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大小姐,我的头发能整天给你玩儿的?”沈诉诉不给他机会学习,因为她发现顾长倾梳理她发丝的动作越来越娴熟的。 如果他真的学会了,她以后就少了一个嘲笑他的理由。 顾长倾按着她的肩膀,还真卯上劲了,他从小到大也从未遇到什么学不会的事。 这……替女子梳发,还是头一遭。 “让我再试试。”他哄她。 “顾南舟,凭什么?”沈诉诉挑眉说道。 “诉诉说条件便是。”顾长倾慢条斯理地替她梳着头,继续延长交涉的时间。 “我救了你,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提什么条件你都要照办——”沈诉诉想起这一茬来。 顾长倾低声笑:“诉诉说的什么玩笑话?” 沈诉诉这话霸道娇蛮,从她口中说出,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当然,沈诉诉最终也没给顾长倾提出什么条件,因为在他们就此事进行交涉的时候,顾长倾已经将她的头发给梳好了。 他梳的是最简单的发髻,胜在严谨,没有一丝散乱的头发。 沈诉诉难得地满意了:“行吧,那到了寒山县之后,就罚你天天给我梳头。” 顾长倾从她手中接过发簪,装饰在她的鬓发上,顺带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点头道:“好。” —— 几日后,他们准备出发去寒山县,沈严自己没办法亲自去,便派了府中亲信沈浩。 小满不愿去寒山县,但重九之前是混江湖的,爱凑热闹,尤其是魔刀杀人这等奇事,他好奇得很,因此自告奋勇,也跟了过来。 此行一切从简,沈诉诉也没带太多下人,就这么几个人一起出发了。 寒山县令梅郝鑫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位仆从,是位和蔼的中年大叔,名为纪岭。 纪岭给梅郝鑫驾车,重九给沈诉诉与顾长倾驾车。 本来顾长倾是要在外边骑马的,但沈诉诉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路上无聊。 以前还有小满在马车里与她一起说话,但现在小满不在,那就只能让顾长倾来了。 现在江南已是夏季,马车内有些热,若是寻常的富贵人家,会在马车和室内放些冰来降温,但沈诉诉从来不用这些。 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就够凉了。 她靠在铺着藤席的榻上,百无聊赖地剥着杏仁,坐在她对侧的顾长倾手里拿着寒山县的卷宗正在看着。 马车内不算热,因为沈诉诉在身边,不用开窗,室内就凉丝丝的。 顾长倾也是个年轻小伙子,夏季时也畏热,他下意识地朝沈诉诉的方向靠了一些。 沈诉诉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她早就洞察顾长倾的用意了。 “以前就嫌弃我,到了夏天就想靠近我是吧?”沈诉诉不让他靠近。 顾长倾低眸,将手里卷宗翻过一页,耐心解释道:“我以前可没有嫌弃大小姐。” 沈诉诉本想找些理由来反驳他这句话,但她回忆了一下顾长倾的所作所为,竟然找不到一点他嫌弃自己的迹象。 “那你就是对我图谋不轨,不许。”沈诉诉又想了个理由。 此话一出,顾长倾果然不敢靠了,只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侧过头去。 沈诉诉又不乐意了:“你躲我?” 她自己靠了过去,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顾南舟,我可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顾长倾的俊眉微挑,他想,现在这样……才算得上是得偿所愿? 从长洲县出发,要等到晚上才能抵达寒山,黄昏时分,顾长倾取出食盒,将还热着的菜肴摆在桌上。 沈诉诉一边吃晚饭一边问道:“所以寒山县那个什么魔刀,你有什么头绪吗?” “暂时还无。”顾长倾道,“死去的所有人,唯一的共同点都是碰过那把横刀,后来横刀被送去清泉寺,再之后死的人,便是被横刀所指。” “从富商到小盗贼,他们的身份与经历没有任何共通之处。”顾长倾沉声道,“所以,我还是要去见见那把横刀。” 他自然也是欣赏那些举世难寻的武器,之前的横刀历经久战,从中断裂,他亦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他之前那把刀,还不算最好的。 顾长倾敛眸想道。 沈诉诉的眼珠子一转,提醒顾长倾道:“你可不要也被那把刀勾了魂去。” 顾长倾险些被她逗笑:“诉诉连刀的醋也吃?” “我我我……我吃什么醋?”沈诉诉怒道,“顾南舟,我才不稀罕你。” 她低头往自己嘴里扒饭,再不说话了。 顾长倾哄她:“我自然是不强求是否有趁手的武器,只是若有兵器在手,也能更好地保护你。” “我又没惹得几十位黑衣人来追我。”沈诉诉抬起下颌说道,“就算是重九也能保护我。” 顾长倾的眸光微闪,他问:“大小姐是不需要我?” “我——”沈诉诉语气一顿,她想了想说道,“你还可以娶我啊。” 顾长倾一愣,他思忖片刻,再没有说话了。 他知道,或许沈诉诉只是需要一个帮助她躲过皇帝召选的人,这个人具体是谁,并不重要。 但是,若是换了别人娶她,比如那位梁昭,又或者是她梦中所唤的人,她也是如现在一般吗。 顾长倾侧过头去,沉默了许久。 沈诉诉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快到寒山县的时候,她掀起马车帘子,看向寒山县周遭的风景。 长洲那边的地势比寒山更加开阔,有江河穿梭其中,山体远且高大。 但寒山县这里不一样,县城附近皆是拱卫的矮山丘陵,重峦叠嶂,也不知那山体之中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寒山县外不远,一处不高的半山腰上,横着一座古寺。 与沈严出资修建的弥提寺不一样,清泉寺是传承上百年的老寺庙,所以从远处看去,掩映在半山腰的寺庙古老庄严,隐隐有橘色的光芒自窗棂间露出,想来是提着灯笼的僧人穿梭其间。 顾长倾想先去看看那把诡异的魔刀,便起身吩咐重九道:“先去清泉寺。” “寺庙的东西不好吃。”沈诉诉抗议,“我要去县城里住。” “魔刀最后指向的方位就是梅县令的宅邸,诉诉,你确定要去那里住?”顾长倾提醒道。 “那我要吃城里的东西,你偷偷去买些吃食给我。”沈诉诉妥协了。 “好。”顾长倾应道。 梅郝鑫也不敢回县城,听说顾长倾要直接去清泉寺,他举双手赞成。 “南公子,我这几天就跟着你了,听说你武功高强,就算真有鬼神,你也可以一手解决。”梅郝鑫把顾长倾当成救命稻草了。 “梅大人,我会让府中门客重九保护您。”顾长倾点了点头说道。 “您要先去见清泉寺的方丈吗?”梅郝鑫问道。 “可以。”顾长倾将等在马车上的沈诉诉抱了下来。 “我也要看看。”沈诉诉打算跟着一起去。 “嗯。”顾长倾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老沈都跟我说了,沈小姐这听力可不一般呐。”梅郝鑫对顾长倾说道。 梅郝鑫夸她,沈诉诉有些高兴,她朝重九抬起了头说道:“重九,去将马车上的食盒给梅大人一份。” “哎哟喂,沈小姐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梅郝鑫惊讶。 “梅大人,您的肚子可抗议了。”沈诉诉笑着说道。 梅郝鑫先领着纪岭用餐去了,沈诉诉则跟着顾长倾去见了清泉寺的方丈。 清泉寺方丈法号明清,听法号感觉他会是个模样清癯的瘦和尚,但沈诉诉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的身材有几分像她老爹。 “南公子,沈小姐。”明清已收到了长洲县那边的消息,他行了一礼唤道。 “二位是来看那魔刀的吧,请随我来。”出家之人不会过多客套,简单问好之后,明清便带着他们去往镇压魔刀的佛堂。
第25章 我很怕 佛堂内, 灯火通明,香案上燃着烛火。 殿内正中,从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镀金笼子, 金笼落了锁, 除非将锁打开,不然, 很难想象居然有人能从那金笼的狭窄缝隙里钻过。 金笼内放着一副刀架, 刀架上横着一柄寒光森森的横刀,那刀锋所指的方向,正是梅县令所居住的宅邸。 至于是如何确定横刀所指方向的具体位置,明清大师给出了解释:“正午之时, 阳光会找到佛堂内, 按照那刀影的长度可以确定横刀所指方向距离清泉寺共有多少距离。” “二者关联,也是横刀转移方向之后, 梅县令与我们研究之后才得出。”明清解释道。 沈诉诉看了那横刀一眼, 便感知到了绝世兵器的压迫感, 刀上有古怪的纹样,也不知是何用处。 “这横刀的樋,模样有些古怪。”顾长倾道, “我不曾见过这样铸造的樋纹。” 沈诉诉问:“樋是什么?” 明清大师轻咳一声道:“沈小姐, 通俗来说, 就是刀上的凹槽,可以减轻刀身的重量, 也方便……杀人时放血。” 沈诉诉听了,一惊, 手抖了起来。 顾长倾知道她就是又怕又喜欢凑热闹, 便攥紧了她的手, 让她冷静一些。 “要不然怎么说这刀邪性重呢?”明清大师道,“我清泉寺的僧人日夜念诵经文,也能没能压住这刀的气息呢?” “明清大师,也信是这魔刀杀人?”顾长倾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明清微笑,“我寺里那么多僧人,天天吃饱了没事做,总要给他们找些事来做。” 顾长倾:“……” “这样也能安慰一下寒山县里的百姓,我们不信这等事,但他们可因为魔刀的传言夙夜难寐。” “可是,魔刀被我镇压之后,寒山县还是有人死去,此事就棘手了。”明清皱眉说道。 “明清大师,您确定不是您的金笼钥匙被偷了吗?”顾长倾问道。 “不可能。”明清笃定说道。 “金笼的钥匙在何处?”顾长倾问。 “在这里。”明清大师有些不好意思。 他对沈诉诉行了一礼道:“沈小姐,您可以暂时避让一下吗?” 沈诉诉问:“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咳咳,老僧要脱鞋。”明清大师不好意思道。 沈诉诉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躲到佛堂后边去。 明清抬脚,把自己的靴子脱了下来,又从里边拈了一枚金钥匙出来。 顾长倾算是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金笼钥匙不会失窃了。 能闹出这等事的幕后黑手,多少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他总不能去脱一个老僧的鞋子吧? “咱们百姓藏匿重要物品的手段,还是要学习一下。”明清一边说,一边用钥匙打开了金笼,“南公子,您请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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