?” 她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不是在问,而是带着她的小脾气,在怨他,怨他那天说的这句话,似是心中一直憋着这口气,突然要跟他发泄出来。 顾宴风抬眸,蹙了蹙眉,虽是听得清楚却还是问:“什么?” 褚朝雨瞪了他一眼。 转身就要走。 顾宴风敏捷的下了床,直接绕到她身前拦住她,解释道:“孤那天说的话都是气话。” 褚朝雨又瞪了他一眼:“你又这样,忘了身上的伤了?” 顾宴风似是充耳不闻,继续道:“孤为那天跟你说的重话道歉,孤错了,不该说气话。” 他倒是能伸能屈的很,堂堂一国储君,矜贵冷绝的太子殿下,跟她道起谦来行云流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整日里都跟她道歉呢。 褚朝雨抬眸看着他,忍住了笑意,她还是第一次见顾宴风如此着急的样子,凛冽的眉眼因着这份急促都显得没那么清冷了,他那么高的个子站在她面前,神色又显得那般等待她的判决,褚朝雨想了想,回他:“殿下错了,就这般道歉?” 她可记得,从前每次她跟他道谢时,他是怎么为难她的。 “你想让孤如何道歉?” 话语极为坦诚。 褚朝雨不依不饶,嗓音却极为轻柔:“怎么道歉还要我教你吗?殿下应该自己去想。” 她说完,绕过他宽瘦的肩,离开了辰阳殿。 顾宴风一个人怔怔的在那里站了会。 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这姑娘开始跟他算账了。 —— 一连三日,褚朝雨陪着顾宴风用早膳用晚膳,太子殿下似是装病装上了瘾,有模有样的,东宫内来了朝臣他的伤就会突然痊愈,东宫里的人走了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就快要成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 褚朝雨不想理他。
第63章 第 63 章 这一日就没再去辰阳殿。 如今皇后被万定帝禁了足, 关在坤宁宫里养病,徐家也倒了,皇后这棵大树下的挡雨者来向顾宴风示好的不在少数, 可终究是有继续站在皇后那边, 扶持五皇子顾堔的。 皇后虽倒了,可她这些年在朝中为五皇子奠定的根基还在, 顾堔是万定帝的骨血, 是皇家的子孙,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顾宴风其实很忙,她在那里并不合适,反正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褚朝雨坐在殿内, 还在拼凑那支被她摔碎了的红玉短笛, 小蜡见她眉眼间透出惋惜,似是有些难过, 小蜡笑道:“小姐, 听闻长安街上的玉器行里可以修复玉器呢, 可以拿去那里问问掌柜的。” 褚朝雨想了想,其实她这些日子时常见顾宴风下意识的去抚腰间的红玉短笛,可却总是落了空, 他将红玉短笛放在她这里, 为的不就是让她能用心给恢复好。 她一直没去做, 顾宴风也没催她。 “走吧,咱们现在就去。” 将近午时, 长安街上人潮涌动,马车沿途经过各处酒楼时飘来阵阵香气, 就连街边的馄饨铺子都让人忍不住嗅了又嗅, 时不时还传来阵阵烤地瓜的香气。 褚朝雨低声道:“天气果真是凉爽了些, 街上都有卖烤地瓜的了。” 小蜡笑盈盈的:“小姐可要吃,我去给你买来。” 褚朝雨摇了摇头。 她只是喜欢闻着烤地瓜的香气,若是真要去吃,反倒是不愿了。 马车行至李氏玉器行时,褚朝雨下了马车,玉器行门前有一棵矮小的槐米树,枝干繁茂,正巧有叶片扫至她眼角处,褚朝雨下意识伸出手去抚了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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