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府志》载,宣武年间楚庭“人多务贾,与时逐”,“西北走潭州、夏口,其黠者南走濠江,至东西二洋,倏忽千万里,以朝廷珍丽之物相贸易,获大赢利\"。 在楚庭-中原一楚庭之间形成一条商道,潭州则是这条商道的必经之地。 前段时间,洪灾突发,幸好受灾面积小,少量百姓流离失所,没有饭吃。沈弈乘坐的这一艘官船,需要搬运潭州府的大米,到沿途的受灾区。 他正好赶了官船停留的最后一天,沈弈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举人路引,交与随船的官役后,便被恭恭敬敬地引了上去。 船上人流中来来往往的官役,其中穿插着几名身穿儒服的书生在寒暄,想必他们也是刚来的,随行的书童身上背着行李。 赴京赶考过程中,最好结交一起去京城考试的学子。这样的话,路上彼此相互照应,在异地的时候有这自己家乡的好友是一桩美事。 很多赶考书生会带上自己的书童跟随自己一起到京城考试,这样的情况可以减少父母对自己的担忧,在赶考路上多一份保障。 《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左,人面桃花红似火。人面倘若今还在,凉水活活灌死我”。 这首诗是诗人崔护的书童作诗,表明了自己去年这个时候也是在这里看到的景象没有变,今年京城考完试回来也是一样的景色。 别说,文人的书童在他身边待久了,多少沾点文气。 沈弈到来后,他同样也被拉着寒暄了好一阵,他们的脸生的很,沈弈礼貌性的应付了几分钟,便借口赶路累了,到船上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内休息。 房间挺大的,容下四人是绰绰有余,很快安排好各自的地方,进行休息。刚刚沈弈没有说谎,他确实是累了。 一觉睡醒后,方觉官船已然出发。 傍晚的海金碧辉煌,神秘而美丽。夕阳西下,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这霞光染成了金黄色。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就像一片片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一浪高过一浪。听着海水温柔的“刷刷”声,吹着清新凉爽的海风,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赴京赶考的路途中,信息交流什么的不方便,有钱的人家会自己养上一些飞鸽,这样可以帮助自己及时传递信息。在大海里,这种不方便更上一层高度,幸好官船有靠岸的时候,每到这时,沈弈会在当地写封书信寄回家中,报平安。 在船上的日子,沈弈也没有闲着。不知是谁传出自己在船上的风声,然后他出门用膳时就被认出来了。接着几乎整个船的举人来和沈弈交谈,没有几刻是空暇。 在海上,文人在一起能在做的事不过几样:吟诗、交流学问....要参加会试的举人多的是对学问不解的地方。昏天暗地的讨教中,沈弈回过头来,发现不少举人病倒了。 他们大多是晕船,平日里没坐过。沈弈以前还担心过在船上会有败血病的存在,前世学西方历史时,听闻的。 但在渭朝压根没出现过几次,出现后也很快好。这跟百姓的饮食有关。渭朝的船上除了风干肉之外,还会携带一部分的蔬菜干、茶叶、豆类以及美味的泡菜等便于携带且不容易腐败的东西。有了它们的存在,船员的营养跟上了,恶名昭彰的败血病也就不复存在了。 四人中流星和追月陪过沈弈坐过大船,不晕很正常。没想到沈鹤归同样一副适应颇好的模样,这让沈弈感到意外,毕竟自己第一次坐船时,是吃过苦头的。 同时沈弈看见妹妹离开家后,在外面游玩的时间渐长,面上挂着的笑容愈多,他深觉自己把她带出来的做的对,哪有小孩子不喜欢玩? 官船上的举人不多,十余个左右。年纪像沈弈这般年轻更是没有,大多知天命了。他们一些人中除了带名书童,还带着一二个侍女。有几人看见沈鹤归平常出门时,还问过沈弈。听见是他亲生妹妹时,他们感到诧异的同时,脸上多了几分遗憾。 沈弈清楚他们打得什么算盘,文人之间换妾的事数不胜数,像大文豪苏东坡就曾以一妾换名驹,更何况是更为低贱的侍女。现在他们的目光尚在沈鹤归身上,等见她不成,说不准就看到追月的身上。 追月跟着自己好多年,亲近乖巧,沈弈虽说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中,但多少有几分主仆情谊在,并且她对自己也算忠心耿耿。 敷衍他们的同时,沈弈警惕的把沈鹤归和追月护好,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第85章 聚群之处,必是江湖。 在沈弈参加乡试时,经过的洞庭湖,如今的季节没有过冷,海面没有到结冰的程度,除了走出房间,直面大海时,感到非常的寒冷外,其他时候好似平淡无害。不止之前的湖中盗贼不见踪迹,一路上其他地方也没有这些人影子。 问了问船上的官役后,沈弈得了答案。 这一切跟漕帮有关。 宣武十年前,漕帮是早就存在了,可追溯到平朝。它因漕运而来,一直处于半灰色的尴尬地位,因此没有什么知名度,势力也没有多大。 而宣武十年过后,有皇名傍身的漕帮,成功的“合法化”,排除异己,吸纳了众多船工。有漕帮在,那些猖狂的海上盗贼无容身之地,死了死,跑了跑,要不然就是加入漕帮,遵守朝廷的规矩,为朝廷所用。 说起来,沈弈也见过漕帮,是其中的几个小成员。在上一次官船靠在某处码头时,他看见漕帮的人在收漕粮,也就是保护费。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是小商户自愿的。小商户认为漕帮可以提供保护伞,便纷纷投靠他们,请他们代交漕粮,以避免官吏的敲诈。 漕帮也愿意包揽此事,于是进化为“包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商户喂一个漕帮肯定比较便宜,漕帮一人独吞也肯定比分肥的收益高,这是双赢的局面。 但是.... 沈弈回想起来,觉得漕口如此一包,官吏的敲诈面缩小了,为了维持原有利益,只好加大敲诈力度。没有找到保护伞的小户便遭到了更凶狠的搜刮,会造成了畸轻畸重的局面,民怨积累到一定程度沸腾了。 不过现在还远没到那种程度,漕帮当下不过是由纤夫、船夫、船工等底层百姓组织起来的,替朝廷运输粮食罢了。 行了有二个星期的路程时,沈弈也得以见到在海上的漕帮,两者相逢在仅容一船通行的小海路上。 不同的漕帮有不同的旗帜,各漕帮的旗帜颜色、装饰图案、旗杆头木雕、附属飘带等都不一样。 他们遇见的这个漕帮普普通通的,毫无特色,船上掌舵的船夫远远的看见沈弈所在这一艘官船,甚至远远的就把海路让了出来, “他们怎么把路让出来了?” 船头上看海的举人疑问道。 他是第一次坐船,前段时间晕船病好,现在刚好全。也没有听说过什么漕帮,他看那船模样普通,以为是渔夫出海捕鱼。 旁边是和他一样刚病好的举人们,熬过那关,好不容易有闲情来看看海,叙叙诗。 “这是规矩。” 轮到今天看着他们的吴官役淡淡瞥了一眼漕船,带点不屑的意味出言。 读书人身娇体贵的,一病还病十几个,官船上官役坐不住了。粮食和举人们任何一个出了点什么事,都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自己的小命,官役加班加点的用自己在海上生存下来的知识和船上储备不多的精细粮食伺候他们度过。忙前忙后到现在,可算是一个不拉,举人们都好好的,除了有点病怏怏,但养养就好。 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当他们出现在船板上,会有几名官役在旁边照看的。本来举人们还有点异议,觉得自己跟被囚禁似的。但有一日,一名刚睡醒便跑到船板上说是要看日出的举人,也不知磕到哪了,脚一滑,差点从官船上掉下去。若不是有巡视的官役经过及时的拉了一把,要不然他葬身鱼腹,都无人知晓。 “规矩?” “对漕帮的规矩。” “漕帮是什么?” 举人不懂。 从出生开始,他除了有关科举外的,是一心不闻窗外事,出了最远的门就是此时。 顾及到他的身份,吴官役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了什么是漕帮。 原来,漕帮是帮朝廷办事的,那遇见朝廷的船自然要礼让。 除了他们这般举人乘坐的官船,特别是钦差的官船,这种带着上谕的渭朝命官,乘坐的船只自然也随着主人的身份高人一等,在运河中享有优先通过的待遇,漕船在相遇中是必须让道。倘或官船是故意找漕帮船只的麻烦,可在瓶颈地带逗留不走,漕船负责押运的帮首,自然少不了一套疏通。 第二种是水师的船只,自古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所以更别说是漕帮的面子了,自古皆是沙场百战精兵可以马踏江湖,既然有军事上的理由,水师的船当然比漕船神气。 不过现如今没有要用到水师的地方,海上遇见他们的概率微乎其微。 其后要说的是第三种船只,也让漕船最气愤亦无可奈何,那就是来自云南的运铜船。 自古以来押运铜船都是一个苦差事,千里迢迢北上,船上的船夫们都持不在乎的态度,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是为了混饭吃,而且这份生计确实是艰苦,不干也罢,所以运铜船上的船夫都带着一股蛮劲以及冲劲,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更重要的是运铜船的吃水很深,在运道中横冲直撞,无可匹敌者,一旦撞上运铜船,十有八九会自沉。 若是要告官也是运铜船必占上风,因为有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运铜船因为船身重,吃水深不易控制,不方便避让别的船只,所以别的船只若是自己不小心,撞沉了也就是活该。* 吴官役解释的话语间,他们从漕船旁经过,官船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得了道,便行驶走了。 举人却不满意了。 “都是朝廷的官,为百姓办事,竟还分你我?实在不妥!” 吴官役:“...” 整得你们读书人不分你我似的,前几日,有位从京城的官员承船经过,一群举人见了纷纷上去攀关系,幸好京官不耐烦,要不然官船的进度就慢了。等到码头上岸,路旁的乞丐你们是一个眼神没施舍。 举人跟没有看见他瞬间僵住的脸,继续谴责道:“你看看他们脸上的污垢,个个都是苦难人啊!哪里能让他们干这种体力活?他们在岸上的妻女一定很想和他们团聚吧!” 他们不干,你干? 难不成我们这些在船上漂泊数日的人就不想家?没有他们分担,自己这辈子别想回家了。 吴官役鼻子一酸,想到自己家中从出生到五岁,都没有见过三次面的儿子,真的忍不住想开腔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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