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鸾 作者:荔枝很甜 简介: 文案 宁熙四年,封地生变,叛军北上。 年仅及冠的小皇帝身陷囹圄,面对各方蠢蠢欲动的豺狼虎豹,他不得已将那位三年前因政见不合而被自己驱逐出京的胞姐永宁长公主迎了回来: “如今朝中势力四分五裂,唯有拉拢裴氏可求得生机……听说,长姐与裴邵曾有一段旧情?还听说,他至今身侧无人,是因仍对长姐念念不忘?” “……额。” 看着小皇帝满怀希冀的双眼,长公主实在很不忍扫他的兴。 她和裴邵么,确实是有过那么一段。 但恐怕与传闻中浓情蜜意的版本,略略有些出入。 事情的真相是,当初新帝继位朝政动荡,为稳固局势她不择手段,对尚还纯良的裴邵进行了一场彻头彻尾骗身骗心的算计。 少年一腔真心错付,从此性情大变,至于现在—— 公主鸾驾抵京当日,他远在城门下那句字字分明的“长公主金安”,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了。 唉,你看。 这人还记着仇。 【小剧场】 长公主回京了。 裴府近侍如临大敌,“此女有妖,惯会蛊惑人心,殿帅万不可忘当日之耻!” 裴邵扯了扯唇:用你说? 于是刚开始,长公主旧疾发作,胃痛难捱;裴邵寻医问药颇为上心。 近侍:没错,他一定是想借机下药毒害公主! 再后来,长公主仇敌太多,突遇刺客险些丧命;裴邵护驾心切,不惜以身犯险。 近侍:苦肉计!他一定是有自己详细的复仇计划! 再再后来, 长公主不高兴了殿帅哄着, 长公主要星星他不给月亮, 长公主指哪他打哪。 近侍: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忘了!(扼腕叹息 -野心家和她的裙下臣 -一个梅开二度的故事 【他想当她的盾,也想做她手中刀】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情有独钟破镜重圆甜文 正剧忠犬 主角视角程慕宁裴邵 一句话简介:做她手中刀。 立意:做一个真正的公主。
第1章 万宝寺立于山腰,因道路崎岖,往常总是冷冷清清,鲜少有人前来,今日却是宾客盈门,从京城来的车马将寺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个官员一路风尘仆仆面如菜色,平日里端正稳重的仪态尽失,抱着楹柱气喘如牛,场面一度十分滑稽,倒是禅房里的年轻女子面容始终冷静,甚至嘴角那抹端庄上扬的弧度,都不曾因脚边小太监的哭天喊地崩过一瞬,看起来油盐不进。 纪芳哭得更大声了,抹着泪继续道:“公主远在邓州,不知京中形势何等艰险,自两个月前鄞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头起兵谋反,朝中便乱了起来,明里暗里争斗不止,各有算计,甚至有不少见圣上势衰便想另择其主的。眼看敌兵已经打到龚州,过不了几个月就要攻入京城,圣上心焦力竭,奈何眼下缺兵少粮,无人可用,如今就连太傅都称病闭门不出……公主与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弟,打娘胎里便是血肉至亲,怎忍看圣上孤身受困……” 纪芳哭惨哭得投入,程慕宁几次想打断都没有机会,只好百无聊赖地捧起茶盏。 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她不得不回想起程峥——也就是纪芳口中的当今圣上。 她与程峥确实是一母同胞,血肉至亲。 且因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迟迟不肯纳妃的缘故,后宫子嗣比寻常人家还要单薄,即便是在朝中大臣的施压之下,也仅在两年后才添了一位嫔妃,多了个永昭公主,而永昭生性胆小内敛,不爱说话,是故幼时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偌大皇宫只有他们姐弟二人作伴,其中情谊深厚自不必说。 可这样深厚的情谊却停滞在四年前。 彼时先帝驾崩,先皇后不久也随之而去,年仅十六的程峥不得不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 然而程峥却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他自小在读书上没有天赋,对文章策论亦毫无见解,从前为使他耐住性子听先生讲课,程慕宁常伴读左右,就连平日里太傅布置的课业,也多是程慕宁盯着他方能完成,许是姐弟间独有的血脉压制,唯有如此程峥才不敢过于懈怠。日复一日,比起程峥这个储君,身为公主的程慕宁反而对天下大事可得心应手一些,所以即位之初,面对如山政务,他总是仓皇失措地去向程慕宁求救。 久而久之,程慕宁便也习惯了政事堂里摆放的那张长公主专席。 她深知新帝无能,不免在朝政上处处指点事事插手,她以为程峥仍是那个需得她在旁看着才能完成课业的胞弟,却忘了姐弟无间,但君臣有别。 只是那时她一心拉拢朝臣以稳固因新帝继位而动荡不安的局面,全然不知小皇帝内心的所思所想——也或许她早有察觉,却并不放在眼里,于是经年累月的姐弟情在数次争锋相对中几乎消磨殆尽,直到最后程慕宁在邦交之策上又一次与他意见相左,程峥终于忍无可忍,以后宫不可干政为由,将她软禁宫中。 那一次,程峥执意将年仅十五的永昭送去了和亲。 并在此期间,罢黜贬谪了一批与程慕宁走得极近的官员,当时有谏官为此事进谏,却被冠上殿前失言的罪名,押入了大狱。 一时间朝中风向骤变,议论纷纷。 程慕宁心知肚明,程峥此举不过是在逼她认输退出,于是在看清形势后,她遂了程峥的愿,自请离京,前往万宝寺为先帝与先皇后供灯祈福。 犹记她离京前夕,小皇帝喝得烂醉如泥,坐在台阶上絮絮叨叨:“明明是双生子,你只比我早半刻出生,可你自幼比我聪明,比我博学,太傅讲课时你能对答如流,他那般严苛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父皇亦偏爱于你,说你最像他……而我什么都不会,还得你私下慢慢教我……如今我继位了,那些老臣明里恭维我,背地里却骂我愚笨,不堪大用,阿姐心里也这样认为吧?所以你拉帮结派,把着朝政不肯松手,看着我管着我,这也不对那也不许,你们一个个,都想将朕当傀儡摆弄!”。 “可朕是皇帝,是天子!朕才是这个大周朝说一不二的人,你只是个公主!”他说着说着急了眼,瞪了程慕宁半响,又失落地说:“但你在一日,他们就永远不会将朕当成真正的皇帝……” “你走吧,别再回京了。” …… “公主走后没多久,圣上便已经后悔了,他茶饭不思,还生了一场大病呢,不过是拉不下脸面向公主认错罢了……求公主看在先帝先皇后的份上,原谅圣上这一次吧,公主啊……” 脚边哭丧似的嚎叫愈发尖锐,程慕宁手中的茶盖一滑,发出一道刺耳的刮蹭声,她回过神来笑了笑,懒得去分辨纪芳话中几分真假,抿了口茶,故作犹豫:“可我一介女流之辈,能帮得上圣上什么?” 纪芳急道:“公主如何是普通女子,公主心有丘壑悉知朝事,当年先帝病重时便常侍左右代为拟诏,后来圣上继位,公主又劳心费神从旁协助,这些朝中百官皆看在眼里,倘使您这时回了京,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必能安定人心啊。” 程慕宁轻飘飘一哂,慢条斯理搁下了茶盏,末了叹气道:“在圣上身边伺候,旁的本事没见长,倒是愈发油嘴滑舌了。那好吧,就依你的。” 纪芳一时没反应过来,讪讪扯开嘴角,“奴才句句肺腑之言,公主——公主是答应了?” 程慕宁不置可否,纪芳略显迟疑,长公主……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谁不知道当初公主与圣上闹得难堪,说是自请离京,可其中种种明眼人都看得分明,就瞧公主如今这身素白单衣,便知在寺里过得着实不算好。这三年莫说什么金银首饰,圣上连个人都不曾派来瞧上一眼,全然是放任公主自生自灭的意思,若非此次祸乱,他断不会再请公主回京,公主心里有恨也在所难免。 而且当年,永昭公主和亲的事…… 总之,纪芳本做好在邓州耗上十天半月的准备,还带了一群口齿伶俐的言官来劝说。 见他傻了眼,程慕宁嘴角噙着笑:“你既奉旨前来,本宫总不能抗旨不尊吧?还是你在禁中太久,想在万宝寺多留两日?那正好,明日我便带你四处转转,你别瞧这儿简陋,其实景致比宫里那些修整得齐齐整整一本正经的花草好看多了。算了,也别明日,就今日吧——” “不不不——”纪芳这才缓过神,连忙打断她:“奴才这就去准备车马,明日便启程回京!” 他说着,感激涕零地朝程慕宁磕了两个头,生怕她又改口反悔,于是不敢久留,匆匆离开。 送走纪芳,旁听全程的侍女忙不迭进了内室。 红锦手忙脚乱地翻开箱笼整理衣物:“这纪公公也忒能哭了,公主怎应得这样快,就该再多拿乔几日,叫他们提心吊胆,八抬大轿地把咱们请回去才是,眼下这般匆忙,连随行之物都来不及收拾。” “公主归心似箭,哪里有功夫拿乔。”另一旁的银竹较显沉稳,“宫里什么都有,也不必样样都带,就是这香得捎上,回京路途遥远,免不得在驿站歇脚,公主定又睡不好。” 程慕宁闻言看过去,就见红锦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香盒塞进箱里。 当初离京时走得狼狈,连人带行李统共就两辆车,初到万宝寺时几乎是两手空空,她又向来认床,一连半个月夜夜失眠,直到主持静尘送来龙舌香。这香料程慕宁自小用惯了,方才能睡上个踏实觉。 可龙舌香制作工序复杂,即便是宫里每年也不可多得,莫说是邓州这样的苦寒之地。 主持只道是从前有商贾香客捐赠,出家之人戒物欲,便尽数供给了程慕宁。 仔细想想,这三年多亏主持照拂,眼下也该正经道个别,毕竟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了。 思忖片刻,程慕宁从箱笼里翻出一只装着木雕佛像的小匣子,提步往祈经阁去。 静尘似是知道她要来,并未如往常一般跪在佛像前诵经念佛,而是早早备下茶水,捻着手串上的佛珠道:“公主来了。” 程慕宁笑笑,这世上少有与她心意相通之人,主持算是难得的一个。喝过茶,她直言道:“这些年承蒙主持关照,知道主持不喜奢物,这佛像是我闲暇刻着玩的,雕工粗陋,不值什么钱,全当是相识一场,留个念想。” 静尘道:“公主心意价值千金,贫尼惶恐。” 程慕宁没有理会出家人时不时的惶恐,兀自环顾四周:“万宝寺清幽雅静,四时景致皆有不同,平日里与主持在此处诵经念佛,收获良多,如今忽然要走,一时还有些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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