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明伦堂者,更是寥寥十人,其中还有四人昏昏欲睡。讲堂上的教谕对此司空见惯,没有丝毫训斥,时间一到,就拿着教本离开,不带分毫停留。 “叶子戏有人吗?” 教谕刚不见踪影,昏昏欲睡的生员立马就精神,高喊道。 叶子戏是一种古老的纸牌游戏,和马吊牌相同,也深受读书人喜欢,所以很快就有人加入他们。 见到此景,韩卫疑惑不解:“他们这是在作甚?是要聚一块温书吗?” 坐在他左侧的沈弈也不知,他们书案前的生员转头解释:“是课下解闷的小玩乐,我们常怎么玩。再说,有上进之心,志于学业的学生有几个会在县学?那能力的早在书院或是府学,或是在家苦读。有些不想科举,成家者就下堂去当夫子。想咱们这种的,不想科举,也不想做活,就赖在县学。反正每次都混过岁考,就有朝廷养着,饿不死人~” “教谕、训导们也不管管?”韩卫皱眉。 生员以为他们是不常来的秀才,不了解情况,没听出他声中暗含的怒气,无所顾忌道:“教谕家中子孙满堂,他教自家都来不及,至于训导比我等更痴迷其中,你往县学大门前走两百米拐弯,那处是赌坊、戏楼等所盛之处,有几次,我在里面还碰见三位训导呢。这些乃常事,大家都是在县学中挂名罢了。” 这就是林夫子想让他们增长的见识嘛?沈弈怀疑人生时,他旁侧的人却坐不住。 “那怎么行?吾等受朝廷之恩,居然玩物丧志,沉湎其中,不思进取?”韩卫声音极大,吸引明伦堂中的学子纷纷侧头。 被骂的生员面色错愕。 “这不是韩兄吗?火气何时怎么大?怕是要呛死人,是你家豆腐卖不出吗?” 自从府试前一别就未见过的郭本分面带嘲讽地从最右侧窜出,手上还拿着一把山水折扇,十分欠揍。 沈弈记得,他没有通过府试,那怎么会在此处? “郭本分,你怎么在这?你府试不是第一场就被刷掉了吗?”韩卫不留颜面地质疑。 郭本分感受到周围秀才们异样的目光,脸色挂不住,反驳:“你懂什么?我可是...” 他语塞,难不成要说是自己父亲花数百两银子把自己塞进来的吗?哪以后还怎么在县学混! “郭兄父亲响应知县命令,带头为今年招收的优秀童生捐赠数百两银子,知县感谢他的付出,特意让郭兄来进学,我记得卫弟就是那优秀童生其中一位。” 玩叶子戏最中间的赌局中,冒出一位身穿生员服的二十岁学子,他面带笑意,语气也是亲昵,可沈弈却觉得不舒服,打眼就喜欢不上来。 从最后一句中得知他还认识韩卫,看样子还是熟人。 “沈驹,你还记得夫子的教诲吗?” 韩卫一语道破他的身份。 沈俊的秀才哥哥,也是沈弈族中大兄,和自己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想到第一次相见是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 沈驹诧异:“卫弟这话何意?林夫子的教诲时刻在我脑海中,无非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下自认为前两者已经做到,后两者有英明神武的陛下也无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韩卫难得怒气冲冲,他嘴唇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以至于咬牙不稳。 沈驹却极为气定神余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反问:“卫弟莫气,你我同窗多年,如今多日未见,还没问你身侧的这位可是你同伴?也是旁听的童生嘛?” 他说的是沈弈。 沈弈正给韩卫顺气,欲要制住时,听见对方的询问,却住了嘴。 可韩卫不清楚他心思,一气之下答道:“他是沈弈,同是夫子的徒弟,我想你也认识他。” 何止是认识,他还把对方的弟弟给狠狠揍一顿。沈弈吐槽。 令两人没想到,沈驹极友善地说道:“原来是今年府试案首,第一次见承蒙关照,以后请多多指教!” 韩卫被泼一盆冷水似的,不可置信。 他这都能忍下来?沈弈也是懵住,可他好像不认识自己,没认他这个四弟,只当学子。 沈弈试探性地打声招呼,也就没有后文。 反而沈驹笑了笑,转头招呼着也是第一次来县学的郭本分玩不玩叶子戏,后者十分爽快应下。 他们傻楞住的同时,那两人勾肩搭背,好似亲兄弟。 “他以前不这样的,虽说有些虚伪,可现在也过于不认识了...” 韩卫还是不敢接受多年同窗的巨大变化,沮丧落座。 敏感的沈弈没有受到多大打击,因为此刻他们身边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他想与前面的生员打听时,对方假装听不见,不搭理走远,其他人也是如此。 怎么一下子,就不受人待见了? 仔细想想后,他悟出是沈驹的一番话起到的缘故:他和韩卫两人,一个是沈驹多年师弟,一位是今年府案首,都是中秀才苗子。 虽说县学生员人数常年不足,可做米虫的生员也不想有新的对手,这会给他们通过岁考增加难度。 沈驹的话看似友善,实则给他们拉仇恨,连他一位生员都需要沈弈关照,那其他和他一样身份的人呢? 沈弈敏锐地嗅出他的心思,这才第一次见面就杀人不见血,以后又会有什么招数?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沈驹似乎没有继续出招的打算,接连几天都平平淡淡,除了郭本分融入他们生员玩耍的行列,他们两人除了被排挤外也没什么。 沈弈暂时放下戒心,毕竟他来这里是为读书,增长见识,而不是勾心斗角。 与林夫子交谈过得知,他认为沈弈年纪还年幼,骤然高中,恐心思歪,希望让自己在县学之地,磨练意志,不被外物所影响,踏踏实实作学问,为之后做官不移本性打好基础。 听到这,沈弈还觉得林夫子对自己的期望甚高,自己本想考三十岁前中举人,就烧香拜佛。等做官,怕是五十多岁了。 因着林夫子的叮嘱和自己的本意,沈弈走上规律的作息。 比在沈家书房的辰时早起半小时,梳洗后开始晨读几本不同经书,有技能的帮助,通常不用一个时辰就结束。 既然如此轻松,何不放下这个过程?沈弈没有想过,他不想过于依赖系统,熟练保持本身对经书的把握也很重要,他想让自己足够的有安全感,而不是交于一个机器。 读完经书,就到明伦堂听教谕讲课,下堂后作各类习题,就到午时。 这时,就到县学存放书籍之处,翻阅书籍。沈弈很喜欢这里,此处的书比外面的书肆多了数倍,是县城几百年的积累,让他如鱼得水,虽然还是比不上在寺庙。 在看完后,就又到教谕讲课的时辰,沈弈每次从这条路到明伦堂都会碰见那群武童生,十五、六岁的年纪,从外观看比他们文生粗狂些。每当这时,他总会想起吴恙,他们很相似。 午后下堂,沈弈就会到林夫子的私塾继续深层的进学,在夜晚来临回到下舍,进行书法临摹。 在寺庙给他那一堆包裹中,他也翻到师父夹带其中的字帖,是亲笔所写。 做完这一切后,沈弈才能安稳入睡。 在县学中如此日复一日的读书,沈弈并没有感到枯燥,相反越来越觉得自己心静,有一种奇妙之感。他说不上来是何感觉,但也挺好的。 对了,沈仲行也在这几日徭役结束回家了,沈弈正好有一个星期未归,也打算明日回去探望。 然后,他后悔了。
第40章 徭役极为累人,尤其是今年,连强壮的沈仲行都瘦了一圈,看着让沈家人心疼,幸好身体底子还在,好好养几日就好转不少。 “青峰说,想让你去镖局练武,你可愿意?” 沈仲行还有些虚弱,他靠在床头,说话声音不高。 在他床榻旁伺候的沈弈听到他询问般的语气,字斟句酌地说道:“吴叔?我恐身体不适,吃不消,阿爹以为如何?” “去吧,镖局里的镖师功夫不错,你府试都那般累,以后怎么行?去试试也能强身健体。”沈仲行不在迟疑,没有了刚刚耐心询问,斩钉截铁道。 沈弈并未深入想他的心思,毕竟他话中的都是对自己好,没有过多考虑,就应下,尤其是在系统刚刚也发布新的支线任务的情况下。 目光一闪,眼前熟悉的浮光出现: 宿主姓名:沈弈 年龄:十一岁 系统:天才剧本 任务一:作为一个还不入流的天才,虽然你成功的踏上了科举之路,但你还不是个合格的考生,请取得第一个目标:成为秀才。 奖励:过目成诵。惩罚:过目成诵(弱版)消失。时限:二年。 任务二:前往吴氏镖局练武,满一百日,奖励一本入流武术书籍上卷,满二百日奖励入流武术书籍下卷。惩罚无。 如此一看,试试也行,沈弈也想改善自己孱弱的身子,趁着明年八月份院试之前,尽早把锻炼计划提上日程,在县学下午上堂前,他又多挤出一段时间。 吴氏镖局坐落在县衙往东一公里,沈弈废了不少脚力才走到,在屋前还正巧碰见吴恙。 “弈弟,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第一次见吴恙穿着一身武劲服,精神奕奕,跟在私塾懒散不同,有精气神。 “我是来找吴叔的,你可知他在哪?”沈弈莫名心虚道。 吴恙:“哪位???” 和他解释完后,吴恙比他想象中的高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父辈的缘分,一同进镖局,热心地找到他爹。 结果镖主有事,把沈弈托付给吴恙照看,后者很乐意。 镖局座南朝北,共分前、后院和西跨院,共有房屋五十余间,前院是仓房、车棚、马厩,后院搭有天棚,为镖师练功习武、起居用餐之地。 在吴恙的介绍下,沈弈逛了遍后,两人开始练武,是前者教后者,没有镖师。 本来沈弈还有些轻视,直到吴恙狠心地让他蹲马步一下午,并且时刻监督身姿,不得放松,颇具林夫子训人身影。 后来常来镖局,跟大家混熟后,他才知道吴恙从小就练武,天赋与毅力广受局内镖师认可,可惜镖主没有让他继承吴氏镖局的意思,还是送他出林氏私塾,希望让他走上科举之路。 由于今日县学休假,两位临时师徒有大把时间蹉跎,太阳落山时,沈弈的脚步是沉重的,精疲力竭发软流汗,一想想这样的日子,还有二百天,每天的心情都不是很美好。 在跟着吴恙练武的痛苦日常中,沈弈收到沈常安要成亲的请帖,是在秋末。 到了日子,沈弈抽空参加了他的成亲礼,是在离月村举行的,跟离阳村的环境一样,也不如离明村。 沈常安的祖父和离月村长关系意外的不错,成亲礼的当天,大半村民都来了,再加上他本身的同窗等,场面意外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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