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倾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在夜里极昏暗的光线里,他低眸,看到自己的手背被她紧紧抱在怀中。 他能感受到她胸前浮凸曲线的触感,极柔软,但也冰凉。 顾长倾的薄唇紧抿,正准备将手从沈诉诉怀中抽出来,但在黑暗里,沈诉诉的眉头微蹙。 “魏勉,你会后悔的。”沈诉诉在梦里小声说道。 她又梦见那有关前世的梦了,沈诉诉后来是恨那当朝皇帝的,因为后来沈严因他身死。 她只有一个父亲。 在前世的梦里,后来有叛军从南处起,要夺回魏家偷走的江山。 长安沦陷前,带领叛军的那位不知名将军潜入皇城,乔装改扮为一位朝廷重臣,获取长安城的情报。 沈诉诉知道他的身份,但她没对皇帝揭发此事,反而暗中将长安城内的兵力布置等情报,一并递给了那位年轻的将军。 她成为推倒那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从没见过他。 那位年轻将军下朝的时候,沈诉诉在宫里放风筝,早春的时节,风大,她扯着风筝的细线。 然后,她的手指屈起,生生将那细线崩断,风筝坠落,正好落到那位将军的马车顶上。 制作风筝的纸材上,用特制的墨水写满了情报。 放风筝回来之后的那天夜里,沈诉诉就对当朝皇帝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诉诉觉得梦里的自己特别厉害,竟然能想出这样传递情报的计谋,她连风朝哪里吹都考虑到了。 可惜,等她醒过来,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有些事,要真切地经历才会促使成长,如走马观花般走过一生,她恍惚得就像在旁观他人的一生。 前世之事,对沈诉诉来说就像噩梦,她额上沁出汗珠,呼吸也开始不畅。 顾长倾在床上翻了个身,转了过来,他静静看着睡梦里的沈诉诉。 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贴上了沈诉诉冰凉的面颊。 自失忆之后,他也有关注身边的事,那当朝皇帝名为魏勉,他自然也知。 这世间,应当没有几人敢直呼皇帝的名讳,沈诉诉竟然能在梦里呼唤出他的名姓。 顾长倾的手指顺带捏了一下沈诉诉的面颊,不知为何,他有些气。 她梦里在唤别人的名字,而长安里的那位皇帝,三番五次召选她入宫,每一次都恭恭敬敬。 顾长倾看了沈诉诉许久,但最后,他还是把她冰凉的身子揽入怀中。 他怕他不抱着她,她在梦里就被自己气死了。 一夜被梦魇缠绕,沈诉诉本该因为身体的不适夜半醒来的,但她没感觉到自己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似乎有人一直在给她提供宝贵的温度,沈诉诉下半夜便没再做梦了,她睡得很沉。 待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顾长倾抱着,他已醒了过来,正静静看着她。 “顾南舟!你在干什么!”沈诉诉果然炸了。 她一把松开自己抱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自己靠过去的。 顾长倾也老实承认了:“你做了梦,不太舒服,身子凉。” “我——”沈诉诉又想起自己那个倒霉的梦,她的眉头紧锁。 顾长倾的手指顺带抚上她紧锁的眉头:“是噩梦?” “当然了!”梦里自己家人都死了,她想要报仇还要大费周章,当然是噩梦了。 沈诉诉盯着顾长倾瞧,眸中有些难过之色。 “魏勉?”顾长倾的指尖顺着沈诉诉的细眉,落在她鬓边耳侧,将她散乱的发丝拢好。 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沈诉诉慌了,她瞪大眼,只往后躲着,“你知道魏勉是谁?” 顾长倾的俊眉微挑:“当朝皇帝。” “那你还敢说他的名字!”沈诉诉捶他的肩膀,“你知道规矩吗,可别往外说。” “诉诉梦里都能唤,我如何不能唤?”顾长倾轻笑。 沈诉诉果然没捶他了,她的动作顿了下来。 她就知道!跟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果然会出问题,她会说梦话的! 他看着沈诉诉怔然的眸,大掌盖上她的眼睫,只沉声道:“诉诉,莫怕。” “我怕什么怕,我才不怕呢。”沈诉诉双手将顾长倾的手摘了下来。 顾长倾的大掌又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平静说道:“早些起来,我还要陪你回沈府。” “那你让开。”沈诉诉推了一下他的胸膛。 睡了一夜,她的寝衣有些乱了,动的时候,露出白皙的前胸。 顾长倾手忙脚乱替她将衣物拢好。 “我自己来!”沈诉诉红着脸说。 “好。”顾长倾背过身去。 沈诉诉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顾长倾声音在头顶传来。 “我说要护你周全,自然是一直作数的,所以,就算是当朝皇帝,你也不用怕。” 顾长倾的语句还是一贯的平静,他如此对沈诉诉说道。 作者有话说: 顾长倾醋了:得想个办法,把皇帝杀了。
第21章 给你吃 “顾南舟,你开玩笑呢。”沈诉诉有些不信顾长倾的话,但还是笑。 她挺开心的。 “人家可是皇帝。”沈诉诉从床上挪了下来,随口说道,“我在江南,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他。” 顾长倾侧过头,看着她,沈诉诉的侧脸在清晨明媚的阳光里,朦胧秀美,像是江上的雾。 “一辈子很长,或许?”他说,“若真有那个时候,你不用怕。” “我的一辈子很短。”沈诉诉低眸,从妆奁里取出漂亮的发饰,在自己的脑袋上比了比。 顾长倾看着她,没说话,他想起沈诉诉活不过二十五岁。 他拿好自己的东西,到别的房间洗漱整理去了,沈诉诉推开窗,唤小满过来。 小满进门的时候,看到沈诉诉略侧着头坐在镜前,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落在前胸的长发。 她的发丝细软,顺着前胸曼妙的弧线落下,薄纱的襦裙依稀可见腰肢的轮廓。 沈诉诉的外袍松松垂着,露出大半肩膀,丰润的上臂被发丝掩着,阳光描摹出她美妙的身姿。 小满愣了好一会儿。 “小姐,你昨晚,就穿这个和姑爷共处一室啊?”小满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怎么了?我大发慈悲,分了半边床给他睡。”沈诉诉理直气壮说道。 她抬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丝。 小满算是知道为什么顾长倾离开时脚步那么急了。 这谁能冷静啊。 “小姐,您与他只是假成亲,还是多注意为好。”小满替沈诉诉将衣衫拢好。 她帮着沈诉诉换衣服,沈诉诉拽着柔软的纱袍,骄傲说道。 “他不敢的,若是他敢,我就把他赶出去。” 小满无奈地笑笑:“小姐你也太天真了些。” “天真有什么错呢?”沈诉诉眯起眼笑了,梦里未来的她很聪明,但她知道,那样很苦。 她不想变成那样。 “天真会被坏男人骗。”小满说起江南很流行的一句话。 “是青霞门的姑娘们说的?”沈诉诉笑着说。 “是呢。”小满替沈诉诉梳头,老实答道。 “这长洲,若不是宋家那个宋择璟先加入青霞门,我高低也要去玩一玩。”沈诉诉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真可恶,她的消息比我还灵通。” “青霞门里有几位姑娘在朝中为官,不然这民间教派也不会如此流行。”小满道。 “让她们玩去吧,我可不是随大流的人。”沈诉诉骄傲说道。 “是是是,小姐,您今日该回沈府见老爷了。”小满替她将花钿贴上。 “嗯,我就想不明白,我爹他昨天哭什么哭。”沈诉诉对着镜子弯起红唇笑。 沈诉诉想起,自己穿着隆重婚服走出来的时候,她老爹看着她,眼眶就包不住泪水了。 小满低头,替沈诉诉整理着发髻间的珠花,她轻声说:“小姐,你只有三分像老爷。” “我要像他,我还怎么当江南第一美人?”沈诉诉抚上自己面颊。 她的指尖按着自己眼下半寸,又没说话了,对着镜子愣住了。 三分像爹,剩下七分,自然是像娘亲。 沈诉诉刚出生,她的娘就死了。 “走吧。”沈诉诉的长睫扑闪,她起身,将衣桁上的茜色披帛取了下来,挽在臂间。 “是。”小满赶忙跟上她。 沈诉诉来到门外,顾长倾已在院子里等着她。 他今日穿着深蓝的窄袖袍子,腰间束着新定制的蹀躞带,他原本的那把短匕首被藏在腰间。 顾长倾的身影在清晨的阳光里,疏朗俊逸,意气风发,像是江南的远山,远阔清新。 沈诉诉想起他那把被斩断的横刀。 “改日让我爹再寻一位工匠,替你再打造一把横刀。”沈诉诉走到他身边,如此说道。 顾长倾顺手将她冰凉的手握住了——新婚夫妻,总要做些样子。 沈诉诉也知道此事,便没躲,只让他牵着自己的手。 “不急。”顾长倾对自己武器的要求极高,若是寻常工匠打造的横刀,他用没多久,那刀就会因为他过强的力量折断。 他已委托闻家人再去寻宝刀的消息,若有渠道,他自会去寻找武器。 “那怎么行,没武器怎么保护我?”沈诉诉挑眉说道。 “我已让人去打听渠道了。”顾长倾道。 “好吧。”沈诉诉也不懂兵器那些,顾长倾想要做什么,她也懒得管。 吃过早饭,到了宅邸外,车马已备好,顾长倾牵着沈诉诉上了马车。 沈诉诉的手搭在他的手掌上,轻声问道:“顾南舟,你不上来吗?” “我在外面骑马。”顾长倾翻身登上马匹。 他单手握着缰绳,将沈诉诉的马车侧边帘子挑开一些:“若诉诉想要见我,将帘子掀开就行。” “谁……谁想见你呀!”沈诉诉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钻进马车里,躲着没说话了。 小满小声对顾长倾说:“姑爷,小姐她就这样,待会她就憋不住了。” “我都听见了!”沈诉诉在马车里高声说道,“小满,我不要你了。” 顾长倾轻咳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只驭使着白马,往前走去。 重九见到他领在前头的身影,问小满道:“现在有姑爷了,我不会被解雇吧?” “想什么呢,重九,咱们小姐还需要你驾车。”小满应道。 沈诉诉一人坐在马车里,没一会儿,她果然开始无聊了。 本来因为小满的话,她还憋着没往外看,但走得久了,她还是忍不住了。 在经过某处摊位的时候,沈诉诉的鼻子动了动,她闻到了清新好闻的糕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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