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大浪以势不可挡的姿态,朝她层涌而来,她被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抽离感给席卷了,敏.感到极致的神经像是被放在刀尖上细细地割磨,那些尖锐的感觉就像是潮水,漫无边际地涌入她的口、涌入她的鼻,流窜在身体里每一个角落。 最后的最后,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抓着他的头发,拉低他精韧的身躯。 在他耳边痛苦地喘.息着说: “今后,我只当苍奴死了。” “而你……只是一只占了他皮囊的恶鬼。” 女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了,饱含着刻骨的恨意,却因为被放在半山腰而带了丝颤意,好像一捏就碎了。 听得谢不归头皮发麻,抱她更紧。 她满面的汗,张开唇,狠狠地咬住了那片玉白的耳廓,齿根泛酸连咬.合都做不到,倒像是小猫磨牙,背肌一阵猛烈的收缩,谢不归清瘦的下颚绷得死紧。 恶鬼是么。 他蓦地躬腰抱着她。 哑声在她耳边。 一字一句道: “那就跟我一起下地狱。” - 翌日,被熟悉的鸟鸣声吵醒。 芊芊从昏昏沉沉的各种怪梦中醒来,那些梦境历历在目,她一会儿梦到春夜坠落,一会儿梦到十五的月亮,只是那月亮却是一轮巨大的血月,犹如一只血红的眼睛那般阴冷可怖,高挂在天穹凝视着她。 好久才从那阵子惊悸中回过神来,身旁,窸窸窣窣似乎是穿衣的声音响起。 “吵醒你了么。” 他声音清冷,带了丝刚睡醒的慵懒,回头来瞧她,眼里柔情不似作假。 谢不归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白黑分明,瞳仁大而黑亮,此刻盈了水一般地朝她一望,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也不过如此了。 她却无心欣赏,轻闭了眼,而他俯身而来,想要在她额头上一吻,蓦地被她伸手挡住。 他看着她抗拒的模样,眸子里的柔情渐渐淡去,什么旖旎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也无话可说了。 许是太久没沾她,竟有些食髓知味,那深刻的念想,叫他不知疲倦地折腾了她一宿。 他的肩上背上,都被她的指甲留下几道渗血的抓痕,便是胸口那道致命的旧伤都被她抓出了几条印子,血.腥味儿激起暴.虐,饶是他极力克制,也还是失了轻重。 她更是好不到哪去,便是那背上纤美的蝴蝶骨也有深深浅浅的咬.痕。 他喉结微滚,恨不能再将鼻尖紧贴上去,亲近这馥郁,尝透这暖香。 饶是脑子里充斥着这般欲.念,他脸色还是清冷如玉,看了看身上皱起眉头。 昨儿结束后抱着她便睡去,却没做什么清洁,他自个儿也嫌弃自个儿得不行,但怀中有她一觉天明,却是数月以来难得的安眠。 “一会儿叫人来给你收拾一番。”他道。 眸光掠过她,倏地定在枕边那一枚银簪上。她昨儿吃的药便是从这簪子中取出的,从前从未见她戴过,各处来的? 骨节分明的手碰到簪子的一瞬,却被一只纤柔的手盖住。 “陛下。” 芊芊趴在榻上,微睁了眸,一双秋水翦了的瞳,眼下青黑,一脸的倦容。 那被咬破了的唇角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开合说: “这里边是缓解心悸的药。” 想到昨儿她吃下这药,果然脸色好了许多,那妖冶的蓝花痕也尽数褪去,谢不归便收回了手,脸色淡淡想着之后趁她不备再拿去给太医院验验也不迟。 是药三分毒,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不放心。 天光已遍亮,他早朝是辰时,时辰就要来不及了,景福也在门口张望,他却还是把她抱进怀里。 软玉温香盈手,他满足低叹,大掌滑住她过于纤细的腰身,从前他捏着都是有些软肉的,如今怎这般瘦,不自觉地低声说, “一会儿传太医给你看看。” “你前些日子失血太多,消瘦得厉害。身子也需好好将养着……” 休养好给他解蛊是么,她气结,早知今日,她当初掉下来时就该好好看着位置,哪怕是当场摔死也好过遇着他,受今日这般凌辱。 只昨晚她因骂了他几句被折腾得厉害,叫她再不敢跟他犟嘴。 努力压制怒气,瓮声瓮气说: “知晓了。” 这般乖觉倒是他没想到的,看她脸儿红扑扑的,忍不住就想吻她。 感觉到气息逼近,她蓦地浑身僵硬,不是……还来? 但他又倏地停住了,顿在那里,清冷克制道: “再耽搁下去恐误了早朝,下朝再来陪你。” “莫要再想和离之事,”他揉了揉她的发,又拈起一绺在指尖摩挲。 男人带着笑的声音传进耳中,动听悦耳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诅: “天家姬妾,没有生离。” ……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圈在身边解蛊了,这跟禁.脔有什么差别。 人一走,她便忍不住脾气,把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通通往地上拂去,任它们摔得七零八落也不看一眼。 最后一丝力气,彻底从体内泄去,腿.间极致的酸疼让她脱力地倒回榻上,重重地喘气,盯着那帐顶,双目无神。 “小主人……” 翠羽推门进来,步履蹒跚走到她身畔,重重地跪在榻前,声音哑极: “小主人,是奴婢无能。” 她跪了一夜,声嘶力竭求了那看守她的惊羽卫一夜,却什么也没做到,救不了小主人。 翠羽眼中没了神采,将什么高举过头顶,掌心里赫然是一把雪亮的匕首。 她颤声:“奴婢无能,令王女受此奇耻大辱!奴婢原应该自行了断,但奴婢的命是小主人给的,也只能由王女亲手取走!” 当初战乱,她流落至南照,差一点就沦为那些流民果腹的餐食,若没有小主人,她早已是一具枯骨。 王上要她保护好小主人,她却没有做到,她辜负了王上的教诲,也辜负了小主人的信任。 翠羽的泪水已经在昨夜便流干了,如今大大的眼睛里只是死灰般的寂静,她决然地等着赴死,她认定自己是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废人。若是武艺高强的金肩阿姊在,必不会使小主人受如此屈辱。 都是她太没用,她太没用了。 芊芊却久不言语,那一双温软的水眸中,并无对她的责怪。 便是这般的眼神,让翠羽更加难受,她膝行上前,握住女子纤柔的手: “小主人你打我、你骂我吧……” “你不要这般不说话。” “是奴婢没用,要是奴婢当时跑得快些,再快些,就不会被抓到,也能快些寻到少祭司来救小主人了。” 芊芊一叹。两条腿的凡人,又如何跑得过那鬼魅一般的惊羽卫? 她说:“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她定定看着地面: “你去,去捡起那银簪,轻旋那莲花簪头,打开它,取里边的药出来。” 翠羽忙照做。她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 “喂我吃下。” 芊芊闭着眼,那唇上潋滟红.肿得让翠羽不忍心多看,只轻轻地掰开她的唇,给她喂进那药。 又跑到桌边,倒了杯水,扶着小主人起身,看她闭着眼一点点吞咽下去。 女子长发披散下的肌肤都是那不堪痕迹,几无一处完好,翠羽强忍啜泣,暗暗强打起精神,她不能垮,小主人还需要她照顾。 她去打了水,浸湿帕子,便为小主人仔细擦起来。 又给芊芊换了干净的衣裳,穿上外袍。 “娘娘大喜!” 这时,门外却有一道尖锐的,洋溢着喜悦的声音传来。 芊芊披着衣衫,隔着珠帘玉幕望向来人。 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进来,手中端着托盘。 百日宴上的那言论,终究是叫人记在了心里,那一样一样呈上的料子,还有太监在一旁毕恭毕敬地介绍。 寸锦寸金的蜀锦,典雅富丽的云锦,掺了金线的织金锦、流云锦、月华锦、霞绮锦、星河锦、金凤锦…… 并几件华服,还有那头冠,首饰钗环,看得翠羽眼花缭乱,但一想到这是小主人拿什么换的,她便大怒不已。 “谁要他这些东西,都丢出去!” “哎哟,哎哟,我的姑奶奶,这话可不敢乱说,”那司衣司掌事太监,是个胖子,臊眉耷眼地赔着笑,“姑娘息怒,戚妃娘娘息怒,您要不满意奴才再为您选来,陛下吩咐了只要是娘娘想要的,掘地三尺都给您找来,”说着,他踹了一脚边上跪着的太监。 “狗娘养的混账东西,还不给娘娘赔罪,” 他脚边跪着的也是个太监,瘦猴似的,却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伏倒在地,颤抖不止。 “日前娘娘来领料子和衣裳,奴才几个多有怠慢,都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戚妃娘娘降罪!” 芊芊又哪里看不出,不过是上边管事的怕遭殃,随便推出个底层的小太监顶罪来罢了,这宫中拜高踩低,人心凉薄可见一斑。 “娘娘……可是不满意?” 掌事太监小心翼翼瞅了眼女子的脸色,却实在是看不清她真正的心思,这位异族宫妃美则美矣,但那眼神过于静过于空了,好像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似的。 他拍了拍手,更多华服被献了上来。 “待来日娘娘怀上龙种,诞下皇子,必然是前途无量,风光无限……奴才先在这里恭喜一声了。” 听到这句话,芊芊忽然轻咳起来,长长的黑发散乱满身随之轻颤,似那芙蓉泣露、柳絮因风,那柔弱的风情、楚楚可怜的姿态叫人怜惜之情大生,掌事太监猛地一震,这般的美人儿置于后宫,得宠那是早晚的事。 他肠子都悔青了,只恨不得回到半个月前抽自己几耳光,做甚么一个劲儿地巴结那郑娘子,眼下郑娘子可是连个位分都没有,膝下还有个与旁的男人孕育的孩子,与陛下八字都没一撇,哪像面前这位,昨晚便承接雨露,今儿更是君恩眷顾宠渥如春,他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待还想说点什么奉承话—— “走吧走吧,东西放下,人都出去,” 翠羽赶苍蝇似的赶走这些人,满眼写着晦气,“没看小主人要歇息吗?!” “是,是。”胖太监哪里敢不依,点头哈腰地一脸谄媚,“娘娘可要留几个人伺候?” “不必。”芊芊说。 这一群人热闹地来,又风卷残云地去,留下那华丽的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扎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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