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那青峰山上的青峰寨成员全都被抓了,而寨子也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红红的火光烧了几乎一夜才熄灭。 “这朝廷出兵多少次都拿他们没办法,这次怎么这么效率啊?我听山脚的王大说,晚上来了好多军人,那家伙,黑压压的一大片啊,少说也得有个一两千人。” “可吓死我了,突然冒出这么多军队,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那是因为他们这次不知好歹,抓了不该抓的人,才会被导致一锅端的。” “抓谁啊?” “……好像是郡王府和将军府上的人,对,是两个女的。” 驿站的茶客们一边歇脚一边闲聊着这几日的事情。而小二跑前跑后,感觉驿站许久没有这么多人了,还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而那原本蒸煮菜肴的后厨现在则成了药炉,满屋子的中药味,杜鹰被李司淮命令在这里守着煎药。 他拿着蒲扇扇着底火,太过无聊又和厨房的厨子大叔攀谈起来,等到药滚开后才端起来倒进了碗里。 杜鹰端着滚烫的药快步进了屋子,里面有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和李司淮说着什么。 “大人,药好了。” 李司淮闻了闻药散发出来的味道,又浅尝了一口,随后点点头:“嗯,可以了。” “那老夫就先告退了。”大夫看药煎好了便也站起身告辞。 李司淮礼貌地点点头:“多谢大夫。” 虽然自己跟了神医七年,也学了不少医术,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医术没药材也是为难,幸而贺辰这次来还带了随行的军医,不仅基本的药材都有,还能与他一起斟酌用药,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郡王大人客气了。” “杜鹰,送大夫回去。” “是。” 李司淮端起药走到隔壁屋,床上躺着的女子双眼紧闭,发白脸色也不似以往的红润,全身大大小小许多伤口,加上泡了冷水,真是内伤外伤叠加,再怎么壮实的人也扛不住。 舒晏从她见到李司淮那一刻起,紧绷的神经就瞬间松懈下来,一直被意志力强压着的伤病都在此刻爆发,导致她一直昏睡不醒。 好在李司淮用药稳住了她的病痛,又渡了真气到她体内,缓解了舒晏的痛苦,此刻倒是看起来睡得比之前好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探上她的额头,确定她没在发热后才收了回去,床边的人眼神温柔,静静地看着她,余光看到她手臂上包的绷带松了,在重新系好的过程里看到那伤口,李司淮的眼神闪了闪。 “晏晏你受苦了。” 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李司淮只盼舒晏快些好起来。 舒晏在又冷又热交替中做着混乱的梦。 她梦到慈爱的爹娘,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打怕打疼了,骂怕骂重了,走到哪里都会被称呼一声“大小姐”;她梦到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榕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自己从小在那里荡秋千,渡过每一个炎热的夏日,无忧无虑地过了十五年;她梦到官兵闯进自己家的那一天,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她梦到与其他奴隶一样被拖到市集买卖,任凭那些有钱人对自己挑挑拣拣;她梦到那些人用看货物一般的眼光看着自己;她梦到那些客人摸在自己身上粗糙的手,那欲望的眼光,那下流的话语,那喷在脸上难闻的烟酒气;她梦到自己受了委屈还不得不赔着笑脸向客人道歉;她梦到自己常站在房间窗口看着街上那些花儿一般的女孩,她们或和姐妹一起,或有父母相陪,或与情郎相伴,她们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最重要的,她们不像自己一样可以随意买卖…… “舒晏!有客人点你了!” “舒晏,那秦大人很喜欢你啊,哎呀,他们已经很有素质了,你去青楼看看,谁像你们一样只用跳跳舞弹弹琴陪陪酒就能赚钱的?” “舒晏,今天再跳两支吧,我知道你脚疼,可那顾员外可是咱家的老顾客了,哪次来不是大手笔啊?” “舒晏……” 一行清泪从紧闭着的眼角划落,手指拂去了她不断涌出的泪痕,是谁的手?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 很温暖,很有力…… 原本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 “晏晏……” 呢喃缱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着化不开的情绪在里面,抓住的手反手扣住了她的手心,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贺辰带来的兵并没有在驿站附近驻扎,而是离了几里地扎营,以免引起附近百姓的恐慌。 那抓来的山贼一数,竟然有三四百人之多。 当家的四个,被郡王亲手宰了一个,还有三个,两个看起来作恶多端,一个则像是书生,一脸阴沉,嘴里不知道一直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若只是抓了崔锦书,那贺辰一个人做主也就行了,该充军的充军,坐牢的坐牢,恶贯满盈的斩首。 可偏偏连舒晏也抓了,现在舒晏可是将来的郡王妃,贺辰不敢擅自做主,只得等李司淮来了再做打算。 “贺辰。” 贺辰正从临时搭建的牢房出来,就看到崔锦书走了过来,忙上前扶着她:“锦书,你怎么来了?不在驿站好好休息。” “我没事了。”崔锦书摇摇头,伸手抚上贺辰的脸颊,“又能见到你,太好了。” 两人紧紧相拥。 “锦书,你这次跑出来,国公大人他……” “……”崔锦书低声道,“父亲早晚会想明白的……” “舒姑娘醒了吗?” “没有,舒晏生病了还昏迷着。”崔锦书语气里也有着担忧,“这次若不是她,我还没有勇气逃出来,也见不到你了……” “等她醒了可得好好谢谢她。” 第三天的时候,舒晏才醒了过来,经过几日的昏睡之后身体轻松了不少,她偏过头,看到李司淮在床边坐着,一手撑了头在打盹。 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舒晏从床上坐起身,李司淮听到细微的动静醒了过来,一眼看到舒晏忙走来过来:“晏晏。” 舒晏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和眼底的乌青,一看就是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李司淮从一旁扯过衣服给她披上,关心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舒晏摇摇头,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 舒晏勾勾手,示意他弯下腰,然后眼一闭吻了上去。 “大人,药好……”开门的声音和说话声都戛然而止,杜鹰刚踏进房子,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的动作僵住了,他迅速转回身把门关上,跟在后面的樊询没料到杜鹰突然回身,一个止步,手里端的药晃洒了一地。 “你……”樊询正欲发作,却看杜鹰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拽着自己大步下了楼,“杜鹰你做什么?” 两人回到厨房,樊询洗了洗方才被药打湿的衣袖,然后重新盛药,却看杜鹰一脸傻相站在原地:“你怎么了?” 杜鹰没反应,樊询伸手拐了拐他:“哎,和你说话呢!” “啊……啊?”杜鹰回过神,思绪却跟定格了一般。 “你看到什么了?”樊询奇怪到。 “没什么没什么……我没看到大人和小姐……”杜鹰连连摆手否认,脸红得跟猪肝一般。 “大人和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别问了。”杜鹰捂了脸,也难怪他,二十多年来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跟别说亲吻的滋味的,冷不丁看到那一幕,小心脏到现在都还扑通扑通地跳着。 看他这样,樊询多半猜到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好歹也跟着大人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些场面吗?” “我家大人平时清心寡欲,哪会做这种事情。”舒晏拍拍胸口,“哎,你可别乱想,大人什么事都没做。” 樊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既然大人什么事都没做,那你脸红什么?” “……”杜鹰哑口无言,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不与樊询说话了。 “这药给舒小姐端过去吧。”樊询吧重新盛好的药递给他,杜鹰摆摆手:“我不去。” 他生怕去了再看到什么刺激的画面,心脏受不了,再者刚才郡王大人肯定注意到自己了,自己再去,岂不是又撞上了吗? 李司淮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着舒晏喝药,舒晏一开始还挺担心他的身体,李司淮却说吃了她托崔锦书带回来的药,现在已经一点事没有了。 “话说回来,这么好的药,怎么会在山贼营寨里?”舒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我一开始还担心没有效果,看到你恢复了实在是太好了。” “嗯,多谢晏晏了。”李司淮唇角轻勾,语气柔和,“这些山贼背后有背景,什么人都敢抢,只要闹得不大,就不会出事,所以他们那有灵药宝物都不奇怪。” ---- 杜鹰笔录捌:O月X日,阴。我今日什么都没看见!虽然郡王大人现在看起来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还挺小心眼的,而且也挺记仇……
第42章 == “……”舒晏低着头想了想,抬起眼望着李司淮,“崔锦书说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他们背后有人指使?” 李司淮顿了下没有否认。 “后面的人是谁呢?”舒晏看李司淮垂了视线,又继续道,“和你当年被行刺的事情有关吗?” “晏晏……”之前虽然两人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可李司淮刻意隐瞒了这一层。 “是……与储君的事情有关吗?” 没想到舒晏能猜到这地步,李司淮有些惊讶,皇家的事情复杂又混乱,他本不想让舒晏知道这些,这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可看情况舒晏已经猜得很接近了。 “郡王大人还想瞒着我吗?”舒晏看他不说话,歪了头俏皮地说,“郡王大人是不相信晏晏吗?” “不是!”李司淮连忙否认,随后看着舒晏明亮的双眸还是笑了起来,他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笑了起来,“……嗯,和你猜得差不多。” 皇城内,紫宸殿。 李云觉得最近圣人有些奇怪,虽说听政批文一切正常,可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总感觉圣人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而且听说大将军钟武意最近极少出征,倒是经常单独面见圣上,也未听说军情有变或是叛军动乱。 今日退朝后,圣人又把钟武意单独留了下来。 “陛下,关于那件事,臣已经探听清楚了。” “说。” “舒晏祖籍姚州,家里世代经商,后祖父一辈考取功名,因此迁入京城。到舒晏父亲时已经家财万贯,官拜三品。”钟武意说,“后来边境吐蕃一名叫揭磨的部族动乱,对我朝意图不轨,且打着朝拜的理由频繁出入京城。当时收留他们的正是舒家。” 圣人手上拿着朱砂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并未抬头:“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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