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眨不眨认真望着他,眼里的担忧不是作假。 付玉宵抬眼,深深注视着她。 下一刻,他倾身而下,手拖着她的后脑压向自己,遽然吻住她。 她的视线里,尽是他的眉眼,她彻底被他身上的龙涎香笼罩。 秦如眉愣住。 澈然如同稚子般的眼没有闭起,反而睁大了,就这样呆呆看着他。 嘴唇有点疼。 他是狗吗,怎么咬她。 她眨了下眼,感受到唇上疼痛,登时不满地蹙眉,想要推开他。 付玉宵这回没有强迫她,任由她推开。 她跌坐到地上,揉着嘴唇,委屈之下,眼眶又红了,“我担心你才问你,你却咬我。” “我不要理你了。”她憋着眼泪爬起来,就想走。 这个人一直都在欺负她,她生气了。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付玉宵将她拉回,用力抱在怀里,声音有几分喑哑,“我不是咬你。” 秦如眉挣扎了两下,感觉身上的手像铁做的,居然一点都挣不开,她不禁懊恼,忿忿道,“你明明就是咬我,你恩将仇报。” 此刻的她宛如一张白纸。 懵懂无知,却真性情,喜怒嗔怨毫不隐瞒,喜欢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的喜欢。 他爱极了她这种模样。 当在付家见到她时,她端庄大方,贤淑温柔,那温柔小意般依偎在付容愿怀中的模样,他几乎失去理智。他恨不得当场将她抢走,关进一个无人知道的、只有他和她的地方,逼她撕掉这层面具,看她哭,看她颤抖,听她说到底喜欢谁。 到此刻,他又忽而有一丝庆幸。 还好她遇见的是他。 还好,今日他及时找到了她。 若她被其他人救走,全心全意喜欢上了别人……光是想想,他便已生出滔天的嫉妒与愤怒。他不敢肯定,届时她若当真和别人在一起,他会不会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 “好,我恩将仇报。”付玉宵将她按在怀里,低声哄道。 她单薄的身体在他怀里,衬得极为娇小,刚好嵌在他的胸膛里。 她忽然蹙眉,小声道,“肚子疼。” 付玉宵皱眉,“是饿了?” 她却红着脸别开头去,“才不是呢。” “那是为什么?” 他见她恹恹地垂着眼,呼吸微弱,心中一紧,沉声道,“我叫颜舒过来替你医治。” “不要,”她慌忙拉住他,有几分女儿态的羞恼,“不许叫别人过来。” 他紧皱着眉心,并未打算妥协,“但你不舒服。” 她却忽然欲言又止,侧脸浮起薄红,咬唇道,“还不是因为你。” 她小腹还一抽一抽地疼。 泛着麻。 付玉宵一愣,反应过来,心神竟不受控制地一荡,呼吸不由紊乱,片刻后低声道, “那下次我轻些。” 还有下次? 秦如眉登时慌了,雪腻白皙的脸颊皆是着急,“不行,没有下次,以后你不可以咬我的嘴巴,也不可以对我做……做这种事情。” 她好难受。 现在还没办法走路。 付玉宵却没有回答,大掌放在她小腹上,不轻不重替她揉按,缓解她的不适。 “我是你的夫君,和你做这种事情天经地义。” 秦如眉睁大眼,懵懂看着他。 “天底下所有夫妻都要做这种事情吗?” “嗯。” “有没有不做这种事情的夫妻?” “有。” 她听了这答案,喜笑颜开,正想说话,下一刻,男人淡淡的嗓音再次传来,“可那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对方。” “你呢,你不喜欢我吗?” 付玉宵看着她,逐渐冷淡了的神情,叫人生出若即若离的不安感。 她果然被绕进去,心慌意乱,小声道,“我,我没有不喜欢你。” 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她。 她喜欢这个叫阿昼的男人,想天天和他在一起。 付玉宵唇边绻笑,大掌抚过她柔顺的发,低声道,“所以你不能拒绝你夫君。” 秦如眉蹙眉,没想明白,懵懵懂懂应了。 她看向窗外昏暗的夜色,“我是不是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 他淡淡应了声,“嗯。” 她不确定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我曾经差点死在你的手上。” 她身体一僵,猛地看向他,脸色煞白,唇瓣翕动了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竟这样对过他吗? 她都忘记了。 她踯躅道,“那你不恨我吗?” “恨。”他道,“那时我想,若我能重新找到你,必定要将所有痛恨悉数报复在你身上。” 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胸膛传来,平静的,这样残忍的话,他竟像是在说昨天吃了什么一样平常。 秦如眉被他抱在怀里,忍不住害怕,想要离开,试着挣了挣,却被他牢牢锢着,哪也去不了。 她低落不少,轻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她蜷曲的睫抬起,看了看他,与他的视线一触即分,立即躲避开。须臾,却又忍不住再看向他,稚嫩懵懂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描摹着他的模样。 他长得真俊俏。 对人也很好,除了在那件事情上不太怜香惜玉。 这样好的夫君,她为什么以前会背叛他呢? 须臾,她茫然地蹙眉,低声道,“也许,我有苦衷……” 付玉宵抬起她的下巴,视线落在她脸上,一字一顿道,“什么苦衷。” 刹那间,秦如眉竟生出一丝错觉。 他在给她机会。 给她机会解释。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记得当年的事情。 秦如眉忽然感觉心口空荡荡的,低声道,“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付玉宵以为她说的是记忆,却没想到她摸着胸口衣襟,迟疑着,“我记得,从前我好像贴身带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轻薄,曾经被抛却很多次,又再次被找回来。 已经破败不堪。 好像是…… 她抬起懵懂的眼,期待地望着他,“是一方帕子,我想起来了,你有没有见过?” “见过。” 她惊喜道,“快还给我。” “被我扔掉了。”他顷刻间冷漠下来,看着她,一字一顿,刻画着当年的情景,“被我扔在溪流里,已经被水冲走了。” 没想到男人的态度顷刻间天翻地覆,秦如眉在他逼迫的视线中,不由茫然,仿若自己也成了那方被丢弃的帕子。 遽然,有什么画面掠过眼前。 溪流,群山,河畔。 还有两个人。 那些一晃而过的画面冲击着她,令她头疼欲裂,忍不住蜷缩起身体,低叫出声。 身上一暖,竟已被男人重重拥进怀里。 付玉宵吻上她的发顶,似也不愿看见她如此痛苦,心疼之余,却勾唇微笑起来,“你还是能想起来的。” 曾经他用药调理她的身体,看来有成效。 她听他说起从前的事情,头疼欲裂,就说明她有零星的记忆,这证明她终有一日会把所有记忆都想起来。 不过……她现在如此依赖他,若是想起一切,会怎么样? 付玉宵的声音吻在她耳边,感受着她懵懂的、似推似拒的动作,低声道。 “你还会再杀我一次吗?” 秦如眉蹙眉,对上他的视线,困惑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如同蒙上一层水雾,水天一线间,她成了那濛濛青山,说不清道不明,都是情愫。 “夫君……我从来没想杀你。” 不防她竟如此说,他猛地一震,握住她的下巴,想在她脸上找到任何一丝恢复记忆的、说谎的兆头。 可她却像只柔软的猫儿,依赖地靠着他。 原来只是呓语。 竟是胡乱说的么,罢了,那也做不得真。 屋门被推开,下人端着吃食送进来,秦如眉却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捏她,她只嗔怒地拍开他的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蜷缩在他的怀里。 她这般娇怜依赖的姿态,令人移不开目光。 付玉宵久久注视着她,须臾,将她抱起来,低头去寻她的唇。 秦如眉正呼吸宁和睡觉,却被打搅,忍不住侧头,想要躲避他。 不过避不开。 最终,她也只能被迫仰起头,同他气息交缠。 一吻毕,她气喘吁吁,靠在他胸膛上平复呼吸,方才的困意竟然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只不过,余光一掠,她的目光落在他衣襟里。 她慢慢凝聚了视线,越是看得清晰,便越是心惊。 她的手有些害怕的颤抖着,伸手过去,撩开他的衣襟。 方才男人起身时只松松套了件衣袍,此刻被她撩开,露出结实劲痩的肌理胸膛。可横亘在他胸膛上的,竟是一道道疤痕。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加快,眼中拢起一层水雾。 他是她的夫君,她当然心疼他。 她想问他这是怎么弄的,可,话才到嘴边,她忽然又想起他说过,曾经,他差点在她手上死过一次。 所以,这些痕迹都是因为她吗? 是她害他至此? 付玉宵察觉出怀中女子的震惊,但他只一言不发,注视着她的眼睛,似在等待失去记忆的她,会找什么拙劣的借口来安抚他。 可,当她像个稚嫩的小兽一样攀上来,用柔软的唇亲了亲他,表示安抚时。 他身体一震,竟刹那间乱了呼吸。 “你做什么。” 她退回去,摸了摸他胸口的疤痕,犹豫许久,轻声道,“很疼吧。” 这么深的痕迹,道道创口,他吃了多少苦? 她眼中的心疼丝毫不加掩饰,是真真切切的感同身受。 付玉宵看着她。 不知在哪一刻,心中有什么如野草葳蕤,风动草伏,轻轻一簇火苗,陡燎了半边的天。 他不语,慢慢闭上眼睛。 秦如眉不知他此刻所想,收回手,困倦地靠在他的胸膛,“阿昼……你是叫这个名字吗?这应当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呢?你是侯爷吗?如果我是你的夫人,那我是不是就成了侯爷夫人?” 她嘀咕一番,最后展颜而笑,“昼,这个字真好,是天光的意思呢。” 他也微笑,“是。” 昼,是天光,代表着希望。 多好的字。 他道, “这几日住在这里,哪也别去。” 秦如眉迷糊呢喃,嗓音软得化成一滩水。“为什么不许我出去。” 付玉宵抚着她的发,只道,“听话。” 她忽然在他怀里转头,直视着他,虽依旧朦胧着眼,却多了几分清醒,“你既是我的夫君,就不可以喜欢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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