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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黑色的骏马踏破了烧得热烈的营地，踩过尸首，跑到了主人的面前。它温顺地低下头，同时嘶哑了两声，显然对亚历克斯漏了它单打独斗的行为有些不满。 亚历克斯简单安抚了一下，翻身上马，掏出地图，开始研究乌拉尔的行进路线。 只是他看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不远处的行进声。 他下意识地收好地图，抽出长枪，想要冲锋御敌，但很快就发现，来人皆是一身暗色铠甲，似乎是亚述骑士。 亚历克斯一愣。 他谨慎地提着枪，开始低速朝着烟尘翻涌的前方跑去。 然后他看到了同样一身血迹，似乎是刚刚从厮杀中回来的队友。 这是亚历克斯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群原本说好要回去通报消息的亚述骑士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折返，来接应喜欢单打独斗的队友。 “这一带先锋队的外围巡逻者都被我们解决了。”亚述骑士莱纳推开头盔的面罩，露出了亚历克斯熟悉的面容，“我们已经通知了在附近的其他巡逻小队，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把消息带到图尔提斯了。我估计这你这里也该解决了，就和他们一起来接你了。” 亚历克斯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其他骑士，突然笑了一下。 他长得美艳，笑起来更是好看，只是身后烈焰冲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怎么了？”莱纳皱着眉问道，“你不希望我们这么做吗？” 亚历克斯随手抹了一把脸：“怎么会？有人来接应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收起长枪，拉着缰绳，调转了一个方向。 “如果我还要去斩首，你们会一起来吗？”亚历克斯挑了挑眉，接着问道。 亚述骑士们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亚历克斯可以疯狂成这样。 “我要让加伦斯的暗杀团无法在图尔提斯展开行动。”亚历克斯望向不远处的山谷，难得开口解释，“按照加伦斯的习惯，他们大概率会和先锋队一起行动，现在说不定也已经到图尔提斯城外了。” “他们的目标不会变，还是亚述公爵。” “暗杀团管这个叫做斩首。” “我也是从暗杀团里走出来的人。”亚历克斯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亚述骑士，心里虽然预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我可能是这里最了解他们的人。只有我亲自前去，才最有可能阻止这次的事情发生。相信我，即使图尔提斯的防御再强，在专业的暗杀者面前，也还是根本算不上什么。图尔提斯和关隘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亚述公爵。” “你们可以不去。”他扯动缰绳，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很疯狂的计划。我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行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只有阿奇尔和关隘骑士，才会给他这样的疯狂给予全部的信任。 但他没想到的，是亚述骑士们居然跟上了他的脚步。 亚历克斯听到了自他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看到了亚述骑士们沉默着给出的信任。 亚述骑士们将性命作为赌注，放在了他这一边。 就像阿奇尔和关隘骑士们做的那样。 让他动容。
第79章 “斩首” 在去往乌拉尔主力军方向的路上，这支由亚述骑士和关隘中最优秀的冲锋手组成的队伍就像一支锋锐的箭簇，撕裂了尚未来得及形成包围状态的吉尔达部落骑兵队，沿着他们防守薄弱的地方一路突围，解决所有阻挡了他们的敌人，悄无声息地绕过了负责边缘防守的缇克拉玛部落，来到了肯特部落的联军附近。 莱纳对于他们能够如此顺利地打入敌人内部而感到震惊，但亚历克斯却并不意外。 “他们只是暂时的联盟，这和老乌拉尔王统御时的军队完全无法比拟，只是因为铁甲军的存在，而暂时比较难以解决。”亚历克斯站在山丘上，细细地打量着因为察觉不对劲，而在不断更换巡逻队伍的敌军，“松散的联盟就像没有打入木榫的家具，只需要轻轻撬动，就能给我们让出一条合适的道路。肯特部落如果没有更换指挥者的话，应该是三个部落里最方便被斩首的。” 莱纳看着亚历克斯的背影，答道：“的确如此。可完成斩首后我们要怎么做？吉尔达和缇克拉玛的军队会发现我们，同时闭合军队，消灭所有我们可能的出路。” 亚历克斯下意识地就想说，关隘骑士会来接我们，但下一秒他就想起来，自己现在正在亚细亚和图尔提斯交界的地方，这里没有关隘骑士。 他沉默片刻：“所以我们不回去。” 莱纳很快就领会到了亚历克斯的意图：“你想乘胜追击？” “也不完全是。”亚历克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指向了大军之后那一望无垠的草原，“乌拉尔军的后勤补给线也在那里。我们可以沿着河谷前进，甩掉他们的同时顺便烧掉他们的粮草补给线。” 亚述骑士们眼睛一亮：“然后我们可以走山谷，绕开后防的缇克拉玛部落，借道关隘会到图尔提斯。” “如果可以，我还想借机查探一下加伦斯一族的存在。”亚历克斯也没有隐瞒，直接将他们得到的有关加伦斯一族的情报和盘托出，“按照他们的习惯，加伦斯的指挥者应该坐镇后方，防止突进。但我是在想不到那位加伦斯族长是如何在已经和部落首领决裂的情况下，谈成合作的条件的。” 亚述骑士们都对此表示了赞同。 他们秉持着亚述军团一贯稳扎稳打的作风，从未实行过如此高风险、高难度的计划。 但偶尔要是来一次这样的冒险，他们也并不介意。 和大多数的暗杀一样，被阴云遮蔽月色的深夜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而亚历克斯依旧独自一人。 他要求亚述骑士在接应点等待，自己则借着夜色的掩护混在了归来的先锋队中，潜入了营地。 肯特营地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景色丝毫无差，位于营地中央的黑色驻军帐篷中，肯特部落的指挥者胡尔特还在地图前研究进攻图尔提斯。他的身影被昏黄的烛火映射，在帐篷上留下了模糊的影子。 而亚历克斯就像一只等待着猎物的狐狸，耐心地蹲守在帐篷的隔层之后。 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动手时机。 夜色逐渐深沉灭。 肯特部落的指挥者，部落首领的继承人胡尔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合起了地图，将它锁在了箱子里，然后脱下铠甲，准备休息。 他这一回出战代表着肯特与缇克拉玛还有吉尔达的联盟，负责拖住图尔提斯的戍卫军，给吉尔达转攻关隘流出足够的时间。只需要等到吉尔达攻克关隘，他们就能自下而上，与肯特部落汇合，然后冲入赫伦，夺取乌拉尔王的席位。到时候肯特部落也能得到吉尔达应允的土地，一跃成为强大的部落。 当然，这份盟约来的太过轻易，也总让肯特部落怀疑其可靠性，但当吉尔达部落愿意共享加伦斯留下的计划书，展示了他们从加伦斯那儿掠夺而来的武器的时候，巨大的利益足以让人冲昏头脑。 在联合军出征前，胡尔特就和他的父亲，肯特部落的首领提尔托提出过质疑，认为吉尔达愿意与肯特联合是一个奇怪的选择。在他看来，肯特只是乌拉尔的一个小部落，位于亚细亚边缘，没有足够的军备实力，唯一的优势也就是部落土地上驯化了的矮脚马。如果只是因为矮脚马能够组成铁甲军的缘故，吉尔达部落开出的条件未免太过丰厚了，丰厚到让人觉得过了头。 但提尔托对此并不在意，他应允了吉尔达首领纳纳卡斯的要求，并且为了稳妥起见，让身为部落继承人的胡尔特亲自上阵。 胡尔特也想看看吉尔达到底打的是什么盘算，就也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大约七日前，他带着三分之一的铁甲军来到了图尔提斯城外，按照计划书中的新战术，放出了先锋队查探消息，顺便安营扎寨，做起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但他也发现了吉尔达部落的反常之处。 部落盟约上要求了部落之间必须时常通信，保证情报的流通和传递。红鹰隼是吉尔达部落惯用的通信鸟禽，也是吉尔达部落的图腾鸟，但在这一次，吉尔达部落使用的不仅是难以发现的黑色鹰隼，就连通信中的信件里也少了他们一直会印上的血纹章。 更重要的是，吉尔达部落带走了二分之一的铁甲军，但丝毫没有提及这一队人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一旦有了怀疑，更多的线索就会浮出水面。胡尔特故意在进军中多次提及了吉尔达部落的死对头——查达尔部落攻克东南防线据点的消息，却都如石沉大海，不仅没有得到吉尔达部落的回应，就连被查尔达部落抢走重要据点这种事情都没能让他们生气。反倒是缇克拉玛部落，对此经常表示不满。他们和查尔达部落有抢夺土地的旧仇，看起来倒是比吉尔达的反应更正常。 这让胡尔特更加疑心。 他不知道吉尔达部落到底想做什么，却也想在战争中尽可能为自己的部落争取更多的利益，同时保全更多的族人。 所以他故意放慢了行军的脚步，声称骑兵队需要和铁甲军磨合，拖出调查事件的同时也给自己的父亲发信，要他带着族人和缇克拉玛部落一起防备吉尔特部落。 明日就是约定好的进攻时间，胡尔特也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让铁甲军进攻。吉尔达部落的真实意图，计划书的具体内容，进攻的代价和收获，这些事情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在他身上，让他脑子疼。 思来想去，胡尔特还是决定，明天延缓进攻。他拉开帘门，叫来了亲兵把消息传下去，然后又发了一只鹰隼，把消息传递去了缇克拉玛那里。 然后他想好好睡一觉，整理一下疲累的脑袋。 只是胡尔特刚刚转身，冰凉的刀锋就贴上了他的脖子，激得他浑身发抖。 他刚欲出声喊人，锋利的刀刃就彻底划开了他的气管，毒素侵蚀了他的大脑，让整个人像一滩烂肉一样，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站在阴影里的暗杀者面无表情地在一边挂着的兽皮上擦干净了自己的刀锋。 任务完成，他收刀回鞘，准备离开，却在行走前闻到了一丝与自己相似的气息。 似曾相识，但却沾染了一丝烟火的气味，还有亚述军队惯用的武器保养油的味道。 暗杀者闭起眼，突然间将一柄匕首掷出，方向直指帐篷后方悬挂地图的位置。匕首咚的一声钉在了木柱之上，擦过了亚历克斯的耳边，打翻了放在一边的油灯。 亚历克斯屏息凝神，将手伸到了随身带着的腰包之中，摸出了火绒草。 “是你吗，亚利？”暗杀者问道，语气略略带了点欣喜，是故人重逢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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