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琅歪了歪头看她,嗤笑一声,“不可理喻。” 他只当秦江曼捕风捉影,不了解实情就说胡话。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秦江曼:“别乱讲话。” 可一转过头,看见了钱管家和嫣桃的神色,不见吃惊,反而欲言又止。 赵云琅蹙紧了眉头,寒声命令钱管家:“说。” 钱管家心下也是骇然,忙诚惶诚恐道:“王爷,之前陛下让宫里给您送了通房丫鬟来,您不记得了吗?也是怪老奴,只提了一嘴……” 赵云琅这下心中更觉荒唐,看到嫣桃和钱管家早已了然的神情,也忽然想通了,早上寝殿里那丫鬟的身份。 秦江昭还在追着他手臂,仰着头轻声说着:“怎么了?把我放开好不好?” 赵云琅点点头看着这一干人等,他骤然松了手,嘴角缓缓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定定地看着秦江昭,轻声说道:“你也早知道,只我不知道,说到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秦江昭眨着眼睛一脸迷茫,但觉不妙,忙道:“我早知道什么?” 而赵云琅,说完再不给她机会,拂袖而去。 秦江昭下意识跟了两步,“王爷,去哪儿?” 但是这回,她没有叫住赵云琅。 她回头看着三人,秦江曼带着一脸坏事儿了的懊恼之色,钱管家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只嫣桃,小心地嗫嚅道:“王爷,他好像刚知道他有通房的这回事儿……” 秦江昭闻言,脸色也控制不住地变了。 秦江曼满脸都是歉意和后悔,上前抓住了秦江昭的手,“都是我多嘴,我太八婆了,就问了小王爷他怎么有通房,你还肯……” 秦江曼又察觉到了失言:“我真不知道,他会不知道这件事儿。” 秦江昭吸了口凉气,努力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堂姐说的也是事实,按说不该不能聊的,别太有负担了。” 只是,聊的时机不合适。 秦江昭强行镇定下来,当作若无其事般地,招呼几人进去。 已经不早了,她叫人去传膳,安抚秦江曼先去饭厅等她,又叫嫣桃自去歇息用饭。 她带着钱管家进了外殿,从书桌后的书架上,找到了那本杂记,递给钱管家。 钱管家双手接过杂记,面色却依旧是严峻,低头道:“有关通房丫鬟,着实是老奴办得不够妥当,老奴保证,王爷对王妃半点儿没有二心,老奴才做主把那丫鬟安置在了离王爷最远的侧苑。” 他懊恼地拍了下大腿,“老奴真是糊涂啊,以为安排在侧苑就相安无事了,未曾想到,真会叫了一个王爷都不曾开眼的丫鬟,惹了您二位生了嫌隙。老奴明日就去向王爷请罪的。” 秦江昭心中烦乱,但闻言还是不得不故作轻松地安慰道:“钱管家,这可言重了。 “王爷如今生我气,只是因为觉得,我不信任他。 “事情发展到这里,只是我和王爷的问题了,也是我一早误会了他,也不同他说清楚。 “没了这事儿生了误会,还有旁的事儿,总归这问题一直在这儿。 “钱管家尽了本份,有料想不到之事也实属正常。” 秦江昭笑着安抚道:“新米应该也送到钱管家住处了,钱夫人定等着您回去吃晚饭呢。您早些回去吧,我也得去和王爷一起用晚饭了,他怕是等着我去寻他呢。” 钱管家神色稍稍放缓,秦江昭又道:“您快去吧,这下我和王爷都了解了实情,说开就好了,无须忧心。” 钱管家这才恭敬地告退:“老奴,这就退下了。您若有需要,随时派人去叫老奴。” 秦江昭自是点头应好。 钱管家走时,秦江昭瞧着他仍满心忧虑,不过她也顾不上了。 钱管家一出门,她脸色就沉了下来。 赵云琅刚走的方向,是往府外去,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寻他,又要到哪里去寻。 大婚后,她和赵云琅吵架,赵云琅第一次宿在书房那次,她明明跟他承诺了,他若惹了他不快,她也会直说的,永远不会不声不响地疏远他。 但是,她被自己的猜忌和难过击败了,困在了失望和遗憾里面,没有做到。 而且,想来赵云琅一定很委屈,明明在很努力地对她好了,却被秦江曼当众诘问,他有通房一事儿。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而他根本一无所知。 若是她今晚私下里,同他主动说开,还不至于让他这么难以接受。 可他,偏偏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从旁人口中得知。 秦江昭去书房寻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赵云琅。 她派去府门处询问的下人也回来禀告道,守卫说他们见了王爷出去,但并未见其回府。 秦江昭想来,以赵云琅孤高的性子,也不会去别处瞎胡混,不在聚德斋,应该就是去了什么无人的地方。 她本想派些侍卫去寻,但她又觉得,赵云琅该是想一个人静静,于是作罢了。 她勉强按下心焦,先去了饭厅,秦江曼已经忐忑不安地等候多时了。 秦江曼一见到秦江昭,立马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低头耷拉脑袋道:“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我只是太想知道了,王爷有通房,你如何还……” 秦江昭扯了扯嘴角,“我如何还肯同他在一起是吧。” 秦江曼怔愣地点了点头。 秦江昭敛下了神色,思索了片刻,“堂姐如今可是知道了,我无论如舍弃不下他是真的,但我还肯一心一意地守着他,只是因为他还清白,并非因为旁的。”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若是沈行一真有外心,堂姐总该有自己的决算。无论其他女子能不能接受丈夫纳妾,换成堂姐,那日子好不好过,终究是堂姐在过。” 秦江昭言尽于此,但见了秦江曼闻言魂不守舍,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叹息道:“既然沈行一不曾表态,堂姐也放不下,不如开诚布公地同他聊聊,若是他不珍惜,便也罢了。但你和沈行一总归还是夫妻,既做了夫妻,总不好这点儿信任都不给对方,白白浪费已付了的情谊。” 她就做了这般的事儿,无论她是否情有可原,到底是伤了赵云琅。 秦江曼抬头看着她,讷讷地点头,但眼中似乎有了决断。 于是,秦江昭就招呼秦江曼用饭。 俩人一顿饭吃得无声,秦江曼心不在焉没吃多少,秦江昭是根本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些,也没有再劝秦江曼。 吃过饭,俩人各自回房。 说到底,她心里麻烦着呢,平日再豁达礼数再周全,自己的夫君还不知所踪,能有这般的姿态,已经是不易了。 秦江昭回了寝殿,也是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总是往殿外张望,惦记着派去守在府门的下人,有没有跑来回禀。 秦江昭胡思乱想着,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样的浑话。 左右只能等着,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她就去净房,干干净净地清洗了一番。 等她出来后,赵云琅果然还没有回来。 嫣桃帮她用帕子绞湿发,她就坐在梳妆台前,心绪恍惚地涂面脂,涂完之后,又拿了起了很少用的香膏,用了一些。 头发被绞干了,秦江昭一头浓密的乌发又被嫣桃梳顺,秦江昭就打发她回去歇着了。 嫣桃一脸担忧,还是一步三回地走了。 她走后,秦江昭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了她娘送她的几套睡袍。 她娘说,夫妻间有些情趣,还是要有的。 只是秦江昭面薄,赵云琅一贯又无需撩拨。 他俩好的时候,秦江昭若是想歇息一晚,都要用尽心思,自然也用不上这些东西。 秦江昭看着又不免面红耳赤,半晌,还是默默拿起了一套,连着小衣、小裤、睡裤和外袍都一并穿上了。 秦江昭当然希望能一下子同赵云琅说开,做这些,她总归是难为情的。 可这回儿,秦江昭也能理解赵云琅一时的委屈想不开,她讨他开心这一回,也不是不行。 秦江昭穿好了,拍了拍布满红晕的脸颊,又在外面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袍。 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马上就要到初冬,雨水打在身上,定是寒意彻骨。 秦江昭彻底等不及了,也没有穿袜子,穿上鞋就匆匆走到外殿,拿出了一把伞,打着就往外走。 睡袍不长,她提着外袍的衣摆,雨水太大,没走几步,鞋子就被打湿了。 好在她出了寝殿院门,穿过廊道,进了后殿的宫门后,就看见她之前派去等赵云琅的下人,匆匆跑来。 在噼啪的雨声中,下人顶着雨,扬声告诉她,“王妃莫心急了,王爷已经回府,之前王爷在府门同谁说了两句话,刚去了马房,一会儿就能到了。” 秦江昭颔首,一颗心微微安定,她忙叫没有打伞的下人,先回去,明日自会有人去给他送赏钱。 下人恭恭敬敬地道谢后,告退跑远了。 秦江昭于是就打着伞,接着往前快步走去。 走了十来步,果然见到了大雨中一身白衣,浑身湿透的赵云琅。 他面容紧绷,见了秦江昭,淬了寒意的眸子慵懒地,上下扫了她一眼,就擦着她身畔,走了过去。 “王爷”,秦江昭忙提裙去追他。 赵云琅人高马大,一步走出好远,以前和秦江昭走在一起,他都是放慢了步调,这回儿,他走得快,秦江昭小跑着追到寝殿的院门,才追上他。 赵云琅淋着大雨回来,也不知淋了多久,一身寒意,院门底下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照得他苍白的脸色如同鬼魅。 秦江昭见了心里麻麻的刺痛,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举高了伞就往他那边送。 赵云琅忽然停住了,俩人站在院门下,一时有遮挡,秦江昭倒也没有淋到。 赵云琅又凉凉地打量了她一眼,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的瞳孔猛然缩了一缩。 但最终,他还是捏住了伞柄,强行推到秦江昭那边,雨水衬得他冷清的声音有些悠远:“你回去歇着,别跟着我。” 言罢,他又大步闯进了雨幕中。 秦江昭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鞋子,还有露出的被冻得青白的脚踝,想了想,又跟了上去。 赵云琅一口气走到了书房,秦江昭追上了他,紧跟在后面。 她看着赵云琅一路上头也不回,上回她夜深了没回来,他那么生气去寻她,还是顺着她最后抱着她回来的。 她心中有些黯然,待到走到了书房门口,她想,这回怕不是,还要被他关到门外了。 但出乎意料,赵云琅进了门后,没有关门,而是回身站在门口,目光凛凛地凝视着她。 秦江昭仰起头看他,眼中存了柔情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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