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岁大了,需得装聋作哑,不闹到面前,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掰开放到明面上是一是二的这种事,她已无心无力。 “请你过来,主要不为云礼,是祖母念你,想着看看你。” “孙儿羞愧,日后……” 魏老夫人出言打断,“我晓得你公务繁忙,想你时便招你来即可,你肩挑魏府百年基业,已重担在身,不要为后宅分心,一心为圣上解忧才是。” “你祖父当年便时常在我耳边念叨,这两代人中唯有云鸷有家主之风,你当时八岁,我还笑道垂髻小儿如何看的出来,却果然如你祖父所料。” 许是念叨旧事,魏老夫人久未宣泄,便说的停不下来,“若是他在,你也能轻快些,少走这么多弯路,被那些老狐狸下绊子作难住。” 魏鸷并没有觉得多难,登顶的路很多,有平坦台阶,有缓坡,有悬崖峭壁,这些对他没区别,烛火闪烁,照着眉眼影影绰绰,脸庞忽明忽暗,魏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忽然久远记忆涌入脑海,忽而胆战心惊起来,忙转了视线,平复心内惊涛骇浪。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件事绝不能让人知晓。 屋内一静,气氛便有些僵硬,魏老夫人忽然说道,“那女子在你院里如何?” 魏鸷正在平复躁动的心跳,他已察觉有所不对,听此话,身体一愣,忽然血液中似沸腾起来般踊跃,强压下异样波动,默了默,道,“有隋嬷嬷看管,一切无事。” 魏老夫人久未听到故人,有些话便堵在腹中,心里挂上愁思,反应也变得迟钝些,脱口而出道,“那便好,那女子皮肉多情,一日不嫁出魏府,我心一日难安。” “万不能让她沾染了你。”魏老夫人话说多了,夜深疲乏,松散散一句话,“深情害人,千万不能随了你母亲。” 说完,魏老夫人旋即反应过来,强撑着才没有失了体面,有些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纹路沟壑纵生,手背上皮皱着,恐慌般往下首看去。 魏鸷安坐在椅上,微垂了眼帘遮住其中情绪,几息后起身,平常般道,“祖母,无事便回了。” 魏老夫人仔仔细细打量着,确实无异常,才松口气放他离去,温氏丫鬟在门口问询,被魏老夫人听到,发了好大的火气。 温氏晓得后彻底瘫软在椅上,双眼无神,这次彻底没了希望,他苦命的儿子呀… 皓月当空,魏鸷越走越快,步伐沉重,呼吸急促,这下十里在后面都觉察异样,小跑上前,发现大少爷眼底已出红血丝,着急道,“大少爷……” “立时去喊空青过来,暗察包围鹤鸣苑,让他去找隋嬷嬷。” “我去寻孟府医。” 十里看着大少爷没反对,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廊下灯笼摇摆,灯光扑朔,魏鸷甫一进鹤鸣苑,便察觉花盆后有异样,厉声道,“谁!” 十香惊慌站起,发间还别上两片昙花叶子,她忙扑打身上的天蓝色衣裙,白净的脸庞未施粉黛,婷婷站着,被厉声喝住,身子便轻微颤抖,平日爽利的声音后怕的回禀着,“大少爷,只听十里说道今晚昙花会开,便好奇…” 魏鸷眼神片刻混沌,十香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脸色潮红,眼内浓厚的情绪翻滚,忙着急道,“大少爷,我扶您进屋。” 手刚搭上衣角被猛然拂开,十香连连后退,站稳后脸色苍白,不死心般想再靠前。 魏鸷心里冰火两重天,一会儿如火灼烧难耐,皮肤刺痛,一会儿坠入冰雪中四肢僵硬,口出寒气,脑中时不时浮出那抹身影,一会儿低笑,天真仰慕,一会儿狡黠,谎话连篇。 他竭力维持身形,情形再倒悬之危,眉间似鄙视似清高孤傲,面上竟一派从容,只话语略微快些,“回屋,不得出门!” “大少爷,我…”十香看着大少爷停住,以为有了希望,刚带上的喜意迎上冷冷的视线,被定住般不敢再上前,心底蔓延起恐惧,好似她再多言一句,多走一步便会身首异处的弑杀,就静静目送正屋的门关上又阖上。 月光皎皎,照在她脸上便有些狰狞。 屋内角落处粗烛依旧燃着,灯油蜿蜒流下在烛台堆叠,魏鸷官场见多了阴暗手段,眼下情形很快便反应过来,坐在圈椅上闭目平复搏动的心跳。 鼻内涌动出丝丝缕缕的幽香,似峭石突兀横出,把趋于平稳的血液遽然推入窄处,刹时波涛汹涌,魏鸷强力压下,不成想药性强烈,反噬之下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他再睁眼时,眼底猩红,内里闪烁疯狂野性,抬手擦掉嘴角血色,薄唇似笑非笑,精准瞄到那个伏趴在矮几上酣眠的人身上,低沉嘶哑的哼笑一声,似野兽般盯着远处的猎物,势在必得,慢慢起身,踱步在她身前,幽光洒在面庞上衬的她温顺无比。 伸出手指摩挲着脸庞,指下身躯微微抖动一下,他抬手,指上赤红染到白玉无瑕的脸颊上,终是把最后一线理智挑断,她气息平稳带着热气,似迷惑般引着他俯下身子。 第17章 ◎魏鸷,我害怕…◎ 桐君梦中头上落下一顶红绸,覆在面上,无论如何摇头却如影随形,她呼吸不得,嘤咛出声,慢慢睁开眼眸,脑中迷糊意识散乱,唇瓣沉重的压迫碾磨让她眼眸猛然睁大,下意识便推搡起来。 身前坚如磐石的身躯丝毫未动,反而欺身上前,迫的她转了身子仰靠在矮几上,她双手抵在他胸口,却被他轻而易举按下在桌面上,似火般灼热的躯体紧紧依靠,严丝合缝,只有胸前饱满微有起伏,可也引得更加紧迫的相靠。 她左右摇头躲避那紧追不放的薄唇,自下而上看去,他眼底的阴鸷巨山般把她牢牢桎梏,终是挨不住,嘤嘤哭泣,不似愤恨般嚎啕大哭,只隐忍委屈般带着颤音的低求。 四目相对,你来我往,她忍着颤栗承接他眼神的扫视,片刻后他眼眸中浮现不忍,暴戾慢慢褪去。 脖颈一痛,桐君咬着皓齿不敢出声,泪蒙蒙双眼望着屋顶,时辰似停滞不动,终于在受不住时眼角滚出一滴泪,身上身躯略微抬起。 桐君再也禁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敢深呼吸,却因紧张呼吸急促,身子上下颤动,似欲拒还迎般,上方身躯复又落下,两唇相接之时,她再也撑不住的哀求起来,“魏鸷,我害怕…” 我害怕,我害怕! 魏鸷眼底暴戾彻底压不住,她总是这般,对于任何男子也能开口说出惹人怜惜的一句话,他伸出手掌,覆在她面上,严实遮盖住,果然巴掌大的小脸,手跟处温暖的柔软时不时的啄一下,鼻息间喷出的火热引得手心发痒。 他从上到下细细临摹这张善于扮弱的脸庞,到了脖颈处,细长如春水中白藕,嫩白脆生,此刻上下吞咽,是极大的恐慌,忽然胸前巨力,不期然他被推到在地上。 桐君立时反应过来,急急站起顾不得眼前发黑,奔着门口跑去,就在手即将触上门框,忽然后面一阵疾风,转头时,腰间横出粗壮手臂,将她反转抵扣在门上。 声音响亮突兀。 “真是小野猫,野性难驯,看来受的教训还不够!” 双腿被铁棒般长腿分开,她艰难的触着地面,竭力靠着门才不那么难堪,她不喜这般被男人当做幼兽般规训教化,好似听话没了自我意识,才算安生女子般,可能她自幼见得便是世间规矩所不容的女子,此刻被如此对待,心底埋藏极深的抵触便浮了出来,气势丝毫不让,道,“大少爷可能顺遂惯了,却也不是世间女子全都仰慕于你!” “呵,那是谁,是像魏云礼这般放浪形骸的膏粱子弟,还是李兆松这般怯懦自大的清高书生,我到想听听苏大小姐的真知灼见。” 两人耳鬓厮磨,眼神交错,说话却刀刀见血,毫不手软,他一口一个苏大小姐,明知她进京第一日便进了魏府,从未带过苏氏,她多年还依旧过得不如一个小丫鬟,平日时时刁难磋磨,这般高高在上的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魏云礼滥情还能有一时真心,李兆松怯懦却在我看来是谨慎自知。” 这话听在魏鸷耳中,便是十足的不屑与之为伍,他抬起另一只手抬高她下巴,恶狠狠的盯着嫣红双唇还能说出如何戳人心肺的话。 呼吸交缠,步步不让,魏鸷再也没了耐心,徐徐靠近这无情的人,见她侧过脸去,他强硬掰过脸,下一刻,头撞上来,他抽身远离,才发现中了她的计谋,见她再次转身触门,长臂强力按住门扉。 娇影一晃,她已远离两步,跳到官帽椅上,拿起百乌朝凤网背书架的东西,或者书本,或者把玩,或者玉石,一股脑的全对着他扔了过去,许是意识混沌,也许心底害怕于他,东西扔到周围,错开身上紧要处,看他欲抬步靠近满脸讥讽,眼睛盯着他动作,手下摸到小匣子,威吓道,“魏鸷,放我走!” 她见他眼底赤红已退却少许,没了先前的癫狂嗜血,她不晓得他今夜如何变成这般样子,但是知道必是有异于平常的事情发生,否则他孤高清高之人如何肯与她周缓,他对她最是瞧不上。 看他志在必成迈动脚步,眼睛深深攫住她,似笃定她不敢有所行动,桐君心底悲凉,终是走上了绝路,费力闭了闭眼,手下动作不停,对着他扔去,只耳边哐当一声,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到了跟前,臂弯托住滚圆**的臀部,他身姿伟岸,站起身时她已升在半空中。 “啊!”桐君猛然失了依靠,只十指把着他臂膀,下一刻,急速下落被牢牢桎梏,唇瓣再一次被攫取索求。 他双掌宽大有力,反锁住她细弱皓腕,手轻送腰身到怀中,她身子已似拉满了的弓,他便如箭在弦上,黑色鸦睫长而直,里面是翻滚的情欲,呼吸粗喘,不停游移,内心累积的汹涌的醋意才得一丝丝宣泄,此刻不够,还远远不够! 桐君似绝望般任由这暴风雨般落下,空气渐渐稀薄窒息,手哆哆嗦嗦摸到身后石块般的东西,下一刹那,直接对着眼前呼啸而来。 一切发生电光火石间,她跌跌撞撞奔向门口,拉开门扉,触到外面流动的夜风,才找回一丝理智往后院奔去。 桐君没看到鹤鸣苑已关门落钥,闭灯吹烛,眼下漆黑一片,自是没看到身后站着的三人,隋嬷嬷轻微肃了嗓子一下,对着孟府医说道,“随我进去吧。” 孟府医俯着身子,提着药箱,亦步亦趋的跟着往前走,到了门口,抬脚间隙,迅速环视了屋内一眼,一片狼藉,杂乱不堪,只帽椅上端坐一人,优游自若,心安神泰,好似这般事情是他幻想般。 隋嬷嬷绕过地上的东西,俯身道,“大少爷,孟府医来了。” 孟府医忙从隋嬷嬷身后绕到前方,把药箱放到地上,目不斜视的拿出脉诊,摸脉片刻,又细细望了面相,道,“大少爷,应是中了风月情,不过药量少,且大少爷内功深厚,逼出些许,再喝上两幅清火解毒的药,应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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