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很亮,如水般漫了进来。 相里明徵捏紧了手中那张写满字的纸。 而同一时间,玉京别院中的白明棠,也望着眼前的月色,陷入了沉沉的懊恼。 她今日将一切计划的都很好,趁着童茂出门办事的功夫,她借着要给白珩买吃的由头提前出门,路上成功甩掉了一干护卫,打算带着白珩出城。结果谁曾想,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街上遇见了宁子骞。 那时相里家的下人不知道怎么的追了过来,白明棠生怕自己和白珩再被他们带回去,便选择上了宁子骞的马车,想借宁子骞的马车庇佑片刻,待那些下人离开后,她再带着白珩出城。 可很快白明棠才发现,她这是出了虎窝,又进了狼窝。 宁子骞确实帮她甩开了那些下人,可甩开之后,他却也不肯放她离开了,而是径自将她和白珩带来了这别院安置。当时宁子骞似乎还有话想同她说,奈何他那时咳的语不成调,便让下人们先带他们歇息。 此刻,白明棠看着院墙上高挂的月亮,和院中来回走动的侍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满脸后悔同身侧的白珩道:“早知道,我应该选个黄道吉日再出门的。” 白珩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倒霉。 但见白明棠低眉耷眼的模样,就朝白明棠身边挪了挪,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 白明棠转过头,就看见白珩目光清凌凌望着她,冲她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好懂:不是你的错。 白明棠心下蓦的一软。她不知道白珩从前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但自她失忆后,白珩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个老成持重的模样。他自己明明都是个孩子,但很多时候,他冷静乖巧的模样,却让白明棠心生愧疚。 白明棠抬手搂住白珩,语气歉疚:“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白珩其实不习惯同人这般亲密,可眼下他们二人被困在这里,他们就是彼此的支撑了。所以他抿了抿唇角,别别扭扭的将紧绷的身子放松,像个依恋长辈的孩子那样靠在白明棠身上。 白明棠摸了摸白珩的发顶,正要说话时,突然察觉到一抹如蛇般阴冷黏腻的目光。 白明棠倏忽转过头,就见宁子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刻就站在门外。 今夜的月光很亮,廊下又挂着茜红色的纱灯,宁子骞站在那里,一张苍白病态的脸笼在红色的灯晕里,眼神炙热阴郁中带着浓郁的杀意。 但那杀意,是冲被她揽在怀中的白珩去的。 白明棠心下一怔,宁子骞极快就隐藏好了他的情绪,他脸上又盈出了温润的笑意。然后从门外进来:“我这会儿好些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下人服侍的可还周到?” 既然有人来了,白珩便坐直了身子,神色防备看着宁子骞。 “再周到我也不自在。宁二公子,你……” 白明棠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宁子骞截了去:“子骞,姐姐从前都是叫我子骞的。” 白明棠:“……” 宁子骞有话想同白明棠说,便唤了侍女来,让她将白珩带去吃糕点。但白珩觉得他不是好人,怕自己不在宁子骞欺负白明棠,便不肯走。 如今他们二人已然成了笼中雀,宁子骞眼底覆上了一层阴鸷,想到先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时,白明棠便站起来道:“如今天色不早了,珩儿该歇息了,宁二公子有什么事,我们去外面说。” 白明棠话刚说完,一只小手就拉住了她的手。 白明棠回握了一下白珩的手,给了他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最后,白珩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明棠与宁子骞一道去了院外。 如今已经入冬了,夜里寒气袭人,甫一出来,白明棠便打了个哆嗦,而她身侧的宁子骞更是直接又咳了起来。 宁子骞的身体似乎很不好,上次在柔嘉公主的生辰宴上时,他就面无血色。如今她只穿了薄的夹袄时,他竟已披上了厚厚的裘衣。他弯腰咳嗽时,脖颈侧边的血管凸起,先前惨白的面色也染上了绯色。 白明棠心有不忍,原本想说移步去旁边的花厅,但转念一想,宁子骞身体不好也没耽误他将她和白珩囚禁在这里,遂便狠下心将头扭至一旁,佯装看不见听不见他的难受。 而宁子骞咳嗽的同时,也在观察白明棠的反应。 见白明棠眼底流露出关心时,他心底涌上了欢喜,但转瞬,那关心又被白明棠强行摁了下去。见她最后竟将头扭至一旁时,宁子骞既失落又难过。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好咳嗽,嗓音微哑开口:“姐姐还在生我的气么?” 上次在柔嘉公主的生辰宴上时,宁子骞就问过白明棠这话。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白明棠说的是实话,但宁子骞却以为她说的是气话。不过生气便意味着在意,想到白明棠还在意他,宁子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是不想让白明棠心里有疙瘩,遂又解释:“姐姐,当时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将她当成你。不过你放心,我在清醒后就已经将她杀了,所以你不要再生的我气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宁子骞试图去拉白明棠的手。 从前他每次做错事情时,只要他去拉白明棠的手撒个娇,白明棠就会原谅他。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但却没想到,这次他手还没碰上白明棠,就已经被白明棠拂开了。 “我原本已经不记得这些糟污事了,可你非要说出来,是想故意恶心我是不是?”白明棠是真的觉得恶心。 从那天在柔嘉公主的后院遇见宁子骞时,她就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浓烈的倾慕。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宁子骞口中她一直在生她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宁子骞一面说倾慕她,一面将别人当成她与人家有了首尾。光这一点,就让白明棠很恶心。但白明棠没想到的是,更恶心的还在后面—— 宁子骞竟然在事后又杀了那人。 “姐姐……” “你别喊我姐姐!”白明棠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与宁子骞拉开距离。 她不知道,自己和宁子骞从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眼下知道从前自己从前因何生他的气之后,白明棠对这个人就只想敬而远之。 白明棠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厌恶,试图好好同宁子骞说:“宁二公子……” “子骞,你从前都是叫我子骞。”宁子骞锲而不舍纠正。 白明棠都要怒了。一个破称呼而已,他为什么非要翻来覆去的纠正呢!不过眼下他们受困于此,白明棠纵然有气,为了她和白珩的安全着想,他也不得不同宁子骞周旋。 白明棠忍下心头的怒火,重新又道:“宁子骞……” 宁子骞还是有些不满意,但见白明棠面上已有不耐烦,便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总归比那个疏离的宁二公子好。 “姐姐你说,我听着。” 白明棠试图好好同宁子骞说:“我待在这里很不习惯,你放我们走吧。” “姐姐想去哪里?我陪姐姐去。”宁子骞立刻道。 白明棠:“……” 宁子骞是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是在故意装傻!但不管是哪个,白明棠都不想再同他兜圈子了,索性直接同他开门见山道:“宁子骞,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别再执着了,放下吧。” “放下?我如何放得下呢?”宁子骞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摇摇欲坠,但却突然一把攥住了白明棠的手腕。 他的指尖冰凉,如黏腻阴冷的蛇缠着白明棠的手腕,白明棠试图挣脱,但宁子骞手中的力气却大的惊人,他不顾白明棠的挣扎,只眉眼深情望着她:“姐姐,从前你的眼里全是先太子。现在先太子不在了,你的眼睛却又只剩下了那个孩子。姐姐,你为什么从来就看不见我呢?” “什么先太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宁子骞!” 宁子骞非但不放,反倒将她的手腕又攥紧了几分:“姐姐,既然先太子死了,你的眼里能看见那个孩子。若是那个孩子死了,你是不是就能看见我了?” 白明棠原本正在拼命挣扎,听到宁子骞这话,当即猛地抬眸,就见两个小厮往房里走去。 “宁子骞!你敢!”白明棠见状,当即一把拔下头上的金簪,就往禁锢自己的那只手上扎去。 她用了十成的劲儿,金簪的簪头已刺进了宁子骞的手背,但宁子骞却像察觉不到疼一样,反倒还腾出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呢喃:“姐姐,你别怕,睡一觉过后就什么都好了。” 白明棠试图说话,但意识却突然不受控了,手中的金簪啪嗒掉在了地上,她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宁子骞稳稳接住她。 白明棠以为,他们今日在街上是偶遇,但却殊不知,自己很久之前就在等着她了。 自从那日在公主府见过之后,宁子骞就派人盯着相里府,今日白明棠与白珩甫一出府,他便收到了消息。 “姐姐,六年前我弄丢了你,这次不会了。”宁子骞将白明棠打横抱了起来,面无表情向身后的小厮道,“做的干净些。” 小厮领命,转过身取了灯笼里的蜡烛,便要往白珩所在的房中扔去,但房中却先一步传来了两道惨叫声。 原本抱着白明棠欲离开的宁子骞倏忽回眸,就见一个蒙着脸的黑衣男子一手提剑,一手抱着白珩从屋里出来,那人的剑尖上还在滴血。 而在此时,有仆从连滚带爬进来:“公子,不好了,相里明徵的人找来了。” 宁子骞顿时顾不上白珩了,当即便要带着白明棠离开。白珩立刻看向身侧的人,沙哑而艰难的开口:“救她!” 这是白明棠失忆后,白珩第一次开口说话。 “是。”那男子挽了个剑花,直奔宁子骞而去。 宁子骞虽然身边有不少护卫,但他们却皆不敌这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逐渐朝宁子骞逼近的同时,外面也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显然是相里明徵的人过来了。 宁子骞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今夜他带不走白明棠了。 “公子!”有随从催促。 宁子骞最后深深又看了一眼白明棠,只得将她放下,被护卫护着离开了。 白珩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救下白明棠之后,他便没再让那黑衣男子再追宁子骞了,只冲着那男子道:“带上她,我们快走。” 这是他们唯一脱离被人当傀儡的机会了。 但让白珩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了别院,就看见了好整以暇的相里明徵。 相里明徵立在月下,显然是等他们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红包已备好,明天中午十二点见哈[比心]
第22章 ◎若你还是想离开玉京,我可以派人护送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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