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吏多提醒一句时辰尚早后,见他心意已绝,也不含糊上手糊名,将考纸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就退下了。 考完,即可离开。沈弈正欲出去时,衙役这才有机会弱弱地问:“公子,要不用完膳再走?” 他迟疑了一秒,就回绝。 客栈可是把每日三餐的伙食费都交了,现在回去,正好就赶上午饭。而考场虽是免费,但口感感人,沈弈还不是想这么快就体验,最后几天有的是机会。 在经过公堂时,沈弈恭而有礼地向何知府敬礼,对方还在喝茶,他暗道懂生活后才在衙役带领下去往科场大门。 殊不知背后的何知府原本打算午时用膳后,再下堂去看案首们的试卷,可意出望外,有人竟在此之前交卷了,他一惊,竟然把漱口的水喝下大半。 在潭州府在任期间,他见过最早的不过是申时一刻,那个交卷的学子,他还记得,是最小的县案首,自己本来最看好的,现在嘛... 何知府咕哝:“不懂规矩。” 在衙役殷勤的欢送,沈弈踏出科场大门,外面此时还挺热闹,纵然少了许多学子,可他们的亲长过半还停留在附近的茶寮、食肆等地,满怀希望等待着自家学子出来。 沈弈走出来的一刻还引来围观,幸好没过多久沈仲行三人就找到他,顺利带回雇佣的马车上。 “阿无,有没有累着?”一到内部,沈仲行关怀道。 沈弈刚摇头,面前就出现一碗莲子银耳汤,肉眼可见地散着热气,也不知道沈仲行从哪找来的,明明刚刚自己还看见他和食肆小贩聊得正开心呢。 “弈哥儿,怎么就见你一人出来,剩下三个娃去哪了?”沈常安的父亲提心吊胆。 他也问出林边关父亲的担忧,他们两人都是第一次陪考府试。 “放心族叔,府试不像县试到点才能出,是考完就放你出来。我考的快,自然就先出门,四兄还在里面作卷呢。” 沈弈浅喝一口汤,发现跟李氏煮的味道相差无几,约莫是祖母特意叮嘱的。 “哦,原是如此。”沈父恍然大悟。 “那我等还要在此等候,仲行兄你们就先回客栈吧。”林父也不拖延,取得答复,就吩咐马夫后,与沈父一块下马车。 沈弈回客栈后,梳洗一番,吃完店家准备的膳食,就打算浅眠一会。 直到窗外越发喧闹后,他模模糊糊睁开眼,下楼,见到学子聚集在客栈前堂,才意识到夕阳了。 正好于刚考完回来上楼三位师兄打个照面,沈常安和林边关搀扶每次考完脸色都愈发腊黄的韩卫,后者看见他,虚弱地说道:“幸好,你交卷得早。” 沈弈:“???” 没想太多,在沈常安的房间,四人再次汇聚。 韩卫喝完热水,有了精力后,娓娓道来:“就在你走后不久,何大人就下堂巡视各考生做题,结果还没走几步,你旁边号房的醴陵县县案首猝而发疯,把隔壁另外两县案首的考纸撕了个干净,若非衙役即使出手,恐怕他还会继续。” 沈弈对那位县案首没有任何印象,可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震惊:“这是为何?” “据说,醴陵县县案首是受贿才考中的,之前就人说他其实大字不识一字,现如今被提堂,他恐被戳穿,就撕毁卷纸,隐藏罪证,此人过于愚蠢,竟想出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招数。” 林边关不屑道。 除了沈弈,剩下两人也知道此事。 “那人不晓得县案首是要被提堂吗?” “无人与他说起,他平日里交往的都是狐群狗党,他的父亲是位前年发家的商人,全家不识字,受贿的是醴陵县知县!”韩卫眉心蹙了蹙,他为人正直,在考场休息听闻后,就生恶痛绝。 别信什么寒窗苦读数十载,两耳不闻窗外事,读书人的消息最是灵通! 沈常安忧心道:“我出来前,耳闻何大人大怒,下令今年所有考生通通彻查,尤其是案首。” 渭朝科举舞弊可是重罪,现如今还涉及一县之长,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 在场案首之一的沈弈对此不是很担心,他记得醴陵县知县比自家知县还要让人头疼,醴陵县的百姓可以说是过的水深火热,如今一查,说不准还是好事,至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虽是这么想的,可沈弈内心有些不放心,又修书一封说清缘故,寄往林夫子处,请他监察是否有人趁此搞鬼。 他的想法没有错,在众学子人心惶惶时,有人大肆散播谣言攻击现今存活的三位县案首,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沈弈,他太早交卷,也被怀疑。 他们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醴陵县县案首当众发疯,还撕毁另两位的卷纸,帖经的卷纸每人足有上百张,考完皆是黄昏时刻,并且不能重考。 说简明点,那两位受到无妄之灾的县案首此场府试提前无缘上榜,向来铁板钉钉的位置直接空出了三个,其他人上榜的机会增加,若是再多几位县案首出局...也未尝不可。 人的恶劣性在这一刻爆发,可惜还没等他们起舞,府衙很快就发布公告,称除了醴陵县县案首及下其余县试上榜人,其余县城学子皆无事。而舞弊之人皆被判抄家、流放千里,醴陵县知县押送京城。 时隔十日,沈弈终于可以踏出客栈,这些天烦不胜烦的谣言可是难熬,今天是府试第一场帖经的放榜日,跟县试一样。 来到府衙的每一步,沈弈都被各自复杂的眼神所包围。艳羡、敬仰、佩服、妒忌等等,但他镇定自若,照样仰着无害的笑脸,仿佛没有被这几天影响到。 “沈兄,我们这几日没帮上忙,真是对不住了。”一位二十余岁的学子拦在沈弈面前,他背后有数百给善化县的学子,面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尴尬。 “不怨诸君,我知晓你们也被层出不穷的谣言忙得浇头烂脑,自身都顾及不上来。”沈弈相当体贴。 闻言,众人都似松了口气,这些天他们不过受些不痛不痒的谣传,哪里比得过沈弈,正是有余力,他们也起别样的心思。不过想到沈弈对他们的帮助,就压着心思,也没有想着帮忙,在旁看热闹。 众人本想捡便宜,不曾想沈弈全须全尾,好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想到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莫名有些心虚,想修补关系。 沈弈看出来他们又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心中冷笑。 若不是自己留他们有用,谁会在乎这一群这辈子都中不了举的人? “沈兄真是吾辈楷模,不知今日放榜,沈兄对自己把握几成?” 学子见沈弈没有计较,又想起众人传其极早交卷,现被证实是人家有真学问在身,对这种前途远大的同乡,他开始套近乎。 “我已尽力而为。”沈弈不欲多说。 他们还想套话,红榜就来了,一时之间如鸟兽散。 沈弈第三名,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韩卫第二十,沈常安四十,林边关连副榜都未进。 “也是,我帖经只学三经,哪里比的过旁人...”林边关垂头丧气。 除了他,韩卫和沈常安都是五经,沈弈则是六经。 副榜未进,连下场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他和父亲只能收拾收拾包袱告别五人后,不做停留回善化县。 剩于三人,在明日下一场考前,在沈常安的房间做最后的复盘。 “何大人是守旧派。”沈常安猛不丁说了一句让人不知所以然的话。 “所以?”韩卫问。 “醴陵县知县是改革派。”沈弈鬼使神差地想起什么了。 韩卫脑袋转不过弯来。 他问:“这跟我们明日考试有什么关系吗?” 沈弈与沈常安对视一眼,同时拍了拍这位大师兄的肩膀,异口同声道:“韩师兄,你福气还在后头呢!” 韩卫:“???” 渭朝朝廷上有改革派和守旧派两大派系,据悉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何知府是守旧派,自然痛恨对方,刚好醴陵县知县撞到枪口上,这已经不仅仅是涉及科举舞弊,还有两派之争。难怪他要送去京城,原来是去当交易的牺牲品。 想到这,沈弈终于理解醴陵县知县那异于常人的脑洞,为什么会想到那么多折腾百姓的法子。 改革派给他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 当然守旧派也是,沈弈对自己为什么会排第三名找到了原因。 寅时中刻,他再次醒来,今日要参加第二场杂文。
第35章 在招覆前夕,沈弈依旧重复着前十日的作息,卯时日出起身,整衣襟,坐明窗温书、练字、结友,亥时入眠。 正场帖经张榜后,学子已不足千人,沈弈比十日前更早进入考场。在要坐号房时,他特意扭头,左侧三间相连号房,都已无人,而考场的衙役比前场增多有一倍有余。 他不禁暗道,科举之路除了实力,运气也是不可或缺,要不然哪天一不小心就栽跟头了。沈弈警示自己的同时,也庆幸他的好运。 “沈兄!” 沈弈抬头望去是这一排最坐侧的两位学子,他们正好是正榜排在自己的前一、二名,此刻在向自己打招呼。 经过前几日的舞弊风波,他们几位同深陷谣传之中,颇有几分同甘共苦的意识,也互相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沈弈微笑点头示好后,就不在外停留,坐到号房里,等待开考。主要还是旁侧伫立的一圈衙役,眼神太过灼人。 第二场杂文考辞章,杂文具有战斗性,对于有害的事物立刻给以反响或抗争,是感应的神经、攻守的手足。 同时愉悦性伴随战斗性而生,它使读文之人在笑声中愉快地和那些旧事物告别,获得美的精神享受。 杂文笔法就是以讽刺、幽默为主。它本质是论辩的,它有“论”的色彩。它以逻辑力量制服论敌,最终目的是论是非,辨正误,揭示真理。 最后杂文还有一显著特点:短小而精悍。* 在来潭州府前,林夫子有跟他们说过府试题目,并给于充沛指导,沈弈对其也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作出一篇相当不错的杂文。 在下笔前,他还想起何知府不仅偏好陈体,其出书籍还颇得骈俪文之髓。 以四六句式为主,讲究对仗,因句式两两相对,犹如两马并驾齐驱,故被称为骈体。 在声韵上,则讲究运用平仄,韵律和谐,修辞上注重藻饰和用典。由于骈文过于注重形式技巧,故内容的表达往住受到束缚,常言辞堆叠,言之无物。“* 杂文以骈散结合,沈弈需要博百家之所长完善其身,创作出一篇真正的好杂文。 领悟这一点后,当拿到考纸的那一刻,他就想好如何作答,当即下笔。 智术之子,博雅之人,藻溢于辞,辞盈乎气。苑囿文情,故日新殊致。宋玉含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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