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摸透沈弈心思的全忠,试探地问道:“沈会元,你看奴才去给她叫太医如何?” 许苑眨了眨眼,开始什么都看不清了,耳边嗡嗡地,有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说不出话,意识也开始模糊,很快就陷入一片黑暗。 在此之前,她听见了一声“嗯。” 可惜是短促的。 “嗯...” 沈弈没有思索太多,见人没有动静,以为死了,站起身子,凉凉道:“随你。”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宫女的生死与他何干,自己又不认识,不过是来了兴致罢了。 这一番举动,更是全忠看不懂了。 “这...这。” 他纠结了,不知道救还是不救。 沈弈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出言道:“公公,就送到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来走,有点想一个人走走了。” 全忠以为是自己搞砸了,下意识地挽留:“沈会元,这不和规矩,还是让奴才带您出宫吧,万一您迷了路,可怎么办?” “不用了,这一路上走来,都顺顺当当的。再说,此地离承天门不过百步,我还是认的。”沈弈摆手。 对哦,全忠当头一棒,想了起来。 从自己给贵人引路以来,自己都是跟在身后,完全没有需要自己的时候,他感觉到羞愧。 也对沈弈起了钦佩,听闻他生有异禀,书过目,终身不忘,没曾想来了皇宫也没忘记这么走。 “全忠公公话讲得不错,希望下次在下还能遇见你,和你畅谈。” 沈弈语气善意,看起来很是真诚。 一番话说得让全忠不安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他没有纠缠,和沈弈道别:“那奴才恭祝沈会元能独占鳌头。” 沈弈笑而不应,转头潇洒离去。 瞧着贵人愈来愈远的背影,全忠才收回眼神,看向面前留下的烂摊子。 小宦官小心翼翼的吱声:“公公,小的还能把她带走吗?” “不能。” 全忠下意识的拒绝。 万一贵人日后想起来这个宫女问了一嘴怎么办?宫中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谁也猜不到那些贵人心思是这么想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 要是自己救她,身上不就多了一件麻烦事,以后贵人没问,自己不就亏大了。 他左思右想,想不出好对策,打算先去问问干爹意见时,还没有离开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住了。 “拜见公主。” 看清来者的脸,全忠急急地跪拜在地。
第111章 潘岳花阴覆杏坛,门生参谒绛纱宽。* 皇宫外,马夫张叔不停的探头往里瞧,从天亮等到黄昏,眼巴巴地看着一个个身着贡士服的贡士走出离去,也没有看见自己要等的人。 他是来接沈弈,本来是追月和流星来着的,不过出门时遇了些事,皆被拖住了脚步,便拜托他来了。 不管是出于时下京城都在传沈弈是状元,还是平日里接触中的好感,张叔都十分乐意接这位文曲星回府。 眼瞅天要黑了,焦虑的张叔等不及了,拖着日益蹒跚笨拙的脚步一步步走至看守皇宫大门的侍卫跟前,拱手问道:“大人,请问殿试何时结束啊?小人一直没见着家中的公子,甚是忧心。” 皇宫侍卫冷酷道:“所有的贡士黄昏即出,你家公子没与你说过吗?” “这...”张叔面露局促。 文渊侯和他讲过,本来他也等着也不着急,可直到午时眼瞅着百来个贡生出来了,他们殿试的这么快,自家公子可是会元,自然不落人后,怎么迟迟没见人影。 张叔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皇宫侍卫见他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便要赶他走,不让他堵住皇宫大门阻碍通行。 “张叔,果真是你来接我啊。” 沈弈远远的望见大门出有一道熟悉佝偻的背,他及时出现拦着了皇宫的侍卫:“这个大人,他是我家中长辈,也是关心我才来的,请看在我的面子,不要为难与他。” 话语间,他往那侍卫手中塞了几两银子,面色如常。 皇宫侍卫打量着面前穿着贡士服,举止有度的读书人,眼中闪过几分讶异,手中分量不小的银子,感觉出他的不简单。 他脸色缓和了一点,道:“下不为例。” “多谢。” 按理来说,半只脚踏进官场的沈弈不必对一个守皇宫大门的侍卫讨好。可渭朝的皇宫中这些侍卫都是选拔勋戚子弟及武进士充任,是镀金之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解决完这些事,沈弈扶着张叔,按着对方的指引走向了文渊侯府的马车。 “沈公子,您终于出来了啊!” 张叔开心了一阵,又不好意思道:“小人是不是给您惹麻烦了?刚看见您给他塞了银子。” “没有,张叔放宽心吧。”沈弈宽慰他,“意思意思罢了。” “哼,想当初小人在战场杀敌,为陛下浴血奋战时,那小子还没出生呢。” 张叔有些忿忿不平,老了,他又想起年轻时的岁月,时常挂在嘴边。 他是杀敌的好手,可受了不可逆转的伤,只能退下来。等渭朝建立后,他的功绩早就除了昔日之交无人知晓,上报上去,也不会得到应有的奖励。 在文渊侯府的日子里,沈弈也听了不少他们这些府中老人的事迹,大同小异,对张叔等人后来的待遇,他沉默不语。 “对了,”喋喋不休的张叔想起了正事,问道:“沈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这么晚?” “说来话长...” 对于此事,沈弈有些无奈。 -- 张叔的车技一如既往的稳当,沈弈坐着马车上没有感受到一点的不适,马车里还准备了许多吃食,他品着糕点和温热的茶水,舒缓着殿试中带来的种种不适。 一天中,发生了太多的事。 关是他被渭帝赐字,会引来的各路奉承人马都够他折腾了,不过就目前来说,这是件好事,对日后的官场之路添了几分筹码,虽然不知道渭帝是如何会看上他的。 渭帝临轩亲策,是渭帝重视殿试策士的体现,同时对殿试贡士起到一种鼓舞与激励的作用。 加之能体现了森严等级性的殿试仪式,渭帝在向贡士彰显天威的同时,潜移默化地向他们强调了天子的至高地位,而殿试酒饭的安排又向贡士与考官们展现了人性化的一面。 殿试中发生的事,大概早早的被第一批考完的贡士传了出去,也不知道文渊侯府那边如何,侯爷还好吗... 沈弈辛辛苦苦科举数十年,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期待,也付出了太多,自己也有好多好多的事没有办。怎么能因为一个蒙面人的一面之词,不愿成为他们的傀儡,就放弃为官之路。再说,谁是谁的傀儡,尚未可知! 想到这些,沈弈眼底闪过无人见过的狠厉。 他掀开车帘,目光飘忽不定,不知要看些什么。 京城的街道如记忆中的热闹,沈弈看着有点眼花缭乱,刚想放下车帘时,一家宅院门口的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不是梁洵正吗? 京城街巷熙熙攘攘。 宣礼街上坐落的人家多是清贵的翰林学士,考完殿试的梁洵正正在其他一座大宅院门口焦急地顾盼,他身已然褪去贡士服,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 他在那边干嘛?沈弈记得从朱卷上看到梁洵正祖籍是在北直隶,家中没几位族亲在京城做官,有还是他嫡兄那边的。 “张叔,你晓得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何人吗?” 沈弈让张叔在不远处一道偏僻之地停了停马车,然后指着那座宅子问他。 跟在文渊侯身边多年,张叔望了望就想起来:“回沈公子,那是翰林学士章逾的宅第。” ... 宅门缓缓打开,一名中年阍者走了出来,梁洵正心里一沉。 所谓阍者,便是俗称的门子,他们是达官显贵门口最难对付的“关卡”。由于当初春闱渐近,上门拜谒者络绎不绝,故主人多在门口设这样一道屏障。 因着殿试还没有结束,阍者仍存在着。 阍者每日接到一张又一张名刺(如今的名片),多数压根不会呈递到主人手中,便被“挡回”了,获得接见是极不容易的。 那阍者看都没有看名刺,以为是普通的书生想要谋求出路,说了些客气话,想要把手中还没有捂热的名刺退回去。 梁洵正赶忙问他能否转交一下作品集?然而阍者还是面露为难神色。 他一咬牙,右手探入行囊,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百文的铜钱,双手递过。 中了贡士后,梁洵正的日子没有改善,那些上门来的礼,皆被他的族兄梁洵勤收了过去,他的贫困一如既往。 也是这一百文铜钱,更让阍者确认面前之人不过是屡试不中的普通书生。 他狡猾地笑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阍者笑着答应下来。 梁洵正连连行礼道谢,客套片刻后,朱漆大门再次紧闭。 他整了整衣衫,准备奔赴下一座宅第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沈弈还有点不明所以,但张叔已然了然与心:“他是在行拜谒。” 沈弈恍然大悟。 刚入京城时,沈弈也曾听闻时下京城的拜谒行卷之风,若能让名人、官员之流帮忙宣传几句自己的诗句或文章,就能增加考中机会。 “托关系”行为古已有之,看上去并不太公平。然而在京城这倒不能算丑闻,甚至,行卷干谒是此时文人们发现后辈人才的重要途径,尤其那些孤寒出身的学生,可以得到赏识与帮助,改变一生的命运。 不过拜谒行卷之风刚起风头,不是很盛行。再者,拜谒也应在会试之前,梁洵正都考上了第三名,贡士没有落榜一说,一旦中了贡士,没有原则性问题,同进士也是有的。 他此时拜谒,属实是些晚了,除非他志在不此。 沈弈默了默,回了马车上。 “回侯府吧。” 他如此吩咐道。 在马车微不可见的颠簸下,迟来的疲倦袭入沈弈的脑袋,他半闭着眼小歇。 不知何时,他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在金銮殿上成了天子门生,渭帝钦点了他的状元,自己披上了那用一两黄金敲成两亩地再切成金丝编织而成的云锦进士服。 梦很短,再醒来时,文渊侯府还没有到,沈弈再一次掀起车帘,想看看到了哪里。 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 至此,殿试结束了一半,贡士们只需静候三日后的传胪大典了。 殿试是不会有黜落的情况发生的,因此可以理解为他们这群学子们的科举之路到此可以划上圆满的句号了,今后是会被发放到各地当官,或者进翰林院继续深造,各自听天命。 交上来的试卷被迅速送往保和殿东侧的中左门,在那里有弥封官等待封装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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