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小姐, ”云娥吓了一跳,“如果侯爷知道会生气的。” 江听音勾唇,笑中一丝苦涩,“我倒希望他生气。” 那样才说明他在意她,心里有她。 云娥似懂非懂点头,“夜深了,小姐我们回去吧。” * 付玉宵确实没有回秦如眉的屋子。 自从秦如眉住进麟园后,他便将书房改了地方。因他平日若与她离得太近,总是控制不住分神。 那件屋子偌大,卧室和书房却只隔着一扇屏风而已。 他和她共待一处时,被扰乱到什么地步呢? 她一个动作,一句低喃,甚至安静时一个呼吸,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注意力不由自主落在她身上,原本清晰的思绪便乱了。 怎会这样。 彼时他意识到此时,心中愠怒,起身过去,拉过她质问。她却只蹙眉看着他——“我就喝了口茶……不能喝吗?” 那时他看着她不解的模样,哑口无言。 不能和她待在一起。 不然他什么都做不了。 衔青看着停下脚步、久望某个方向的男人,沉默片刻,低声道,“侯爷,要不要再去看看秦姑娘?” 付玉宵一僵,反应过来,脸色陡沉,“谁要去看她。” 语罢,冷冷转身离开。 衔青哽了哽,只得缄默,飞快跟了上去。 * 此时才过三更,夜幕低垂,屋中却点起了碗口大的烛。 烛火幽幽,照亮拦在门口的高挑女护卫。 杜黎道,“不行,侯爷吩咐过,天亮前不许出去。” 禾谷哀求道,“杜黎姐姐,姑娘她又梦魇了……能不能劳烦你通传一声,让侯爷过来。” “不行,”杜黎冷冷横她一眼,“侯爷规矩在这里,我只按规矩办事。” 禾谷咬牙,“侯爷心疼姑娘,若知道此事,也必定会通融的。” 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也附和应声。 杜黎神情冷漠,移开视线,听而不闻。 禾谷蓄了一汪泪,急得只能擦眼泪,转身回去。 “去打些水来,要温的。”禾谷吩咐婢女,两个婢女当即应下,匆匆去了。 禾谷快步走回床边。 床上女子侧躺着,身体蜷缩,额头布满汗珠,纤细的手紧攥被角,深陷掌心。 她在哭,无助痛苦的声音。 “走,快走……” 禾谷看得心疼,小心翼翼试着把她紧攥着的手打开,可根本做不到,女子握得太紧,五指几乎刺破掌心。 “姑娘,别抓了,出血了!”禾谷急哭了。 秦如眉却没有反应,紧闭着的眼尾沁出泪水。她在哽咽,语序颠倒。 “走……” “你会死的。” “别来……” 婢女打水回来,禾谷擦着眼泪,挤了帕子给她擦汗。 终于,这一夜带着血和泪熬到头。 天明的时候,禾谷爬起来跑到门边,恨恨推开杜黎,在杜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飞奔出去,寻找付玉宵。 途中遇见麟园的管家,管家听了她的话,只摇头道:“侯爷刚走。” 禾谷心中绝望,立刻追出去。 好在终于在偌大的麟园门口看见了付玉宵的马车。 彼时,男人高大身影正立在马车边,矜贵不可方物。 那站在他身边,一颦一笑温和柔婉的,不正是江听音么? 禾谷暗中皱眉,想也不想,奔到付玉宵身边,“侯爷!” “我已让人联系皇姑母,一定能找到青娘……”江听音转头看见禾谷,话音骤顿,笑容逐渐消失。 付玉宵看向禾谷,眉眼顿冷,“秦如眉怎么了。” 禾谷急切道,“姑娘做了一夜的噩梦,求侯爷去看看。” 江听音身后的云娥眼睛一瞪,劈头盖脸道,“做个噩梦罢了,有什么干系。侯爷事务繁多,这番时间紧迫正要出门,哪有时间去看你们姑娘?” 付玉宵视线淡淡碾过她,云娥陡然僵住,畏惧地闭上嘴,缩了回去。 江听音预感不好,阻拦道:“阿昼,你今日……” 话还未说完,付玉宵已迈步回去,身影迅疾,只留下一句。 “和铭川他们说,今日商议推迟些。” 禾谷面露欢喜,也飞快跟了进去。 江听音浑身僵硬,站在马车边,面上一动不动,却几乎咬碎牙关。 穿过层层院落,途中,衔青低声问道,“秦姑娘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会做噩梦。” 禾谷摇头,“我也不知,但大抵和侯爷有关。” 衔青追问道:“秦姑娘可有说什么?” 禾谷努力回想着,“姑娘好像说了什么,不要去之类的话。” 衔青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震然。 人在梦中呓语之言皆真,即便忘记过往,可一些深入骨髓的记忆也会在无意识中透露而出。这话的意思……难道秦姑娘当初并非想害侯爷? 禾谷察觉他异常,不由疑惑地看他,“怎么了吗?这话有什么不妥?” 衔青忙摇头,“没什么。” 付玉宵走进屋子前,扫了杜黎一眼,杜黎背后发凉,咬牙扑通跪下,一声不吭。 秦如眉已经醒了,她未挽发,靠坐在床头,绸缎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前,蜷长的睫半垂着,澈然的瞳孔没有聚焦。 见她还在,付玉宵脚步方缓。 只不过看见她面上神情,他眉心登时皱起,问旁边的婢女,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怎么回事。” 两个婢女畏畏缩缩道,“侯爷……姑娘刚刚醒了,却一动不动,奴婢们叫她也没反应。” 是没反应。 他都已经出声,她却还没发现他。 禾谷识眼色,对两个婢女挥了挥手,带着她们一起出了屋子。衔青也退了出去。 付玉宵走到床边,冷淡的嗓音,“醒了?” 她还是没反应,失魂落魄。 付玉宵不禁沉了声音,“秦如眉。” 她这才瑟缩了下,慢慢抬起素白的小脸。 视线里多了他。 她睁大眼,似有些不敢置信,看他片刻,确认真的是他,下一刻,欢喜地爬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因她站在床上,而他站在地上,她刚好比他高一些,正正好扑进他怀里。 她像是很害怕,手臂用力环绕住他。 带着温度的温香软玉,急切地,宛如归巢的鸟儿,充盈满怀。 付玉宵原本到嘴边讽刺的话就这样停住。 秦如眉抱着他,先是惊喜,后是委屈,很快哽咽了起来,“我以为你死了……我好伤心。”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来她的噩梦,是他的死亡? “你怎么不抱我,你抱抱我,抱抱我。”她有些不安,蹙眉催促。 付玉宵淡淡道,“你要我死,却还要我抱你?” 她想也不想便道,“我不要你死!” 原以为,这句话会融化态度冷硬的男人,可话音落下许久,付玉宵无波无澜,半点反应都没有。 秦如眉心觉纳闷,从他身上下来,退后站到被褥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地看他。 付玉宵不透情绪的眼,注视着她,问道:“为什么?” “你若死了,我就没有夫君了。”她嘀嘀咕咕,“就没有人给我洗衣做饭。” “……” 付玉宵冷笑,“原来我就是给你洗衣做饭的?” “不是,”见他恼了,秦如眉急忙解释,却因着急磕绊起来,“你还可以,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 怎么办,她想不出来了。 付玉宵见她踯躅,嗤笑一声,用力扯开她的手。 “别走……”秦如眉急了,连忙抱住他,像只黏人的猫儿,手脚并用,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她憋了很久,埋首在他胸前,瓮声瓮气憋出一句,“你还可以陪我睡觉。” 付玉宵眉梢一挑,却冷淡道: “其他男人也可以陪你睡觉。” 她有些茫然,抬头看他,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心中竟不受控制地多跳了一拍。 喃喃道:“我不要别的男人陪我睡觉,我只和你一起睡觉。” 懵懂纯净的稚儿,并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得很理所当然,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睡觉么,就是两个人并排躺一块,一起盖被子,就是一起睡觉了。 也不懂这话,是无形的邀约。 付玉宵眼底暗色浓了些,“只和我一起睡觉?” 她亮着眼,点头如捣蒜。 “你、你不生气了吧。”她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声道。 “我考虑一下。” “……” 秦如眉不由懊恼,失落地垂下眼,片刻,她松开他的脖颈,赤足站到地上,转身回去,“可我只能做这么多,你如果还是生气,那我也没……” 话还没说完,她吓得低呼一声,竟被扯了回去。 手被男人握在掌中,打开,付玉宵抬眼盯着她,眼中极寒,“怎么回事。”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难为情地抿唇,羽睫不自在地眨了眨,看向天边,嘀咕。 “小猫抓的。” 付玉宵怒极反笑,一字一顿道:“秦如眉。” 她当他傻子? “好吧,我自己抓的。”她害怕了,悄悄看他一眼,“还有,我不叫秦如眉,你为什么总是叫错我的名字。” 他没理她,“衔青。” 站在门外的衔青立刻送了药膏进来。 秦如眉赤足跪坐在床,手被男人握在手里。他神色冷漠,皱着眉,动作却轻柔。 她看看他的动作,又抬眼看他。 最后,她看得入了神,歪着头,自下而上看着他,剔透的眼睁大,打量他的每一寸眉眼。 他嗤笑,“好看吗?” 她不好意思,微红了脸,坐回去,小声说:“好看。” 比她自己还好看呢。 见他没有说话,她再次抬眼,无声观察他。 须臾,她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抿着小小的笑,壮着胆子探身过去,环绕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 这个动作,仿若亲密依赖的小兽,心思再简单纯净不过——满溢的喜欢,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便用最直白的动作表达。 柔软温暖蹭着自己。付玉宵的身体僵住,竟无法再动一寸。 良久,他粗噶着声音道:“做什么。” 她笑盈盈地揽住他,顺势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嘀咕,“夫君,你对我真好。” 付玉宵一声不吭。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她天真地问。 他沉默许久,淡淡道:“你不是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她轻声道。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坐回去,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很忙,很多事情要处理?是不是有人为难你?没关系,我帮你打坏人,你是我的夫君,这辈子我只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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